第八十五章 草木皆兵

三人又向北走了一段,河流变的越来越宽,而且本来向东北方向流的河流在遇到一个小山包的时候,突然向左一转,转而向西流去。如果穆青没有记错的的话,这条河流将流向他的终点,一个叫大泽的湖泊。根据穆青上世的记忆,这已经是到了蒙古最北面的八刺忽部的中心地带,按照计划穆青他们应该向东转了。因此当天中午的时候,穆青他们三个终于离开了他们几天来一直沿着的河道,转向东行,并很快进入了了山地。当然穆青专门将所有的水囊灌满,以备不测。

由于有了两匹骡子的帮助,现在的行进速度开始快了一点。但是还是不能与纵马奔驰的的速度相比。如果真是这样走下去,冬天到来以前,他们根本就不可能走出这片草原和山地,到达女真人的地盘上。特别是这些极北地区,冬天来得特别早,11月份下雪更是司空见惯。因此穆青心里非常着急,尽管他口上不说,但是要在下雪前穿过这一段路程确实是重中之重。老天倒也争气,也许是被穆青他们的诚心感动吧,今天竟然开始晴朗起来,颇有点天高云淡的感觉。本来经过上次一战后有点沉闷的气氛也开始好转起来。这样走了两天,除了遇到少数的牧人和猎人之外,基本没有遇到多人的部落团体。穆青他们除了问路确认自己行走的方向之外,基本没敢和任何人接触。当然穆青很想找一个向导,但是这些人都根本不感兴趣,穆青出的价钱已经可以了,但是人家就是不愿意,抓个人质,恐怕反倒是个累赘,所以,也只能是深表遗憾了。

半下午的时候,穆青他们三个经过了一大片草垫子,望着前方远处的山脉,穆青打算抓紧赶路,争取赶到前面的山里找个山洞什么的,然后打点野味饱饱口福,也好好休整一下。毕竟在山区躲起来要保险一点嘛。秋末的草原,微风吹来,已有凉意,已经有些发黄的野草随风飘逸。正应了那句兔葵燕麦、向残阳、影与人齐的悲凉气氛。遗憾的是,即使这种带有悲凉的宁静,上帝也不想让三人好好感受一下。一个突发事件让他们又只能疲于奔命了。因为穆青突然打了个冷颤,下意识到感到即将有很大的危险降临。凝神一听,听到了一种类似万马奔腾的声音从后面传来,马的速度很快,听声音最多不过20多里,这还是因为有穆青这样超强的功力才听到的。“不好,有大队敌方骑兵来袭,快向东面的山地跑。”穆青一声急呼,用刀背朝两头骡子的屁股上拍了一下,骡子猛一受疼,撒开四蹄拼命地跟着程英和耶律燕的坐骑向前飞奔,而穆青则运起轻功,紧跟在她们之后。面对如此大规模的敌人骑兵,试图抵抗根本就是无济于事,只有跑进山里,利用地势的障碍,阻碍敌人骑兵的进度才有可能想法对付他们。

向东奔跑了足有半个多时辰,前进了足有50多里地,没有想到的是本来早已经看着像是近在咫尺的山脉竟然还没有赶到,让穆青他们感到可气的是,敌方的追兵与他们的距离却越来越近了,在一望无际的大草甸子上,穆青已经隐约能够看到了地方的马队。无奈之下,他们只能是拼命地击打着坐骑和骡子,希望他们能跑的再快一点。或许是因为骑术不如人,或许是因为长途跋涉马匹本身就已经辛苦不堪,也或许是骡子本就不是善于奔跑的动物,总而言之,追兵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已经看清他们的面目了,看人数接近千人。而要想逃进山地,至少还得好大一会。

“你们先走,进入山地寻找一个有力的地势等我,我想法阻止他们一会。”穆青一边奔跑一边告诉两位女士。

“不行,要留下我们一起留下,不是说好了再也不分离了吗?”

“要死就死在一起,我们给他们拼了!”

程英和耶律燕几乎异口同声的回答道,根本就无法分清那句话是谁说出来的。

“胡说,凭什么我们要死,你们都给我好好听着,不论发生什么事,你们都得给我好好活着,乖乖地回到南方!这是命令,明白吗?”穆青神色严肃的大声吼道,也许他从来都没有这样严肃过。

看着程英和耶律燕极不情愿地带着两匹骡了催马继续奔跑去了东面,穆青腰挎一把弯刀,手里提着三五个在山谷伏击蒙古武士时取下的箭袋,一面放慢了奔跑的速度,一面进行调息,将自己的功力调整到最佳状态。这样过了大约两刻钟左右,大批蒙古骑士已经成半圆形勒马停在穆青的对面,一个个张弓举刀,怒目而视,显然已经把穆青当成他们手中随时可以被击杀的猎物。而穆青却将下半身隐在一个不高的土丘后面,弯刀和那几十只利箭都摆在面前,显然做好最后一搏的准备。

“什么样的土匪强盗,追着你爷爷想干什么?”穆青像常人那样大声吼道。尽管蒙古语不是很熟,这几句训斥的话他还是能够说的。何况他的目的是拖延时间,当然越长越好。

“少说废话,前几天我们族人被你杀了多少?今天反倒问起我们来了原来我们还以为只是我们族人和你的私人恩怨,现在才明白你就是四王爷忽必烈通缉的敌人,那就不仅仅是为我们部族几百号人报仇的小事了。王爷有令,擒获反贼郭武,不管是死是活,均有重赏,今天活该你倒霉、也该咱们爷们发财!你就认栽吧!”一个显然是这些人头领的家伙趾高气扬地说道。

“果然是忽必烈捣得鬼。既然这样,看来今天是不能善了了。不过有一点我想问问,好像蒙古人都整天声称自己是天下最厉害的勇士,既然如此,不如我们单个比试一番,箭也好,刀枪剑也罢,甚至是摔跟头,扳手腕比力气大小也算,如果你们其中有谁胜得了我,我二话不说,束手就擒,任凭你们处置。如果你们之中没有人能胜得了我,那你们就放我走人,免得我们动手,徒伤人命,如何?”穆青在激他们,向他们发起挑战,但愿他们能够上当。

“比就比,谁还怕你不成?我来试试。”说话间,就有一个大块头催马出来就要比试。

“黑大头,不要上当,王爷有令,郭武武功高强,不要和他单打独斗,否则肯定又要让他给溜了。我们今天就是与他打群架,以多胜少。管他什么道义和面子,抓住他就是大功一件。”领头的那个家伙果然不上当。

“蒙古人怎么讲也是成吉思汗的子孙,传言英雄辈出,猛士如云,到了忽必烈的时候怎么就变得如此不争气,手下连与我单挑都不敢,果然是说得好听,实际上平常稀松。不过我也就不明白了,你怎么敢认为你就一定能够将我拿住或者杀死呢?”穆青继续拖延时间。

“不用动嘴皮子了,在我们近千名蒙古武士的刀箭之下,难道你还认为你能逃得脱吗?”又是那个领头的家伙在威胁。

“想看看我的手段吗?那也容易。不过我不敢保证你最后能否看得到我是如何摆脱你的?”穆青一面说着,一面双手抓起那些箭支,护住上身,突然深吸一口气,长啸一声,用上数成功力将啸声递向蒙古武士们的耳朵。他之所以和他们扯些闲话,目的也在于让他们再靠近自己一些,因为在这种空旷的原野,所谓的啸声也好,音波功也罢,毕竟影响力有限,特别是面对许多对象,效力更差。所以,穆青要把它们集中起来,突然发难。一开始,蒙古武士还没有弄明白,前面的蒙古士兵还意为穆青在大战前特意吆喝一声罢了,至于后面的人更不知道前面在干什么。然而,当穆青前一声啸声未落,后一声啸声又起之时,站在前面的蒙古武士已经感到不妙了,只听到啸声中或虎啸龙吟,或狂风巨浪,或电闪雷鸣,本来想举弓射箭的前面的武士突然感到心慌气急,两耳欲聋,禁不住扔掉弓箭和腰刀,用双手去捂自己的耳朵。连坐下的马匹也突然烦躁不安,不听使唤,掉头欲逃,那还顾得上向穆青进攻。后面的蒙古军士也被啸声吓的肝胆欲裂,掉头就走,有几个身体稍微瘦弱的,干脆掉下马来,昏迷不醒了。穆青一面继续发声,看着靠他最近的近百名蒙古军士由于抵抗不住啸声近乎疯狂,而后面的家伙也只能任凭马匹自行掉头,拼命逃窜,穆青停住了啸声,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手中的利箭全部掷出,将那些本已无力抵抗的军士尽数射穿,这才收住了手。他一面调整呼吸,恢复体力,一面观察已经退回的不见人影的蒙古士兵。穆青本来打算能搞几匹马的,没有想到的是,他这一阵狂啸,连那些马匹也像疯了似地不受人控,早就一股烟似地向远处奔去。无奈,穆青还得靠两只脚赶路。

要说这种招数确实管用,但是也不是没有害处,特别是在这种空旷的地界,面对众多对象,需要耗费相当大的功力。因为他不像在一个狭小的地方,或者面对有限几个对手,甚至可以采用那种类似传音入密的方式,将声音聚成一条线,或是将声波提高的极限,冲击靠近自己的几个对象,前者要容易得多。而后者则不然,因为他要把声音搞成爆炸音一样,向四面散开,而又要保持杀伤力,没有强大的内力支持,根本就不可能。还有,在对敌进攻的同时,穆青还要分出一部分精力,防备有一两个能忍住最初呼啸的亡命之徒强行进攻,拼死射出几只箭来或举刀出来进攻。所以,即使如穆青这样的超过千年的内力,这样一阵啸声过后,仍然需要调息片刻。所以说,任何武器都有局限,不然那还不成了古代的原子弹。不过对于穆青来说,这也就足够了,因为他想要达到的拖延敌人进攻的目的达到了,程英和耶律燕已经进入山地。穆青不敢怠慢,赶紧再次提气运功,像飞一样追赶两位女士去了。

不多时,穆青已经与两位夫人会合。她们听到了穆青的啸声后已经明白穆青的阻敌手段了,因此在进入山地之后,有意放缓了前进的速度。三人踏进山地,开始寻找可以安营扎寨的地方。毕竟经过刚才一番急奔和消耗,穆青也需要休息一下,何况既然知道了忽必烈的人在追击,更要时刻要准备应敌。然而,根本就不等穆青他们三个找到可以休息的地方,在经过一条狭窄山道的时候,他们竟然遭到伏击,三人做梦也没有想到,在刚刚击退敌方大规模的攻击之后,对方竟然还有后着,一环接着一环。更让人意想不到和可气的是,伏击的方式和手段几乎和穆青几天前伏击蒙古人的时候如出一辙,这帮孙子学的竟然这样快,让穆青也不得不暗暗称奇。

当穆青他们三人决定快速通过这道峡谷,准备找条小路拐上去,找个山洞以便休息的时候,三人突然发现前面的路显然已经被人为扔下来的两三根树木给封住了,三人马上明白,他们遇到伏击了。这次可比在荒野上被大批骑兵追击更危险,因为即使被数十倍于你的人的追击,只要有一马在骑,武器在手,凭他们三个的本事,逃命未必是难事,只要前面没有堵截的,对付这些只是一般军士的人,毕竟不是难事。大不了大家最后都跑的把马匹累死,然后下来拼杀。现在就不同了,因为敌人人数显然不少,而且居高临下将他们困在这一条狭窄的山间谷道里,不用问,后面的退路也应该放上了障碍物。

看看实在没有可以隐藏的地方,只有前面数米左侧的岩石靠近地面不到一丈高的地方的石头是凸出来的,虽然不大,但足有两米来长,凸出来的石头就像一个小型的屋檐一样,虽然不深,但也勉强可以将身体隐在其下,穆青用传音入密的方式招呼两位夫人突然加快脚步,躲了进去,只是因为石下的空间太小了,除了三人之外,只有一匹马能够完全进去,无奈穆青只有将那匹马拉了进去,自己则占到最外侧随手取下一片毯子,以防对方乱箭射击。同时将黄金放到躲进来的那匹马背上,然后在剩下的一匹马和两匹骡子的屁股上用刀背拍了一下,口中念道“自己逃命去吧!”希望蒙古人不会与三匹畜生为难,毕竟蒙古人应该是爱马的嘛!既然没人,他们未必下杀手。

穆青还是低估了这些土匪似的蒙古武士的惨暴程度了,他们根本就不管什么马匹牲口,只要见血,都能让他们疯狂。看到三批牲口飞奔而出,山上埋伏的蒙古人一阵狂呼,乱石如飞,箭如雨下,可怜的那三批牲口竟然让他们先射成了筛子后,又被石块砸扁,简直惨不忍睹。看到没有人出来,他们开始用目光搜寻,当他们发现穆青他们隐藏的地点后,一声吆喝,箭和石头都开始向这边招呼了,穆青把手中的毯子舞得像后世二人转手中的手绢一样,将射来的箭全部挡在了外面,遇到对面来的来的石块,穆青就用掌力推出去。这样足有半个时辰,穆青他们躲在下面的石檐下外面几乎堆起了半人高的乱箭和石块。亏得找了这么个藏身地点,不然要对付从上而下的石块,可就不那么容易了,弄不好穆青他们三个今天就要丧生于此了。

天色逐渐转暗,紧接着又下起小雨来,这可是秋末这里的典型的气候。“青哥哥,要淋湿了吧!不要再受凉了!”程英心细,小声嘱咐着穆青。

“谢天谢地,老天爷看来今天不想灭我!不然,对方用火来攻,我们夫妻三人今天就要成为肉干了!”这个时候穆青还忘不了幽上一默。

望着天上的小雨和蒙古军士渐渐灭掉了的火堆,穆青慢慢有了主意。这时,也许是山上的蒙古人感到地上没有什么声音了,也许他们无论如何也不相信经过这么一波又一波的攻击,底下的人竟然还能存活。不过为了小心起见,领头的还是决定派五个人人下来查看一下。天黑路滑,火把虽然点着了,但是在小雨点的干扰下,一闪一闪的直想着灭掉。五个人自然小心翼翼向穆青隐藏处靠近。当他们看到那一堆箭和石块时,他们已经坚信,谷底早已经没有活人了。出乎他们意料的是,当他们接近石块时,突然几粒石子飞过来,五人就已经停在那里不动了,同时火把也被熄灭。穆青突然奔出提了两人过来,接着三下五去二地将它们外衣剥下,先让程英和耶律燕套上,接着将程英和耶律燕的女士外衣给他们穿上,随后穆青又悄悄的将石块外的箭支和碎石块处搞出一条通道,自己也和第三个蒙古人将衣服换了,并把他们站立着放到山谷中间,他自己则告诉二位女人准备出发,先是对着山谷口横七竖八的几根树木,一招亢龙有悔轰去,只听轰的一声,道路被打开,与此同时,大声呼喊叫,“他们还活着,他们要逃跑!”只听上面一声令下,又是一次乱箭齐发和乱石而下,数声惨嚎后,那几个刚被被穆青解开哑穴的蒙古士兵已经在乱箭和石块的攻击下,早就死得不能再死了!趁着这一会宁静,穆青轻轻一推,程英和耶律燕运起身法,像箭一样趁着夜色的掩护冲出谷外,与此同时,穆青也在马屁股上拍了一掌,战马好像领会了一样,飞奔而出,穆青则紧随其后,上面的家伙可能是听到了马蹄的声音,又是一阵箭雨和乱石,但是大多落在了穆青和奔马的身后。可恨的是,尽管穆青在奔跑中不断的躲避着弓箭和石块,然而他为了保护马匹,根本来不及用神功护体,最后还是有两支利箭射向马的后腿,穆青仅来得及拨开左边的一支,右面的那只利箭却结实地射进马的大腿上。这只骏马也是神勇,竟然毫不减速,冲出了峡谷。只是穆青就没有那么幸运了,他为了拨开射向马的那一箭,自己左则门户大开,先是左臂中了一箭,接着又是一块石头从左则急落,并在穆青中箭的那一刻击到穆青的左肋上,穆青根本顾不上处理,咬紧牙关,猛一提气冲出谷口。

三人一马死里逃生后,顾不得休息,趁着夜色又足足奔了一个多时辰,才找到了一个不大的山洞安顿下来,点上火堆才顾得上检查各自的伤势。先是由程英出手将穆青左臂上的箭头拨出,涂上金枪药包好,接着又接上了穆青的肋骨。然后由穆青自行运功疗伤。这次受伤可真不轻,由于在行进中未用神功护体,再加上石块打击正巧在穆青中箭之后,穆青正在全力抵御箭伤,结果不仅伤了肋骨,甚至连内脏又受伤不轻。这可是穆青出道以来受伤最重的一次了。前后都是强敌,穆青不敢怠慢,示意耶律燕想法医治马腿,程英负责护法,他自己抓紧运用九阳神功,为自己疗伤。打坐已定,几个周天下来,渐渐进入物我两忘的境界,这样一次入定,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等到他吸尽周围的天地精气,并将全身的功力修补完自己的受伤的内脏和经脉之后,睁开眼来,已经是第二天的中午了,雨早已经停了,大地上白茫茫的一片,原来昨天后半夜,一直下着的小雨变成了小雪,在地上盖了薄薄的一层,但这也足以掩盖住了穆青他们的行踪,同时也说明,冬天终于来了,穆青最担心的事还是出现了,尽管大家备了衣服,但北方的冬天可不是好玩的,尤其是对他们这样的逃亡者来说。

这时程英、耶律燕正坐在火堆前,收拾着一只已经烤熟了的野兔。看到穆青睁开眼来,两人赶快过来,心痛地一句接一句问候着。知道穆青已无大碍,两人才露出笑脸,并赶快将早已烤熟的兔肉拿来,分开食用。行李和工具全弄丢了,自然要靠打猎过日了。好歹这里不是沙漠和戈壁,水应该不成问题。穆青本来想从上山返回去,教训一下那些想置他于死地混蛋,但是,考虑到自己重伤未愈,再说好汉架不住人多,自己现在的任务是养好伤,然后离开此地,因此最后还是忍住了。小不忍则乱大谋吗!好歹对方没有搜山,再加上昨夜一夜雨雪,脚印已经不清,他们直到现在应该还算安全。穆青决定今天就在此处在休息一晚,明天再走。何况马匹的右腿受伤,虽然用上了最好的金枪药,但是因为骨头受伤,穆青也不忍心让牠立即带伤负重,所以能多休息一天是一天。为了防备被人发现,程英搞了些石块,在洞前简单地部署了一个小阵法,而穆青则与耶律燕一起悄悄地赶到峡谷哪里,先是到山上检查了一下没有发现什么人后,接着到谷底探查了一番,发现了那三批被砸死的牲口,从牠们身上将一些必须用的生活用具和尚未坏了的食品取了回来,终于可以对付着吃饭饮水了。至于那些伏击的人,可能认为大功告成,也可能知道再不会有什么收获,也可能想等雨雪停止之后,山路干了再来搜查,反正没有人了。穆青他们也不去深究,抓紧时间休养。

就这样一直过了七天,穆青左臂上的外伤也已经好透了,再不怕用力崩开伤口了,那批唯一活下来的马匹腿上的伤口也长上了,只是因为骨头受伤,走起来一拐一拐的。不过还好,至少可以替穆青驮着忽必烈给的那些黄金了。至于行李和工具,除了每人一个小包之外,就是些生活必需用品和一捆绳子,这可是穆青特意带上的,以防万一嘛。三人外加一匹拐马,穿着蒙古服装,终于再次出发,走上了向东进发的道路。积雪早已化完,道路也已经干了。穆青他们不停地前进,直又走了四五天的功夫,再没有见到过任何人影,没有追兵,也没有埋伏,甚至连跑单帮的猎户和牧人都没有。这对于他们来说,未必是坏事,因为只要蒙古人得不到消息,他们也就暂时没有危险。

日复一日,昼尽夜来,又过了四五天,穆青他们终于又碰到了一个小的蒙古部落,这次情形与原先有所不同,不仅这位叫嘎鲁的老族长十分豪放,其手下的牧民也对穆青他们相当热情。他们显然根本就不知道忽必烈下令通缉的事,也或者这些小的部落,对蒙古人也只是名义上的臣服,实际上根本就不买他们的账。不管怎么样,穆青他们来到草原后算是终于遇到了好人。不仅招待他们吃喝住宿,听说穆青他们要向东方去,甚至声称他们也正想向东迁移到幹难河岸准备过冬,并盛情邀请穆青他们同行,还给他们详细指明了去往东方的道路。根据他们的说法,到达幹难河谷,快马最少也得走七到十天。穆青感激这一族人的好客和热情,不想连累他们,所以坚持拒绝了他们的好意,只是向他们购买了7匹好马,过冬衣物和一些牛羊肉等食品,甚至还包括一个小蒙古包,当然是那种比较简易和用一匹马可以驮着的。为此穆青支付了他们100两黄金,并再三叮嘱他们,为了他们自己的安全,千万不要说见过并与他们三个接触过,等等!老族长可能感觉出了蹊跷,连连点头,并一再推辞,声言给的钱太多了,有十分之一足够,但是穆青坚持要给,并一再坚持情谊无价,希望他们部落从此温饱无虞,所以才算不再争执。穆青三人这才算恢复了正查过生活和行进速度。终于在第五天的时候,看到了一条像样的河流,正是向东北方向流去的,穆青知道,这就应该是嘎鲁介绍的幹难河了,沿河而下,北面应该是后来称之的外兴安岭,下游应该就是混同江了,后世应该叫黑龙江或是阿穆尔河;渡过河再向东走,就应该是嘎鲁说的的金山,也就是后世的大兴安岭了。按说,最近的路是渡河东进,翻过大兴安岭找到女真人的部落。但是,一则穆青没有渡河的工具,而且他也担心蒙古人会对这条最近的路设防,同时也怕迷路。所以想来想去还是决定先沿江东去,再寻机渡江。

告别了嘎鲁老人,沿江向东北方向走了五六天的功夫,穆青他们终于又遇到了一个有人烟定居的地方,说是定居,实际上也就是游牧部落过冬的据点,一大片蒙古包而已。穆青他们也该补充给养了,再说他们这些天的风餐露宿,从外貌上看确实已经是地道的蒙古人了。加上在嘎鲁老人那里受到的待遇,穆青终于相信这次也会碰到好人的。果不其然,这次他们确实是碰到了好人,而且是大大的好人,因为碰见了这些人,穆青他们终于得到了保镖,再也没有受到蒙古人的围追堵截,但是却吃尽了另一番苦头。

三人找了一个比较干燥的地方,打算将自己的蒙古包支起来对付过这一夜,然后找几个人看看搞些给养,再继续东行。正当他们拴好马匹,准备卸行李的时候,突然从居住点里过来一个骑马的年轻人。年轻人行了一礼后用蒙古语告诉穆青,他们族长有请三位到他的大帐做客。穆青多了个心眼,打算推辞不去,可是年轻人非常坚持,声称客人既然来到他们部落,一是需要拜访一下他们的族长,而族长也必须尽尽地主之谊,否则让人说他们部落不好客可不是小事。无奈,穆青三人只好随着年轻人向居住点中心走去。现在这阵势,绝对不能分开行动,免得被人各个击破。穆青特意交代两位女士,提高警惕,一旦有什么不测,立即上马就走。他自己则将功力提到极限,探查着周围的一切,免得再中伏击。还好没有发现什么非常异常的状况,只是到了大帐门口的时候,穆青感到大帐周围有几十名武装武士,大帐内还有两名一流武林高手,其他的到没有什么危险的人物。既来之则安之,穆青向两位夫人使了个眼神,将马匹交给站岗的武士,由他们拴在大帐入口处的拴马桩上,弯腰走进这个最大的蒙古包里。

“郭大侠何等人物,竟然也成了偷偷摸摸、鸡鸣狗盗之辈,而且还穿成蒙古人这样,朝不保夕,惶惶不可终日,甚至让两个美人也跟着你风餐露宿,受尽煎熬,搞到今日如此狼狈不堪的地步,真让人不敢相信啊!”穆青三人刚踏进蒙古包里,一阵连挖苦带讽刺的话就闯入双耳。

“郡主见笑了!正所谓此一时彼一时也。想当初,圣人为见南子也曾藏头缩尾,敢冒杀头之祸和名节、清白被玷污之虞,盖因为美人难得,细睹芳艳、博美人一笑更为难得,凡江湖英雄,是真男人为此何惧刀山火海。只是在下不明白了,在下这种打扮郡主都能认出来,果真是心有灵犀一点通啊。郭武做得不好,还望郡主指教!”穆青也根本不含糊。他一踏进蒙古包,抬眼看到打扮的飒爽英姿的妙言郡主以及她身后的范、吕两位保镖后立即就明白是撞枪口上了,所以对她那些带有讥笑的攻击,索性与她针锋相对,反正现在已无退路,只能见机行事了。

“油嘴滑舌,举止轻佻。真不知你大侠的名号怎么得来的?”妙俨显然怒意未消,继续逞口舌之快。

“你给我住口!我们的丈夫凭什么要你指手画脚!”耶律燕小姐脾气也上来了,竟然想和她对阵。

“英儿、燕儿不必动怒,也用不着担心,郡主千里迢迢地赶来给我们当保镖,让人家嘴上占两句便宜就是了!”穆青心里已经有了主意,因此嘴上也放缓和了许多。

“我夫妻三人长途跋涉,来到你的蒙古包,再怎么说你也是大蒙古皇室后裔,怎么也该懂得些礼数,是否应该先让客人坐下,喝上杯茶,吃上点东西,然后再兴师问罪不迟!”穆青打算打持久战了。

“那是本郡主失礼了!两位姐姐请入座!至于郭大侠你自己请便吧!反正这桌酒席早已备好,愿意坐下喝两杯就请随便,不愿意喝嘛那就只能认罚了!”妙俨反应得到快,将议题导入正规。

“本郡主在此恭候你多时了,说说看,这次不辞而别又是为何?难道我父王对你还不够器重?难道我们大蒙古的庙台还不够大,盛不下你郭武这尊佛?”在穆青他们入座后,妙俨不等别人开口,继续着自己的话题。

“郡主此言差矣!与郡主在此相遇本在意料之中。如果连这一点都想不到,那妙俨郡主就不是妙俨郡主了。至于说到我这尊佛到底大是小蒙古能否盛得下,现在说这些都为时尚早,将来郡主自会知晓。咱们先享受你准备的酒席。我郭武两次死里逃生,享用你一顿酒席算是补偿也不为过。范、吕二位高手,也不用这样矜持和如临大敌,咱们先吃完喝完,再做计议。”穆青一面说着,一面开动,还一再招呼其他人开吃,千万别客气。

“什么?死里逃生?难道你们遇到了什么危险不成?”妙俨急不可耐地问道,脸上一副焦急神色,看不明白是真的还是假装的。

“我家夫君内外均受重伤,一直休息了整整一个礼拜才勉强站起来,都是你父王做的好事,好狠心的蒙古人!”耶律燕终于找到出气的机会了!

“果真如此?伤在哪里啦”妙俨脸有些发红,这次看起来不像是假的。但是只那么一瞬间,旋即恢复了正常。继续咄咄逼人的讲着:“某人声称江湖豪侠,最重承诺,你不是声称要为伯颜、阿术两位将军治病和寻找解药的吗?怎么不去你的极北苦寒之地,朝东面奔来干什么?难道你从来就没有一句实话?总是这样言不由衷?”

“郡主大人你又错了?我们本来是要到北面去的,也确实准备跟他们去搞特效药的,没想到中途受到蒙古人围追堵截,险些丧命。正所谓他人不仁,我自不义,我郭武还没有愚蠢到为了救别人而自己丧命的地步。什么伯颜、阿术将军,那是你们的将军,是忽必烈的左膀右臂,死活****何事?既然你父王没有满足我的条件,放我们平安离开,反而要置我等于死地,背信弃义在先,又何须强词夺理,指责我等不讲江湖义气于后呢!”斗嘴吵架,从来都是穆青的拿手好戏,特别是与这样有身份的人吵架就更好办了。

“你这样说也不完全是实情,像我这次赶来在此守株待兔就只带了少数侍卫,根本也没有设计围剿你,相反是想晓以大义,希望你能认真考虑父王的建议,加入父王的大业中,返回大帐,我保证父王肯定会既往不咎,信任有加。你说这个建议如何?”妙俨开始冷静地当起说客。

“妙言郡主这样说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我倒有个交易,郡主可以考虑,范、吕二位做个见证。郡主既然来了,索性送佛送到西,护送我们三个回到大都,我郭武一保证绝不伤害郡主分毫,二一定以伯颜、阿术将军疗病良药相赠如何?至于以后我与王爷如何面对,是否合作让时间自己决定。”穆青这样回答。

“你想干什么?难道想绑架郡主不成?可不要忘记了这是在蒙古腹地,每一个蒙古部落都是你的葬身之地。”范鄂、吕默怒目贲张,超前一步,就要动手。

“范、吕两位大侠这样讲就难听了。我与郡主本为故交,现在我来蒙古做客欲回,与情与理郡主护送一下都不过分。如果范、吕两位大侠认为我一个男人与公主过分亲密有伤大雅,那也没有关系,我的两位夫人肯定能够当郡主的绝好保镖。我保证,只要你们手下的那几十名军士和部落武士不动手,郡主绝对安全,连你们两个也不会遇到麻烦。”穆青一面说着,一面突然用起擒龙手,将妙俨从对面的座位上抓了过来并轻轻地送到程英和耶律燕座位中间,两个女人心神领会,自然一人一只手接住了妙俨,扣住了她的脉门;而穆青却根本没有思索,双掌各用了一成功力与上来抢救妙俨的范鄂、吕默同时对了两掌,穆青稳稳地坐回了自己的座位,范、吕二人用尽了平生的功力,仍然不敌,非常不雅观地跌坐回了自己的座位上,嗓子里一苦,嘴角流出血来,显然受了不小的内伤。

“范先生、吕先生你们不要紧吧?”妙俨一惊之下已经变了位置,成为两女子手中的人质,惊恐未定之余,看到两位超一流高手一招之下竟然受伤,顾不得什么面子,急急的询问道。

“郡主不要担心,我与两位先生没有怨仇,即使看在两位先生对郡主忠心耿耿的份上,郭武也不会对他们痛下杀手的,他们只需稍微调息一下即无大碍,只不过他们现在不能说话而已。至于由她们两个代为保护郡主,在下也有自己的苦衷,我实在不想再多杀人,与忽必烈王爷结更深的冤仇,将来与郡主也不好再见面。所以请郡主送我们一程是再好不过的办法,希望郡主谅解!”穆青一付诚心诚意的样子,任谁都要相信。

“范、吕二位先生不要担心,我不相信这个混蛋敢对我不利,你们告诉随行军士,千万不要轻举妄动。”妙俨倒真是知趣,配合得很好。

“你放了郡主,我们两个愿作人质替换她!”范、吕二位倒是忠心耿耿,争前恐后地表着忠心。

“两位先生何必如此客气?我与郡主怎么也算朋友,绝对不会对她不利,两位可以放心地到大都等她,如果愿意跟着我们走也可以,算是监督。至于愿不愿告诉你们的王爷,随你们的便,原则只有一个,一旦安全送到我们大都,郡主肯定不会少一根汗毛的。现在时间已晚,酒足饭饱,我们长途跋涉后需要休息。各位请便!他们三个最后一道岗由我负责。”穆青一面说着,一面拿了一块坐垫,面朝外坐在了蒙古包的门口内。换句话说,三位女士在蒙古包里休息,穆青则打坐守夜,当然只是面对门口。任何人想要进入蒙古包,都必须踏过穆青的身体。

看到穆青这样下了逐客令,范、吕二位不敢有违,急忙招呼侍卫亲兵撤离,商量着如何向忽必烈通报事宜去了。只留下了那两位叫做小陀和小螺的丫鬟在蒙古包里服侍。反正这么大的一个蒙古包,有的是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