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初遇

杨不争走出门口，马上恢复懒洋洋的德行，仿佛刚刚事情已经随风而去。天依旧蓝，衙门的牌匾依然显得亮丽，丫鬟仆人依旧亲切得紧。特别是园中的花草，更是骄人。随意走着，走出衙门，沿路不断跟着熟人打招呼，暗念着今晚去醉乡楼的计划算是彻底泡汤了。还是去张老三的小酒馆里卖两壶酒实在。

胡鄂救了他一条命，在这世上又是陌生无比，更是不知道自己以前学过的哪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在这世界能做些什么。开始的时候他当然不知道自己体内有些力量，正当茫然无助之际，也是胡鄂收留了他。人一生中，对于第一次总是印象特别深刻，而且相处时间久了，知道了自己体内力量后，也并不想离开，这样一待就待了六年多，当然其中也有他懒惰的缘故。

孤独可以腐蚀人生的意志，在于这世界他一点存在感都没有，浑不知活着做什么。在这地方呆着，和在外边随处乱逛，也无什么不同之处。

心里像往常一般茫然，走在大街上，不知不觉已经到了酒馆门口。这时候随着一阵吵闹声传来，紧接着一个小黑影猛然撞到他身边。杨不争猛然一醒，一手拎住跑到他身边的小身影。睁眼一看，却是一个鼻青脸肿的小男孩，浑身衣裳却看着挺干净，只是脸蛋看着凄惨无比。杨不争眉头一皱，正待说话，前方吵闹声近前来。

“杨大哥好身手，这小孩溜滑得紧，若不是有杨大哥，怕是要让他跑了！”一个伙计模样打扮的瘦小个子，尖嘴猴腮的家伙，走上前来往那小孩抓去。

杨不争带着那小孩闪过一边，沉声问道：“赵家福，到底怎么回事？”

“杨大哥别见怪，这小子偷了我家店里的东西，我只是心急想讨回而已，我家掌柜还在等着，还请捕快大人行个方便！”赵家福退后两步，毕恭毕敬的说道。他在这小镇也算是地头蛇一个，自然知道眼前这人虽说是个小小捕快，但连自家老爷都不敢得罪。

杨不争不理会他，眼睛转向他手里的小孩子，缓声道：“小兄弟，你拿了他们什么东西，不要怕，说出来，我替你做主可好？”

小孩子眼睛清朗，手里紧抱着个纸包，有些惊恐的看了杨不争一眼，却仍旧紧紧抓着，显是死也不肯放。小嘴挪了挪，轻声道：“我娘亲病啦，我要这药！”

大宋以孝治国，百姓都比较纯善，听得这小小声音，围观的那些人，许多都表露出怜爱的表情，看着这小孩的眼光顿时柔和了许多。看这小孩脸上伤痕，有些更是怒瞪赵家福等人。

赵家福向杨不争躬身苦笑道：“杨大哥，这小孩到我们店里，只说要买些治疗犯了风寒的药，我实是不知其中内情，但我们掌柜还等着小的回话，这药实在不能给他，还请大人……”

杨不争看着小孩执拗的神情，脸上有些许慌张的模样，不知道怎的，心里泛出点酸楚的味道，似乎这小孩竟是他亲人一般。手不由自主的伸出，轻轻拍了拍小孩的小脑袋。

“啊……！”小孩痛呼出声。这小孩头上有个大包，不仔细看却是看不出来的。“你打了他？”杨不争冷声说道，浑不知心中为何怒火熊熊。看着杨不争脸露不善之色，赵家福心中一阵慌张，忙道：“没有没有，小的只想拿回药材，哪敢动手打人，这小孩到我们那里已经是这模样，若不是看他衣裳整洁，我们掌柜也不至于被骗……”

“小兄弟，到底怎么回事？”杨不争一向不喜多管闲事，但不知为何，一见这小孩便有些亲切，颇是感觉怪异。

“前几家药店的掌柜打的！”那小孩轻声道。

“好孝顺的孩子！”围观中的一个中年妇女感叹着道。杨不争也是心中一震，他小时候也常受苦，但那曾有过这般经历。叹了口气，站直身子，从身上掏出几个铜板，递给赵家福道：“这小兄弟的费用我给了，你看够不够？”

“够了，够了，谢过杨大哥！”杨不争不再理会他，拉着那小孩手，也不去酒馆了，直接向外走去。围观人见事情解决，也都散开。

“大哥哥，我还得回去给娘亲煎药，等我娘好了你再抓我好吗？”走了一段路，小孩停住脚步道。

“你会煎药？”杨不争看着小孩，微微笑着问道。“邻家的婆婆会教我的，”小孩怯生生说道。杨不争疑惑道：“你爹呢？”“死了，家里就我和娘亲两人。”小孩声音中透着伤感。杨不争顿了一下，道：“放心，没人会抓你的。走吧，我陪你回去。”

小孩眼睛一亮，显然因为可以跟这难得对自己亲近的大哥哥分离也很是不舍，脸上第一次露出小孩子笑容，大声道：“好啊！”杨不争看着小孩子雀跃的表情，心中似乎松了些，拉着小孩子的手，按小孩子前指的方向，笑眯眯的便往前走去。

“杨大哥，杨大哥！”杨不争住下脚步，转头望去。只见一个小姑娘毫不淑女的奔到他身前，大喘兮兮的模样，一会儿才平缓下来。不禁好笑，道：“杏儿，你再这般莽莽撞撞，怕是将来要在家当老姑婆了。”

那叫杏儿的姑娘眼睛颇大，一身粗布麻衣也难掩容貌清秀，听得杨不争笑语，看着杨不争脸上笑容，有点微鄂，道：“大哥今日还有这好心情？”“你这丫头真是奇怪，为啥我就不能有好心情了。”“可是老爷说你今天……”“说我今天应该暴跳如雷是不是？”杏儿点点头，大眼睛中满是疑惑。

“我岂会与他那等人计较，”杨不争嗤之以鼻，“说吧，找我什么事？”“老爷说府衙有事，请你去相商，让你快快前去！”小丫头肃然道：“应该是挺要紧的事，大哥快去吧！”“我才刚刚从那出来，能有什么事，你回去告诉他，我有事情要忙，没空搭理他，明天再去。”杨不争摆摆手，满是不耐道：“快去吧，我正烦他呢，不想见他！”

估计全天下最剽悍最嚣张的捕快也就眼前这位了，杏儿心里想着，却不敢说出口，连自家老爷都对眼前这位的态度习以为常，下人们就更不敢有任何话语了。只得苦着脸道：“大哥还是去一趟吧，大人这次认真的，怕是您若不去，他定是会怪罪小俾了！”

杨不争看着小姑娘苦兮兮的脸色，虽说这小丫头演戏的可能性挺大，但天生有些心肠软的他却见不得这脸色，想来胡老头也是知道杨不争对这小姑娘亲切，才派她来请自己前去，愣是算定自己不会不答应。心中想着，脸有点臭，好心情被冲淡了些，向小丫头道：“罢了，我去看看，你带这小兄弟回家，能帮得上的就帮帮忙。”杨不争说完，转身对那小孩子笑道：“小兄弟，哥哥有点急事，这位姐姐陪你回去，帮你煎药好吗？”

小孩子脸上带着失望，点点头。穷人孩子早当家，瞧瞧这位便知道了。杨不争摸摸小孩子的头发，心中也不知道为什么跟这小孩儿这般投缘，看着杏儿呆愣的神情道：“你跟着去看看，他们有什么需要的你回来跟我说说。小兄弟，下次再到你家里做客，告辞了！”

杨不争说完，看着杏儿点头应是后。转身向衙门回转，脸上已是威风凛凛，心想这老头再有什么事情，休想自己会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