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制衡文泰的人

夜昼王突然开始冷笑，那笑声回荡在早已经支离破碎的古代城上空。事已至此，他也没有什么好隐藏的了。夜昼王确实在下一盘棋，人类阵营与妖魔阵营。他最厌烦的规则就是制衡。无论是阳间的三大帝王，还是海洋神族与海底地仙一族，亦或者黑暗位面屹立的神座……这一切都维持着一个很微妙的平衡，平衡一旦巩固，无论是黑暗位面还是人世间都显得异常的无趣，仿佛木质机械的棋盘，没有半点争斗与厮杀。而平衡一旦打破，棋盘就会精彩起来，看人类如何苟延残喘，看海妖怎样厮杀，指使屋脊之兽践踏人类文明，蛊惑南极帝皇冰封半球……只有无序，世界才会有趣起来。它永恒不死，最害怕的仅仅是无聊……不过，如今它多了一样害怕的，那就是如今实力已经超越一切的文泰。过往文泰一直在隐忍，从未对整个黑暗位面做过任何大刀阔斧之事。过去的温和顺从，表现出来的迷失与痛苦，都是为了今日，能够将各大黑暗王齐聚斩首！好一个以身入地狱！“文泰，我知道你想要的是什么，可世界的规则又岂是你一人可以左右的，你并非永恒不死的，而你的意志也将在黑暗之域中一点点被侵蚀，到那个时候你也会和我一样，开始厌烦这个枯燥无趣的世界……”夜昼王指着文泰说道。“均衡只是一个追求，正因为它很艰难，我想要得到的便只能够无限接近，永远无法实现，大道无穷，追逐本是一种修行，我又如何会迷失呢？”文泰却是轻笑道。两人的心态境界就已经截然不同了。文泰追寻的是无穷，或许在他看来，禁咒之上还有其他更缥缈更神秘的存在，帝王之上还有更无与伦比的生命……夜昼王却已经不再探寻，它以一种黑暗上帝的姿态俯瞰着全世界，站得越高，生灵就越渺小，越像是棋子，于是他唯一的乐趣便成为了摆弄这个棋盘，制定着他觉得有趣的规则，顽劣如恶童！“呵呵，你信奉均衡，可你现在又在做什么呢？”夜昼王突然间开始大笑了起来。文泰突然皱起了眉头，他伸出了一只手来，于是天幕之上出现了一只庞大至极的虚空手掌，这手掌砸在了古代城中！古代城包括皇庭竟统统化为了齑粉！！这虚空手掌比古代城还要大，那掌印让薄水大地赫然形成一个五指盆地！夜昼王趴在地上，却还在那发出笑声。他拍了拍身上的尘埃，站起来时他的面孔上已经布满了污血，而他的笑声更加癫狂！“文泰，你不过是坚信一些毫无意义的东西，你何等的虚伪，你何等的可笑，你曾经不过是世间的一枚棋子，如今成为了棋手，俯瞰人间，用你的方式来操控他们！！”夜昼王继续抨击着文泰的行为。文泰脸上无喜无怒，他用手指着黑暗长天，长天再一次为其打开了一扇浩瀚之门！浩瀚之门内，仿佛是一片正在不断爆裂的星际，星际的天体残骸包裹着一种无妄白焰从这扇门穿越到了这个位面的天际！！一片星域的残骸与白焰肆意倾斜向了夜昼王……这股力量强大到足以让位面产生灭世地震，可文泰对能力的掌握已经达到了出神入化的境界，他可以把这些倾泻下来的能量控制在一片区域，甚至控制在夜昼王所在的区域！莫凡和穆白站在那凌乱的白焰残骸中，两人的周围已经像是一片崩坏的天河，没有任何物体，只有元素风暴不断的碰撞交织出毁灭之花！“莫凡，如果可以的话，我们尽快离开暗位面。”穆白低声说道。“恩，你能回阳间吗？”莫凡问道。“可以。”穆白点了点头。拥有真圣魂之后，穆白已经可以重塑自己肉身了，只不过他属于黑暗圣灵，不再是纯粹的人类。夜昼王正在被文泰一点点的碾碎。事实上，夜昼王临刑前所说的那些话并不是没有道理的。文泰信奉的是均衡。世界各族各种圣灵需要保持着一种相互制衡、相互依存的关系，一旦一方过于强盛，一旦有破坏这个平衡的，便会让世界坠入到无序纷争中，各族生灵都难以得到安宁。安宁对于弱小的生命来说是何等可贵的。只是这个信奉真的可靠吗？就拿文泰此刻的行为，他杀死了所有黑暗王，包括实力只逊色于了他一些的夜昼王……从今日起，黑暗位面将只有一位黑暗王，那就是文泰！文泰再无制衡者！文泰已然成为了世界的独裁者！他信奉均衡，可他自己却成为了凌驾于均衡之上的存在……所以当夜昼王道出这一点时，文泰没有再与之理论，文泰下杀手了！夜昼王继续大笑着。他知道自己今天难逃一劫，可用自己的性命给文泰种下一个心魔，对夜昼王这种存在来说无疑相当于依旧活着！文泰将来达到的境界越高，这一颗心魔之芽便越发茁壮成长！或许在某一天，文泰彻底迷失，那么种下心魔的自己，甚至有可能取代文泰，再度重生！想到这一层，夜昼王便不惧死亡了。他之所以永恒，是因为他本就不以肉身与灵魂为存活条件！他就是一道阴影。埋藏在每一个人内心最深处的阴暗之影！……气息开始变重。看得出来，文泰正在平复自己胸腔的情绪。一旁，阿莎蕊雅立在这位义父身旁，却也感受到了一种可怕的气息在蔓延，这是追随文泰这么多年阿莎蕊雅第一次感受到了文泰真实的情绪波动。突然，阿莎蕊雅发现文泰的那双眼睛正盯着一个人。那个人趁着周围崩碎的时候，正悄然远遁。看他的速度，显然是以一种逃离的方式！文泰的瞳孔在变幻，阿莎蕊雅可谓是这个世界上最了解他的人，有一瞬间，阿莎蕊雅看到了一抹寒意！夜昼王临死前留下的那些话也不完全正确。因为能够制衡文泰的，其实存在着。只不过这个存在还在成长！“义父……”阿莎蕊雅用很轻很轻的声音道。文泰没有应答，他的目光依旧注视着正逃走的莫凡。只要见识过莫凡的能力，便可以推算出，此刻的他绝对不是最鼎盛阶段。当他将所有的魔法系修炼到禁咒，莫凡的实力将跨越三大屋脊帝皇，并成为可以撼动高等帝皇的存在！文泰今天已经大开杀戒了。假如在他眼里，莫凡也是超脱了均衡的存在，那在他信奉的理念中，莫凡也是该被泯灭的！圣城的大天使们，何尝不是这样的想法呢？“你在害怕吗？”文泰缓缓开口说道。“嗯。”阿莎蕊雅点了点头。她是唯一知道文泰斩首黑暗王计划的人，也正是如此，她才从来没有担心过莫凡的安危，她知道最后自己义父一定会出手。可如果莫凡的真正威胁就是自己义父呢？尤其是夜昼王临死前所说的那些话，让阿莎蕊雅明白，莫凡便是那个可能撼动文泰的人……“他说的对，我所信奉的，和我所做的本就背道而驰。”文泰用手指着夜昼王所化的尘埃，接着道，“但此刻，我任由莫凡离开黑暗位面，何尝不是在对我所掌握的力量编织一个制衡枷锁呢？”自己制衡自己。甚至自己培养一个足以和自己抗衡的存在，便达到了另一种均衡。“所以，你会让莫凡他们离开的，对吗？”阿莎蕊雅认认真真的问道。文泰语气平静，可他的眼眸中闪烁的寒芒却让阿莎蕊雅心惊胆战，无上权力，至高之位，没有人可以抵挡这样的宝座，毕竟此刻赶尽杀绝，之后上千年都不会诞生威胁到自己黑暗王之位的存在。“孩子，别为我担心。”文泰尽量用温和的语气劝慰着阿莎蕊雅。“我需要你看着我的眼睛。”阿莎蕊雅坚持道。文泰的目光始终没有从逃走的莫凡身上移开，这让阿莎蕊雅如何能安心。良久，文泰才收回了自己的目光，他侧着头，注视着阿莎蕊雅。尽管早已经亭亭玉立，可在文泰眼里阿莎蕊雅还和当初刚收养时那样，明明是一张柔弱的脸庞，却有着一双坚定的眼眸。文泰看着她，眼角有了一丝笑意。他说道：“你追随我，从未对我的信念和行为有过一丝丝的怀疑，这是你第一次质疑我，不信任我，”“我……”阿莎蕊雅欲言又止。“既然在心中，为何不勇敢呢，这可不是我认识的阿莎蕊雅。”文泰说道。“维持这样，也是追寻我的本心。”阿莎蕊雅没有表现出娇羞姿态，而是一脸认真道。“哦，我明白了。就像我所执迷的大道，我可以无限接近，但就是不能抵达，对吗？”文泰却反问道。阿莎蕊雅听得愣住了。是啊，不知不觉，自己也走上了一个不会有结果，却也不会停下的道路上。“我不会伤害他。”文泰再次望向了莫凡逃离的方向，道：“若干年后，我需要他制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