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0章：~
“你下山罢www.shukeba.com。”宋归元召来燕叙晗，在昏暗的大殿之中，他看着那个脸色略有憔悴的男子。缓缓悠悠的说道：“如今天下大乱，作为神机阁大弟子，若遇到妖魔，便除之，若遇到百姓疾苦，则救之。你，明白了吗？”
燕叙晗点头，叙述道：“徒儿明白。”
“嗯......”宋归元叹气，心中复杂，欲言又止，可终究忍不住，试探问道：“叙晗，你认为，璇玑在朝为官掀起世间杀孽，这件事。对吗？”
燕叙晗毫不犹豫的摇头，说道：“不对。”可、他也没有办法去改变，不是吗？
“是啊，不对。可是一开始不对的人，到底是谁呢？”宋归元望着窗外的星空，造出这前因的，是人。承受后果的，也是人。
人啊，自作孽，自作孽哟......
宋归元再次叹了一口气，挥手道：“你走吧，我想一个人静一会儿。”
燕叙晗抬头，望着宋归元的样子，恭恭敬敬的退了出去。神机阁很安静，可是他仍旧能够听到一声声叹息。
一个人，默不作声的穿过长廊，竹林，拱门......
“唉，月有阴晴圆缺，人有悲欢离合。可惜啊，可惜。”楚师兄仰着头，看着并不怎么圆的月亮。
燕叙晗被楚师兄的声音拉回现实，招呼道：“楚师兄，这么晚了还没睡？”
楚师兄发现燕叙晗，急忙站好，一本正经的说：“唉，今日看了一场人间悲剧。愣是睡不着，那哭声，那哀嚎，总在我耳边嗡嗡的响。”
燕叙晗不明白，问道：“发生什么事了？今日，你下山了？”
“嗯。缺点食材就下山去买，唉，也才半个月没下山。弘农城都变样了！”看楚师兄那一脸严肃的样子，并不像开玩笑。燕叙晗也站在原地，问道：“变成什么样了？”
楚师兄悲怏怏的说：“灰色。看不见光明，这颗曾经璀璨的明珠，被蒙上了灰尘。嘈杂的哭喊声，很可怕，很可怕。”
“你知道吗？”楚师兄转头，看着燕叙晗，继续说：“是朝廷的人，将那些男子抓去当兵。那些没有被训练过的人，到了战场，也不过是去当人肉盾牌。”
“一个老得眼睛都看不见的奶奶，抓着她唯一的孙子哭喊。孩子的爹都五十多岁了，被你们抓走从此没了消息。现在，你们连我们家唯一的后人都不放过。求求你们，求求你们，放过我吧......”
楚师兄吸了口气，又说道：“可是，那些官兵用刀柄把老奶奶的额头活生生敲出个血窟窿来......太可怕了......我第一次觉得。这周围的人，比妖精鬼怪还可怕。他们的心，比魔鬼都还冷！”
燕叙晗没有做声，可是那样的场景几乎就在眼前。挣扎的不止老奶奶，还有成千上万的人。他们并没有做错什么，却受到如此残酷的惩罚。而那些站在高位声操控这些的人，却能够安安稳稳的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
为什么？
他想不明白了，他有好多问题想不明白。
“楚师兄，我要下山了。”燕叙晗倒在墙上，看上去很无力。
“下山？回家吗？你姨母连你都不放过？难道你也要去参军打仗？”楚师兄不可思议的看着燕叙晗。
“没有，是师父让我下山的。如今乱世，多一个人多一份力量。师父让我，只要见到不平之事，就要插手相管。”
“真的？”楚师兄忽然变得很兴奋，看着燕叙晗说道：“那带上我吧，我也去。今天其实我很想冲上去打退那些官兵，可是，我打不赢他们。”
说到最后，楚师兄的语气就变得很弱了......如今自己真是后悔，当初怎么就没有认认真真的学习玄学呢？甚至，连一点儿简单的武功都不会，真是太没用了。
燕叙晗瞄了一眼楚师兄，说道：“楚师兄，你是龙钰师叔的徒弟，没有龙钰师叔的嘱咐。我是断然不敢带你下山的。”
楚师兄一听，急了。忙说道：“师弟，我知道，你平时呢叫我一声师兄也是出于对师父的尊重。可是我知道，在你们眼里，我就是个连师父都会放弃的废物。我很没用......”
话还没有说完，就被燕叙晗打断了，“楚师兄，并不是你想的那样。如今山上才是你该留的地方，山下危险异常，我担心你会出事啊。”
楚师兄沉默许久，终于开口道：“好了，我知道了。你的话是对的，我决定从明日开始，就认真练功！”
“这就对了。”燕叙晗笑了笑，起身柔和道：“不早了，楚师兄你早点休息吧。我也回房了，明日天一亮就会下山。”
“好。”
二人背对背的往各自的房间走，楚师兄像个游魂野鬼似的飘飘荡荡。抬头望着天空，内心喊道：“神啊，请赐予我力量吧。我不想再当一个废柴了！”
话音刚落，只见天空忽然飘过一道光芒。像是一颗流星般向着远方坠落，楚师兄眯眼一看，却见那光芒之中似乎有一个人，而且，有点儿熟悉......
这个人，正是极速御剑飞行的灵杳。
今日，她接到消息。东夷与大郢联手，而帝禾率先押了三万精兵埋伏在烬国城墙外的婆罗河。而这个带队的人，是帝禾的得力助手，穷奇！
担心兰瑶歌有危险，灵杳便丢下阻拦她的阿倾以及子婴她们跑了。越过弘农城，还有一段时间才能到烬国的源京，灵杳心内焦急，几乎使出了所有的力量往前面飞。而姬摇神剑因为太过迅速，在触碰到空中的浮云都摩擦出了火花。
而此时的兰瑶歌与穷奇，正拼尽自己的所有力量奋力一搏。城墙上的兰草卫们，也誓死捍卫着自己的国家。
秦暮色打退一个黑衣人，随后蹬着城墙飞上高空。祭出自己的长剑企图帮忙兰瑶歌，不想穷奇袖风轻轻一扫就将她打得章法大乱，随后从高空坠下来。
“暮色！”兰瑶歌大喊一声，穷奇攻击不备。兰瑶歌狂喷一口血花，肋骨在空气中断得很响亮。
“师兄！”看着兰瑶歌因为自己而受伤，秦暮色很自责。几乎是拼尽了全力在空中站稳。没想到穷奇又要冲过来了，兰瑶歌就像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不！”
千钧一发之际，不知哪里冲来的光芒横在穷奇和兰瑶歌中间。一抹雪白的道袍在夜色下猎猎飞扬，很是显眼！
“越灵杳？”秦暮色看着那个人，不是很确定的喊了出来。不过有了空隙，她急忙去带走兰瑶歌。
灵杳在空中和穷奇斗争了起来，碍于桑翎。穷奇只接了几招便带着余下的人离开了。
看着撤退的穷奇，灵杳才长长舒出一口气，急忙回到城墙。探了探兰瑶歌的脉搏，望着秦暮色说：“必须将断裂的肋骨接上，先带回去！”
“嗯！”秦暮色觉得自己的眼睛发红，然后一颗滚烫的泪珠就落下来了。她抓着兰瑶歌的手，心里祈祷着：师兄，你可千万不要有事。
宫里的御医肯定对这种内伤束手无策，秦暮色和灵杳直接带着兰瑶歌去了白云天宗。剩下的兰草卫则派一个人进宫禀报情况，相信穷奇不会那么束手就擒的，源京城的防御，一定要加强。
然而，到了白云天宗，白云宗主也对兰瑶歌的内伤束手无策。喂了他一颗强心丹之后，神色凝重的说：“我先渡点真气给他，若是能够撑过今晚，那么就没事。如果撑不过今晚......”白云宗主并没有继续说下去，但是在场的人，都懂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不可以，不可以。不可以让师兄死，一定有办法的，师父，你想想办法啊！难道你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师兄死吗？”秦暮色跪下去，痛哭流涕的说：“都怪我，师兄都是因为我分了一下神，就算要死，也应该是我去死啊！”
白云宗主没说话，皱紧的眉头下，也是一双眼色复杂的双眸。他此生只有两个徒弟，当年因为兰瑶歌走火入魔杀了兰予智，如今，上天连自己这么唯一的一个徒弟也要夺走了吗？白云天宗光耀天下的机会，难道就要止步于自己？那自己，如何有颜面去面对白云天宗的历代祖师？
可是他想不到，还有什么办法。能够将伤的这么重的兰瑶歌救活......
“他还能撑多久？”灵杳看着面色惨白的兰瑶歌，问道。
白云宗主蹙眉，估摸着说：“就算我渡了真气给他，他也撑不过天亮。”
灵杳看着夜空中的冷月，离天亮还有四五个时辰，她想，应该还来得及！
“你干什么？”秦暮色泪眼朦胧的望着被灵杳扶起来的兰瑶歌，如今的兰瑶歌就像一具软绵绵的尸体，他昏迷得太深，就算这样牵动伤口，他也丝毫感觉不到。
“我想还有机会可以试试，如果那个人都没有办法，那么......”也只能认命了。
灵杳带着兰瑶歌离开了，秦暮色急忙冲上去，如今灵杳的话仿佛给了她一丝希望。她喊道：“我和你一起去。”
灵杳摇头，说：“帝禾的属下不会善罢甘休的，你留守源京城内，如果他们再来侵犯。你带领兰草卫前去抵抗，也好比让那些不懂玄法的士兵用血肉去牺牲的好。”
这句话让秦暮色止了步，她多么想跟着灵杳一起去啊。可是，可是她还身负重任。这片师兄守护的土地，如今，那就让她来替师兄好好守护着吧！
微弱的烛光将房间照亮，秦暮色看着镜子中的自己，眼泪像是断线的珠子。一颗一颗的往下落，她的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师兄，你一定要好起来，一定要好起来啊！
兰瑶歌，仿佛是她的精神支柱。
哭过之后，秦暮色擦掉自己的眼泪，和着那些胭脂一同擦掉。镜中人，取下发髻珠钗。取下珍珠耳环，亦取下脖颈间佩戴的华丽项链......
她披散的青丝随着窗外爬进来的微风飞舞，她脱掉一身的华贵衣裙，换上黑衣劲装。从现在起，她要为师兄，为兰瑶歌，为那个心中一直眷恋着的人。守护好他要守护的东西，直到他平安回来。
............
两个时辰后，灵杳带着兰瑶歌来到了茯苓谷中，她落下地便扯开嗓子喊：“茯苓、茯苓你在不在啊！赶紧出来！急救！急救！”
这喊了一嗓子之后就看见这一排房屋的灯全都亮了起来，伴随着茯苓骂骂咧咧的声音，答道：“越灵杳，我好歹是你的救命恩人。你怎么随时都像是没大没小的，到底是我上辈子借了你的米还了你的糠还是上辈子我欠了债给你，今生你是来讨债的。”
小药童个个都像雨后的春笋，长高了个头，从窗户里伸出了一个个圆滚滚的脑袋来。没他们什么事儿，于是又继续倒下去睡了。
灵杳抓着茯苓的手，说：“哎呀，我这不是情况危急嘛，你是神医，我能相信的只有你了。”
听到灵杳拍了马屁，茯苓心中这才舒服点儿，打了个呵欠说道：“这回又让我治......谁。”
茯苓望着倒在草席上面的兰瑶歌，诧异道：“这这这这满身是血的，谁啊？长得这么俊俏，你的第二春？”
“......”灵杳非常无语，说道：“神医，你就别开玩笑了。他被一个厉害的人打成了重伤，他师父喂了他强心丹又渡给他真气，但是，撑不过天亮。”
茯苓一边听着灵杳说，一边检查兰瑶歌的伤势，纠结道：“这天马上就要亮了，两个时辰，我先检查检查再说！”
“来灵杳，你和我一起把他抬进去。”茯苓抓着兰瑶歌的脚，灵杳抓着兰瑶歌的手，二人匆匆将兰瑶歌带进茯苓专门治病的房间。
“先固定肋骨，不然就会戳穿他的肺。你帮我把那个东西拿来，对对对你就是那个。然后、哎哟不行！”茯苓用手按了按兰瑶歌的腹部，大惊道：“腹腔出血，必须开腹，这麻烦了！”
说完，茯苓就开始在自己的那一层层竹篮里忙活，喊道：“灵杳，你去我房里把阿奴喊出来，我需要她的帮忙。”
“好！”灵杳知道，阿奴是几年前茯苓捡到的一个女孩子。她有些傻，听茯苓说是脑袋受了重创才会有些痴傻的，不过经过茯苓的培养，这些年倒是成为了茯苓的好助手。
将瞌睡还没醒的阿奴带过来，茯苓大声道：“阿奴，现在不能睡觉了。有个人快要死了，你来帮我，好不好？”
阿奴望着兰瑶歌，又望着茯苓，使劲儿点头道：“好，阿奴帮你。”
“乖。”
灵杳帮他们关好门，一个人站在外面。其实她见到阿奴第一面的时候，就发觉了，阿奴......和魅长得一模一样。至于为什么会在茯苓谷，这个她倒是不知道。
但听说茯苓当时捡到她的时候，她受了很严重的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