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五、八云家的……事情
“结果大家都那么慷慨啊。莱维,听到吗,超级大赠送哦,你应该有想要实现的愿望吧?”
虽然凛相信若是为了保护自己,莱维也会主动参与到这场残酷的战争中来,并为自己扫清一切危险。他一直以来,就是这么做的。
但魔术师少女同样知道,表面上对任何事都毫不在意,悠闲度日的懒散男人,有着深藏内心的目标或是希望。
是为了依文?还是其他什么?
这个总把一切藏在心底,将笑容送给学生们的烂好人,从不对自己诉说半点烦恼。除了日常生活的那些所写小事,凛能够想到的,只有那位总是呆在麻帆良、从不外出的长不大女孩。即使她肯定莱维一定隐瞒了更多的秘密。
“我?既然大家这么慷慨……”
等待了如此长的时间,都未曾发现预想中的搅局者。不知道其实别的参加者也都得到圣杯拜访的莱维,在维持着警戒的同时,稍稍放松了紧绷的神经。
莱维垂下握枪的左手,用目光扫视了一遍在场的女生们,得到肯定的眼神后,抬起头,望向高悬半空的圣杯。
“我希望,解除纳吉-史普林菲尔德施加在依文洁琳-安塔娜西亚-凯蒂-麦道威尔身上的诅咒。”
毫不犹豫地说出凛所猜测的许愿对象,莱维还特意使用了双方的全名,以免出现不必要的理解方面错误。
‘现在的状态魔力不足,我能够做到的,只有消除依文洁琳-安塔娜西亚-凯蒂-麦道威尔无法离开麻帆良学园的诅咒,其本身受到的魔力禁锢,抱歉无能为力。’这回别说凛,连伊芙都开始质疑各种描述中的圣杯形象了。外表和规则什么的也就罢了,实现愿望竟然都以半吊子的方式。要不是她本人早就摆脱了对圣杯的执念,恐怕再平淡的心境也会忍不住厌恨起来。
魔力不足——听到那个声音的解释,一直抬头凝视着圣杯的辉夜,越来越肯定她内心的猜测。圣杯原有的魔力,恐怕是被‘她’的目的给消耗了吧。
“OK,也行,就这样吧,请为我实现这个愿望。”
做出参加圣杯争夺的决定还不足一个月,莱维没有凛那种苦心遭到践踏的失望。对他来说,参加圣杯战争只不过是一次普通的尝试。跟以前独自前往传说中的遗迹寻找事后发现是个骗局的万能药水之类,本质上是相同的。
他已经等到了足够久的时间,早就失去了最初的那股冲动。现在的他,首要任务是在冒险中确保身边众人的安全。在此之后顺便得到点什么好处,完全可以算作意外之喜。何况还是他最初的目标。
依文能够恢复自由,就是莱维这十几年来最高兴的事。魔力啊,魔法啊,那些先忘掉吧。
‘好的,你的愿望已经实现……’飘渺的声音渐渐变得低沉,直至彻底从众人的听觉中消失。空旷的大楼顶部,只剩下伊芙制造的‘通道’。散发柔和光芒的圣杯与那股掺杂了无数人分量的魔力,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恍惚从来就不曾存在过,没有留下丝毫痕迹。
“结束了?就这么结束了?我还没搞懂到底发生什么事啊!”
第一个回过神来的,是一直处在看戏状态的御坂美琴。连续遭遇外表看起来跟古代电影里似地对手,然后是童话中神灯一样的许愿情节。这一切对成长在严谨科学社会中的超能力少女,都是那么的难以置信。
“凛,等会你给她们解释一下吧。”
凛所提到过的圣杯战争相关信息,莱维当然也都认真记录在了大脑里。好歹当了一段时间的教师,向人解说原本是他的工作。可刚从不知是否实现愿望的疑惑中恢复过来的他,却没有这样的心思。
“虽然可能性比较小,可也许还有隐藏的敌人,分头搜索一遍吧。我和伊芙,你们几个一组。”
等级五超能力者御坂美琴和等级四大能力者白井黑子,加上辉夜和铃仙这对英灵以及对魔术足够了解的远坂凛,这样的组合应该能够确保安全。至少一个拥有空间移动能力的黑子和算是空军的辉夜和铃仙,逃跑能力堪称一流。
简单的说了一句做出分配,没等其他人发表意见,莱维就在众人的诧异中,带着好像知道些什么伊芙,瞬间离开了楼顶。
“又是这样……这家伙到底在想什么啊!”
反应过来的凛已经失去了发泄怒火的机会,她只好拍了拍自己的额头,做出一个受不了的样子。
“算了,就照他说得,先到处看看吧。”
“OK,开始搜索。”
随着黑子略有不满的话音落下,几位女生一一走进室内,废弃大厦的楼顶恢复了以往的宁静。只有那个原本该有个铁门的大洞,诉说着不久前发生的奇迹。
关键时刻偶尔会意外地粗心,别人从未在看似完美的学生会长面前提起过这个评价。而她本人,当然并不知道,就像现在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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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点是不久前经历过殊死搏斗的那片空地,也许因为对附近并不熟悉,莱维下意识地带着伊芙回到了这块面目全非的工厂卸货区。
“对不起,伊芙。”
红宝石眼眸中发出闪烁的光芒,仿佛不理解为什么要在此时此地,说出道歉的话语。金色的发丝在晚风中轻轻飞舞,看上去是那么地美丽,却又像飘荡的发丝般有些无助。
“英灵,难道必须……”
凛没有告诉自己,拿给自己的资料刻意隐瞒,莱维没法说出类似的借口,即便那些都是真像。为什么在了解圣杯战争的过程中,从未想到英灵会在战争结束后消失这个可能性呢?莱维真后悔自己草率地许下愿望,纵使那是他最初的目标。
圣杯战争是不变的轮回,被击败的英灵并不会真的失去生命,他们多数本就已经没有了可以被称为‘生命’的为人象征。圣杯消失后,以圣杯力量得以重现的英灵也将随之消失,回到一片混沌之中,等待不知多少年后的再次召唤。这一切,远坂凛都从未对莱维说过,也许是出于女性的体贴,但他宁愿早早知道。
“英灵……啊!”
正准备开口的伊芙,突然被自己的Master紧紧抱住。她知道对方是出于歉意与怜惜,但很久未感受过这种温暖的少女,仍旧窒息一般地沉醉着。
从未与异性如此接触过的少女,却并不讨厌这种触电般的感觉。虽然这个男人忘记了自己,和与自己的所有记忆。但少女只要能再次和他一起,那段四处游历,并肩作战的岁月,是她苦苦追寻了许久的梦。
现在,终于实现了。
感谢圣杯。
“不会消失的,托雷。”
看着少女身上如萤火虫般飘起的点点光球,莱维拼命回想着那个名字。‘托雷’,难道这真是自己曾经在遗忘的过去,所扮演过的角色?
听到像是在安慰的话,莱维也无法做到稍微释怀。以前在广袤宇宙中相遇的一幕幕浮现眼前,自己总是躲着少女的做法,真的错了……
“不是安慰,真的不会消失,圣杯告诉我的。”
伊芙轻轻推开莱维,好像要让他看清楚似地,往后退了一步。可她身上发散出来的魔力光球,无论如何都没办法否认。
已经目睹过两位英灵的消亡,Berserker还有Archer,他们消失之前,都是和伊芙现在相同的情景。若非发现了魔力的变化,莱维又怎么会突然抛下凛和辉夜她们,带着伊芙来到这里呢?
“这些魔力,是圣杯残留在体内的契约力量,只是让我从英灵恢复成‘人’。”
几乎说话字数很少超过两位数的少女,为了让那个男人不要误会,她尽量让自己解释得清楚一些。
“复活?”
就算是很少露出明显表情的伊芙,听到莱维那句话后,脸上都能看出似笑非笑的无奈。
“没有死……”
莱维这才反应过来,从召唤出伊芙到现在,她从未对自己说过成为英灵的情况。自己以凛给的资料下意识判断她是死去后,得到圣杯的召唤。事实上未死之人成为英灵,在上一届就已有先例,那位莱维曾与之短暂接触过的少女骑士……
糟糕!
伊芙还真是从未在自己面前灵体化过,据说这是只有死亡后的英灵才有技能,这么说,自己刚才不是像在诅咒她么,莱维心里的忧伤立刻被冲得无影无踪。
不得不说,外表木讷的沉默少女,意外的善于调节气氛。
“哈、哈,原来如此,那就是说你不用继续当什么英灵,一直留在这里?”
少女点了点头,莱维不知不觉的松了口气。真的只是因为失职不察的错误?他自己并没有意识到这点。反而是想起了不该想的事……
“这样啊,那刚才,抱歉了。”
“?”
好像今晚莱维总是会说出她无法一下理解的话,伊芙的小脑袋上仿佛冒出个大大的问号。
“就是刚才那个,喏。”
用手比了个抱着的姿势,可刚一做完,莱维就后悔了,他也觉得自己怎么那么傻,竟然忘记了这位少女的禁忌……
“我、我讨厌H!”
漫天的金发,铺天盖地的拳头。没有死在英雄王的剑下,难道会报应在自己Servant的铁拳上吗?莱维绝望地睁大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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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坂凛拧开面前这扇门的把手。
风纪委员第一七七支部,听起来既专业又有气势的名字,事实上却不过是白井黑子的搭档初春饰利就读学校里的一间普通教室。
几张像是从哪个可怜小公司里搬来的办公桌整齐放在里头,桌上还有工作用的电脑,看上去还真有那么点办公室的意思。可电脑旁随便堆在一块的薯片和其他零食,让严肃的气氛减少了许多。如果这还算是女生的小小爱好,那么整个人陷在沙发了,睡着了似地男人,则把作为‘办公室’的最后一点认真个敲得粉碎。
“你们那边没发现情况?”
自己在外奔波了整整一个小时,而且还是牺牲了女性宝贵睡眠的一个小时,回来见到整个行动的发起者悠闲地躺在沙发上享受,按理说换了谁都该是满腹的怨念。
原本应该是这样的。
但拖着过了习惯睡眠时间受到生物钟摧残的身子,远坂家的大小姐没有表露出丝毫的不快。
二中的学生会长是个从来不会生气的和善老好人吗?把这个问题写到纸条上分发给二中的学生,然后采取严格的不记名方式回收,估计选择否的答卷占据百分之九十以上。
事实上没人会把脾气特别好这一点列入学生会长的考察要求。就算是天天嚷着反对暴政的和平派,一旦让他们坐上了那个位子,也会不自觉地倾向严厉。
凛的脾气绝对说不上好,可她现在却没有发脾气的心思。
人总是会想办法掩饰自己的失误。即使很可能早就被别人发现了,依然会孜孜不倦地用各种新的错误来埋藏旧的那个。就像正在装模作样和留守办公室的初春饰利还有茶茶丸打招呼的凛一样。
他到底想干什么。这个疑问在莱维带着伊芙离开不久后,凛就找到的答案。身为魔术世家的继承人,从小就以圣杯战争最目标的天才少女,竟然连英灵的最基本东西都忘掉!
英灵是以圣杯能力得以再现,圣杯战争结束后正常情况下将会消失!直到凛发现辉夜和铃仙体内魔力流失,她才想起了这个!
当时的她是多么伤心多么难过,这些都没必要再提。想必她这辈子都会不告诉别人,辉夜和铃仙也没那么多嘴,至于那两位超能力少女——一察觉到气氛不对,黑子就拉着反应慢半拍的美琴跑了。同性恋者大多心细敏感,从白井黑子这就能得到证实。
结果嘛,自然跟莱维那边一样。好在没有发生凛所知的‘正常情况’,否则跟在她身后走进办公室的那两位,难道是幽灵么。既然结果没出什么事,凛当然不想让莱维知道她的失误。没了底气,自然该发的脾气就发不出来了。
“没有,完全没有。你们那边也是一样么。”
莱维摆摆手,从沙发上坐起来,过程中他的脸一直朝着头上戴花环的初春饰利,貌似注意着电脑屏幕上的监控画面,实际他的心思跟凛一样,在隐藏自己的尴尬,两个犯错的人都以为对方没有犯错。误会,真是一种有趣的东西。
“根本是浪费时间嘛,说是找什么英灵魔术师的,结果连小混混都没碰到一个,治安简直好得出奇!”
从桌子上拿起一包薯片,美琴好像是把做白工的不满都发泄在薯片上,啪的一声扯开包装袋。不过看她的样子,怎么都像是因为没打成架而失望呢。跟在她身后的黑子,在这一瞬间与莱维达成了思想上的共识。
“初春,监视器有没有拍到异常现象?”
“没有哦,到处都很平静呢。”
留在支部做后备支援的初春,一开始还和黑子她们一样紧张,忐忑地等待着大事发生。可最后直到众人陆续回来了,她也没从监视器上看到任何异常现象。
主要原因自然是Strange核心区域的监视器都被人事先破坏掉。不过估计纵使有完好的,也没哪台机器的强度能够顶住莱维等人的战斗。见识过现场的黑子当然清楚,她对初春的询问,不过是例行公事罢了,一开始就没抱以期待。
“都回家吧,呆在这里也没什么意义。”
莱维回头看了看面无表情站在一旁的茶茶丸。也许这就是所谓的‘作茧自缚’吧?要不是自己特意找超铃音给茶茶丸换上民用的简易雷达,直接让她来个广域扫描,就足以代替那堆变成废品的监视器了。
反正圣杯战争已经结束,尽管其他英灵或许也和伊芙同样留在现实世界。但失去了圣杯这个诱饵,谁会无聊地来找自己打架呢?Lancer和Rider,看上去都不是武痴疯子一类嘛,莱维乐观地想着。
跟黑子、美琴还有初次见面的戴花小女孩道别后,住在小屋中的几名房客,一同踏上了回家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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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呜呜呜呜、呜!呜!”
没有半点光亮的室内,一个被看不见的绳索紧紧绑住的生物,在上好木材做成的地板上,像只可怜的虫子般拼命蠕动。
仔细一看这个不断挣扎的可悲生物旁边,还有一个同样无法动弹或者说根本没想过要努力点什么的人。
外表像个十来岁男孩似地金发少年,没有跟他的同伴一样为自由奋斗。少年靠在墙角闭目养神,宛如一个没有生命的陶瓷人偶,静静等待着……
啪!
“稍微有点吵,蓝,让他安静些。”
天花板上的老式吊灯突然点亮,一名身穿紫色华服的金发女性,出现在这间门窗紧闭的屋子里。她收起手上的阳伞,悦耳的声线轻轻荡开。
“是,紫大人。”
穿着把身体完全遮住的长袍、还披了块围裙,被称为‘蓝’的女子随后步入房间。她的手向着在地上遥遥一指,不停蠕动少年就像被抽走了时间的流逝。片刻前还在拼命挣扎,就这么保持着最后一刻的不协调姿势,跟没电了的玩偶般停滞。
“蓝,他的行动,你都看到了吧?”
被称为‘紫大人’的女性——八云紫,在房间正中摆放的小矮桌旁坐下。虽然一身点缀着繁杂荷叶边的紫色洋装与和式房间的陈设反差极大,但在她无比优雅舒缓的动作中,却仿佛糅合成了一副完美的图画。连一直让人以为睡着了的金发少年,也睁开双眼,对她投以欣赏的目光。
戴着一顶长了两只角的白色软帽,身披围裙的女子取出一面铜镜,恭敬地摆放到小桌上。这名背后晃动着九条金色毛茸茸大尾巴的女子,是八云紫的式神——九尾狐八云蓝。
“是的,紫大人。莱维大人他、他的记忆好像没有恢复的迹象。能力也……虽然短暂出现,但现在又失去了。”
据说妖兽的尾巴越多则魔力越高,尾巴越长则智慧越深。而达到其中顶峰的,便是身为九尾狐妖的八云蓝。本应是站在妖兽顶端,傲视一切的她,此刻却像个谦卑的仆人一般,谨慎地回答主人的问话。
“是吗?在那个世界,我必须抑制住能力,很多事情都做不到,只能靠你。既然你这么说,看来短时间内是闲不下来了。”
蓝虽身为八云紫的式神,实际上却从未遭到过类似某些式神的奴役对待。她和她的主人八云紫,无论从外表还是平日的生活中,都更像是一对彼此绝对信任的姐妹。刚才她之所以少有地谨慎,除了本性外,还因为她清楚自己所说的话,是主人最不愿意听到的结果。
果然当她说完以后,八云紫那本就皱着的眉头,锁得更紧了。
“紫大人,为什么不直接跟莱维大人见面呢?见到您的话,他肯定能想起过去的一些事吧?难道是因为他身边的那些女人?那就让我……”
最有一句话只说了一半就停下,八云蓝那双带着杀气的眼睛,就足以表达她的意思。要不是这片刻妖异尽显的眼神,恐怕根本没人会联想到她曾经作为最强妖兽的凶名。
“呵呵,蓝,你真的敢么?”
自从被自己收复后,变得乖巧温顺的九尾狐妖,有多久未曾露出过她身为凶恶妖兽的本来面目了呢?看来在她心目中,果然不是像嘴上说的那样只有自己这个主人啊。八云紫饶有兴致地欣赏着蓝的表情。
“当然!我、我、我……”
式神吞吞吐吐的苦恼样子,令紫想起了收服她时的情景。
在那久远的过去,曾与自己殊死搏斗,最终被降服为式神的那只凶恶狐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的?紫不认为是自己这个单纯把麻烦工作都扔给她,并常常作弄她的不称职主人的功劳。温顺与善良,紫还从来没听到过别人用这两个词来评价自己。
“你有多久没吃过人了?现在让你杀人,估计也下不了手了吧?如果让外界的人知道,曾经的九尾狐妖变成了烹饪打扫样样精通的家庭主妇,应该会很有趣呢。”
把墙角的两名俘虏忘记了似地,紫嗤笑着作弄自己的式神。
“不过,他们可能早把你忘记了吧?就算书里记载的文章,说不定也被当成奇幻故事了。人类,还真是健忘的种族啊。”
想想自己,连古籍中都难以找到相关的蛛丝马迹,紫不禁发出这样的感叹。仿佛永恒美丽的脸上,第一次出现除了微笑以外的线条。
是寂寞吗?还是伤心呢?八云蓝觉得自己总是那么笨拙,总是弄不清主人的心思。
“紫大人!莱维大人他、他只是因为意外!并不是把您忘、忘记……”
摆摆手示意自己的式神停止那缺乏技巧却使人温暖的安慰。虽然温暖,但那不是紫现在所需要的。何况她比谁都清楚,比谁都了解,那次的意外。
“蓝,这两个人,你觉得该怎么处置?”
抛开不合时宜的回忆,紫终于想起了踏进这个房间的目的。
“金发的那个没有直接伤害过莱维大人,至于间桐慎二,哼!”
刚才的慌乱与温柔在说到间桐慎二这个名字的时候,立刻消失一空。对于屡屡冒犯莱维的家伙,八云蓝不存在丝毫怜悯。那双琥珀色的眼睛,终于散发出原本作为九尾狐妖所应有的凶性。
蓝发的少年虽被法术禁锢住了身体,意识依然健在。恍如被嗜血猛兽压在爪下的最原始恐惧,瞬间侵袭他的大脑。为什么自己偏偏在这个时候会特别的清醒?少年恨不得赶快昏死过去。
“橙还没吃饭吧?给她做今天的宵夜好了。”
重新抬起头来的八云紫,眉宇间比走进房间时还要灿烂几分,笑意盈盈地打量着蜷缩在地上的间桐慎二。
“紫大人!这种满脑子阴谋诡计,实际上又笨又蠢的废物,橙会吃坏肚子的。”
一听到‘橙’这个名字,八云蓝立刻清醒过来。脸上挂着宠溺的神情,抗议她主人的提议。
“是吗?那就算了。”
不知被什么东西给五花大绑的间桐慎二,听觉器官好歹还保持在正常工作状态。一听见那位美丽到可怕的女子嘴里说出‘算了’,以为这次又能保住他珍贵的性命,吊着的心高兴地快要跳了出来。
可惜,少年没法大肆庆祝。并非受制于九尾狐的妖术禁锢,间桐慎二正要在脑海里意淫逃出升天后的快乐生活时,一片诡谲的黑暗忽然铺天盖地地朝他扑来!
“咦?紫大人,您把他丢到哪里去了?”
低眉顺眼站在矮桌旁的八云蓝,清楚目睹了她早就看过无数遍的这一幕。
漆黑的空间裂缝将蜷缩在地的蓝发少年笼罩在内。不是像莱维那种单纯撕裂空间,八云紫创造出来的缝隙,简直就是张开血盆大口的怪物。原本应该是漆黑一片的地方,硬生生挂着数不清的眼睛,光是跟其中一只对上视线,胆小的少年就吓得晕了过去。
创造出宛如拥有生命的空间裂缝,不过是自己主人那可怕能力的一个低级体现方式而已。平时大多是用作快捷的移动方式,现在拿来处理废弃物,倒也算得上简单又方便。
“谁知道呢?你又想不出其他处理方法,我只好怎么简单怎么来咯,哪有时间给他选择传送地点啊。反正大多是人类无法适应生存的空间,去哪个不都一样么。”
剥夺一个人类的生命,就像是抛弃一张废纸般的自然。八云紫坐在小矮桌边上的慵懒姿势都没有丝毫变化,仿佛名叫间桐慎二的人类,从一开始就不曾存在过。看上去非常冷血,实际上光凭间桐慎二所做过的事,紫没有把他狠狠折磨,遍尝所有可以想象的痛苦才死去,已经是无比的仁慈了。
“紫大人,剩下这个呢?是叫‘英灵’吧?我听他们提到过这个词。”
八云紫没有立刻回答式神的问题,半睁的双眼移向金发少年所在角落。
“圣杯,还真是个有趣的东西。力量虽然不错,但也不能说多么神奇,却能把七个英灵从不同的世界召唤过去。”
八云紫脸上依旧挂着似乎永恒不变的微笑,所谓的称赞,却不过是一时性起的感叹罢了。
她所感叹的,并非圣杯拥有的能力。对于能够操纵境界,将连其他大妖怪都无法挣脱的境界线玩弄于鼓掌的少女,将事物惨哦慈宁宫一个空间送到另一个空间,不会比推开木门走进房间费力多少。
只是莱维所在的那个空间,却有连这位生存了超过前年的妖怪,也无法理解的特质。
按照那个空间的时间来计算,早在十几年前,紫就找到了莱维的足迹。当她察觉到莱维的存在,想要立即前往时,意料之外的情况,把她生生阻挡住长达十几年,直到今天……
各种各样大大小小的空间,是构成整个世界的基础。看似各不相同,性质迥异的空间,或连通或重叠,实际都有着犹如纽带一般的联系,即人类称呼的‘平行世界’与‘另一个世界’。只是这层联系,远非人类能够触碰得到。这也是凛所属的系统,将平行世界干涉奉为高于魔术的真正魔法的原因。
当然,是相对于‘人类’而言。
作为能够操纵境界,拥有创造与毁灭能力的八云紫。穿越于各个不同的空间,就跟人类坐着飞机跨越国境的长途旅行那般轻松。但纵使是这样的她,却也无法破开未知的空间屏障,到达莱维所在的那个世界。
紫研究了很久,尝试过各种方法,甚至找了许多原本算不上关系亲密的人来帮忙。可除了知道那个空间好像与其他空间完美不存在联系的纽带,几乎是独立运转之外,她再没能发现其他有价值的信息。
直到有一天,在坚持不懈的探测中,偶然注意到了这个叫做圣杯的东西。
虽然不大明白它的原理,但只要能够通过圣杯将某个人传送过去,并放置她实现准备好的定位法阵,就可以让自己得以进入那个空间。
于是,她选择了在此次探测中处于合作关系的永远亭,只是没想到派出的会是她们的公主……
“紫大人、紫大人。”
“哦,蓝,刚才说到哪了?”
哎呀,竟然不知不觉走神了。这样的事,有多久没有试过?在那个男人离开之前……
紫睁开闭着的双眼,再次把目光投向墙角的英灵。
“紫大人,刚才说到要怎么处置这个英灵。”
自从那件事以后,自己的主人经常就会陷入莫名失神的状态。对于一个活了太久,任何事情都应该足够看透的妖怪来说,是少有的行为。
“嗯,蓝。你认为呢?”
“这个……他没有直接伤害莱维大人,也不存在主观的意愿,不如、不如,让他回到原来的世界?”
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变化。在各种记载中无不凶残狡诈的九尾狐妖,却是现在这副温和的性情。从不为自己争斗,只要不触犯她的底线,就没有任何危险。这是名为‘幻想乡’的世界中所生活的人们,对八云蓝的描述。
“原来的世界?太麻烦了,谁知道他是从哪个空间被召唤过来的。干脆送回那个有趣的世界算了。”
八云紫随手一挥,打开联通莱维所在空间的通道。坐在墙角一言不曾发,没人知道是从上届圣杯战争存活至今的英灵,就这样简单地被决定了命运。
“好困啊~蓝,我先去睡觉了,有什么情况叫醒我吧。”
披在八云紫身上的神秘与淡然立刻消失,一股与生俱来的慵懒占据了她那美丽的躯壳。戴着纯白真丝手套的手作势捂住小嘴,轻轻打了个呵欠。完美的娇躯在无人欣赏的地方伸展着,往铺了榻榻米的地板上一躺,话音刚落就进入了梦乡。
“紫大人!真实的,睡在这里万一着凉了怎么办?被子、被子、被子……”
忠诚的式神见到主人不修边幅的行为,又开始了她忙碌的家庭主妇生活。只是生命以千年为单位计算的妖怪,会感染人类都不怎么在意的普通疾病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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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吧,带我来这里干什么?然后再给我好好解释解释为什么突然跑去染了个耍帅的头!”
时间已经接近清晨,不久将被光明驱散的黑暗仍旧不懈地展示着它的魅力,把靠在高大围墙边上的娇小女孩,衬托得更加神秘与俏丽。
莱维当然不会放过欣赏美好事物的机会,他没有立刻回答,借着淡淡的月光,包揽女孩精致的脸庞。
“说话啊!发什么呆,没事就赶快回去好好休息,迎接明天的惩罚!”
女孩生气得鼓起双腮,却不单没打扰莱维的兴致,反倒为苍白透明如水晶般的肌肤增添了粉红的点缀。
即使踮起脚来也才勉强到莱维胸口的小身子,随着无意识间踢开地上石块的动作轻轻摇晃。几乎快要沾上地面泥土的金色长发在微风的吹拂中翩翩起舞。
虽然是这样一幅绝美的图画,但莱维还是决定先回答女孩的问题。他清楚,自己眼前的,终究不是某位巧匠耗尽毕生心血创造的完美人偶。
依文洁琳。安塔娜西亚。凯蒂。麦道威尔,本体为吸血鬼真祖,已经存活了超过六百年,经历过无数战火的最强魔法使。
由于不老不死的体质,停留在十岁的稚嫩外表迷惑了许许多多初次见到她的人。可惜莱维绝对不是那群中的一个,而且刚犯下所谓‘罪行’的他,更明白继续激怒这位吸血鬼女孩的下场。
尽管是老夫老妻,在户外被‘惩罚’也不是什么能一笑置之的小事。
虽不如学园都市那么苛刻,麻帆良学园亦有着严谨的作息管理。但同时,一批负责警戒,以学生和老师组成的人员,这个时间还在工作。
现在所处的森林边缘地区,正是应对外地入侵的第一道防线,万一惹恼依文导致的可怜下场被闻讯赶来的学生或老师看到……
莱维不敢想象届时会有多丢人多难堪,急忙开口:“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么?”
“哈!?你想了半天总结出来的遗言,就是这种莫名其妙的东西?”
急切间没来得及整理好语言,反倒激发了吸血鬼的本性。莱维心里大叫不好,他压下纷乱的思绪,摆出一副认真严肃的神情,阻止依文进一步向暴走边缘迈进。
“这里是麻帆良,对吧?”
“废话!”
见到莱维严肃的样子,依文心有疑惑,就不好立即发作。吸血鬼女孩嘟着淡淡的粉唇,准备视男人接下来的话,决定对他的处置要走到何种程度。
“这是森林,用途是隔绝学校内外。也就是说,森林外面,就是非麻帆良学园的领地,对吧?”
莱维为防范随时狂暴化的可能,双手按住吸血鬼女孩瘦弱的肩膀,脸上的神色愈发诚恳。
“唔?”
依文不耐烦地瞪着莱维催促,她认为没必要回答明显到达白痴线的问题。
“准备好了么?”
莱维继续乐此不疲地玩着他的猜谜游戏,不加以说明就抛出有一个没头没脑的问题。他已经没办法继续维持装出来的严肃表情,嘴角忍不住抖动,就差没笑出声来。
在身前的女孩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发动了自己的能力。
“你耍什么白痴啊!”
对这个男人甚至比他自己还熟悉的依文,当然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瞬间移动——一种穿越空间,无视距离直达目的地的高等级魔法。而这,却是眼前男人仿佛与生俱来的能力。
她清楚这点,知道莱维刚刚发动了能力。但抬头看了看四周,却发现两人离开刚才所在的地方仅移动了两三米。
黑沉沉的夜幕下每颗大树看起来都长得难以分辨。因为需要圈定的范围快赶上一座城市,树木组成的天然围墙,向外弯曲的弧度异常平缓,几乎就跟一道直线似地。
等等,围墙,向外?
“这、这是……”
麻帆良学园辽阔的面积由近似圆形的森林坏绕,平日习以为常的形状,此刻却变成了镜中倒映般完全相反的情况。依文不敢相信脑中浮现的答案,冰凉的小手缓缓向前伸,像是在抚摸着并不存在的墙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