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杨过

胡鄂老爷正对着灯光，手中毛笔正自微微颤抖，平时也算才高八斗，落笔如神的人物，这时候感觉脑袋僵硬了一般。一会之后，笔上的墨汁滴下，顿时又一纸张被废了。只得把纸张揉紧，扔进纸篓中，转眼一看，整个纸篓似乎都满了。

“唉！”老胡同志放下笔，揉揉脑袋，感觉就算当初被贬官也不像现在这般凄酸。问题是他老人家既然决定要替女儿去送命，又不想女儿回家后因为这个事情而歉疚满世，直是苦恼万分，只是事情哪有双全的，而且要瞒过那个精明伶俐的女儿，想起来都感觉头疼。

“爹！爹！……”正当他苦恼不休的时候，远处传来自己宝贝女儿的声音，虽说声音透着焦急，但明显表现的剽悍有力。他不禁摸摸自己耳朵，很是怀疑自己的听力。

这时局促的脚步声已经奔到门外，胡鄂向门口一看，只见一个全身脏兮兮的，头发纠结，面容憔悴中满是汗珠的女子正奔进书房。乍看已经认不出是自己女儿了。老胡同志揉揉眼睛，捏捏自己大腿，感觉一阵疼痛，终是知道自己并非做梦，不由得也是眼角微润的迎上去。

还没等胡鄂表达自己对父女重逢的喜悦与对女儿劫后余生的的欢喜，胡叶喘息稍定，马上打断自己父亲到口的话语，急忙道：“爹，先别管别的，杨大哥为了救我，现在一个人正陷入重围中，我走的时候已经受伤了，快些去救他！”

胡鄂张开想抱住女儿的双手顿时停下来，愕然不已，道：“这臭小子不是说自己保命要紧，不想理会这事吗？怎么转变得这么快！”

胡叶翻了翻白眼，道：“我那知道为什么？这时候不要管这些啦，我回来的时候杨大哥已经受了重伤，快些派人接应吧，我怕晚了就等着去给大哥收尸了！”

胡鄂大惊，也不再盘问下去，忙奔出门口召集人手。胡叶踉跄的走到一边椅子坐下，只觉得自己快要虚脱了，她一个千金小姐，就算平时与杨不争这怪胎多在一起，不似一般千金小姐一般柔弱，但也不可能跑那么远的路而一点事没有。若不是因为杨不争这信念撑着，只怕早已经倒下。

一会之后，胡鄂已经集齐府衙内所有能用得上的人手，五十来人在衙门口站立，有些拿了火把，亮堂堂一片。各人听说要去救杨不争，到都表现得很有点激情。

胡叶稍事休息一阵后，自己稍稍梳洗一番，听的外头声响，忙奔出府门。胡鄂心疼女儿，见她来到，忙道：“叶儿，杨捕头在那个地方，你跟我们说说吧，我们马上前去，必不会让那些贼人有机可趁！”

“不必，老爹你在衙门里等吧，我带人前去快些！”她不理胡鄂目瞪口呆之势，快步走到为胡鄂准备的老马边，一踏马镫，翻身上马，转身向周遭抱拳道：“各位兄弟，杨大哥危在旦夕，多余感激的话胡叶也不多说咯，只希望救了杨大哥后能与各位痛饮几杯，我前面带路，大家走吧！”说着挥鞭策马！

胡鄂被她一翻话说的目瞪口呆，等到回过神想拦的时候已经拦不住，只得挥手向其他同样愣住的人道：“还愣着做什么，快跟上去！”心中却不停嘀咕：“就知道不应该让这孩子太黏那姓杨的，这都成什么样了，那还有一个女孩子应有的矜持，怕是还得多陪我几年咯。似有所憾，心实喜之——全天下的父母大抵都是这样的同一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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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叶骑马带人刚走出镇子，只见前面慢慢走来一群人，个个都是蹒跚而行，步履艰难。

“咦！那是李四，”一个眼睛颇尖捕快第一个发现，大声喊道。

“戒备！就是他把我绑走的！”胡叶反应也是快极，马上脆声道。于是人人腰刀出鞘，围在胡叶身边。

待得近些，个个都傻了。只见那杨不争懒洋洋的走在后面，几个绑匪却半身血液，在前面走着，虽步履艰难，却毫不敢怠慢。

“小姐，我们是来救这群家伙的还是救杨大哥的？”一个捕快愣愣的问道。

胡叶不答，翻身下马。杨不争脸色有点苍白，笑着跟众人打声招呼，走到胡叶身前道：“小叶子，你动作倒挺快，我们走吧。”招呼其它人把几个家伙押到牢房等着，他拉着胡叶转身就走。

…………

苦窑内，杏儿有点苦闷的坐在门口，眼看着床边的小男孩儿和羊大夫，不在意的想着漫无边际的问题。时间已经过了一夜，她还是清楚记得当时的情景。清楚的看到当羊大夫说出回天乏术的时候，一向万事不萦于心的杨大哥眼中透出的绝望与无奈。那样的无助令人心疼，其中更包含了许多的迷茫不解，她从未想过一个人的眼睛可以一时间出现这许多情感，更不相信那个向来言语天塌下来当被盖的人物会被这样的轻易击倒。

在她心目中，杨不争是她有生以来遇到的最特别的人物，自从小时候被自家老爷收养以后，虽说模样出众，也是个伶俐人物，但身份低下，认谁见了都对她这样的人物都有着些许轻视。只有他，看着他们这些下人的眼光丝毫没有半丝异样，甚至偶尔不自觉的会分多给她几分怜爱的眼神，平时小小的一点看顾，虽然淡到他自己也没觉察出来，但在自己眼中，却已经够了。

老爷很是看重于他，几次想申报让他去军中效力，虽说大宋重文不重武，但本朝武将多是庸努之辈，只要他稍有建树，荣华富贵还不是唾手可得。然则这人就是这么拧，就是死活不松口。几年过去咯，眼见小姐长大成人，老爷子看这大哥的眼神都似乎是在看女婿一般。自己心中也有所期待，若是小姐出嫁，自己是陪嫁丫鬟，那也算是能早晚跟着这两个最喜欢的人不是？

只是世事多坎坷，谁想竟会冒出这对母子，居然似乎还跟他有着不一般的纠葛，只怕这杨大哥更不会再对自家小姐动情了。

杏儿想着，不由得深深叹了口气，看中似乎又看到昨日杨不争听到羊大夫说除非有千年参王可以吊命后欣喜过狂就要夺门而出时的表情。而当自己告诉他人参已经被老爷送给小姐后，又是怎样的懊恼。

他强势的命令羊大夫必须留下来守着床上那女人，眼中的锋芒令羊大夫噤若寒蝉，这个时候他锋芒毕露。而自己却觉得，这，似乎才是真正的他！

“姐姐，那位叔叔还没回来吗？”她心思万千，却没觉察到小孩走到他身边。

杏儿看了看小孩很是灵动的双眼，虽然有点不满于这对母女破坏她美好的前景，但始终心疼这小孩无辜，闻言轻笑道：“杨叔叔就快回来了，你放心吧，你娘亲肯定能好的。”

小孩点点头坐下，眼睛望着天空，似在祈祷一般。

杏儿看着顿觉心中一酸，只觉这小孩比自己可怜多了，不禁怜惜起来，摸摸他的小头颅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杨过！”

随着小孩这清脆的声音响起，那远远奔来的身影一个踉跄间，差点摔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