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零四、菲特要当抱枕二号了?

忙了一整天的回到家,刚吃完饭莱维就很没形象地整个瘫在沙发上扮死尸。不过今天他的确累得够呛,并非肉体上的疲劳,主要是精神层面上的烦躁。

跟自家叛逆期的‘大女儿’逃学约会原本是件好事儿,可偏偏一路上遇到了大堆平常一年都未必见到一次的极品人和事。要说事情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不对劲……果然还是中午吃饭时街上那对搞基的高中生吧?

“走了。”

好不容吃完那顿自己差点笑喷对面的少女则差点吐了的午饭后,莱维又跟凛差不多跑遍了整个中央区。不光在路上走,还潜入了好几所学校。在其他学校正在上课的时候玩潜入,即便莱维并不担心被发现,却也有点心惊肉跳的感觉。谁让他自己是个老师而凛又是个学生?如果两人换个别的什么职业,比如间谍或者小偷又或者强盗什么的,肯定就轻松无压力吧?

光去别人学校倒也没什么,问题是今天不知怎么了,总是运气难说好坏的意外目睹各种让人尴尬的情况。比如他们俩吃完午饭后去的第一所学校,中央区最著名的贵族学校白皇学院——这所小、中、高一体化的超级名校占了整个中央区最大的一片土地。学校的广阔程度尽管跟麻帆良和学园都市无法相提并论,但就说校内交通需要靠有轨电车的单一学校,白皇基本上可以算是除了麻帆良之外的唯一一间了。

白皇学院不单止大,而且还环境复杂,连热带雨林跟悬崖吊桥这种东西都存在,叫人怀疑究竟当初创校的人是真那么好运气找了个如此特殊的地盘,还是选定地址后才找人用各种方法营造出了这样的环境。毕竟那是一所几乎聚集了全世界最有钱的家庭的孩子的学校嘛,用钱干出什么都不会让人觉得奇怪。

按理说如此之大又环境那般复杂的地方,上课期间意外碰上人的几率应该十分之低,更别提意外碰上认识的人的几率得低得多让人发指。可偏偏正是那般疯狂的概率硬是让莱维跟凛给碰上了,所以说这到底算是幸运还是不幸?

“啊!你到底准备带我去哪里?我不是说了按照你给这个道具的侦测范围,把它设置在这个学校正中间的新校舍顶上就行了吗?”

走进白皇学院的校门已经十几分钟了,远坂家的大小姐终于再也忍不住周围的湿热环境,用手帕擦着脸上的汗不顾形象地大叫大嚷起来——别怀疑,这才是魔术界名门世家远坂家当代家住的真实个性,若她真和学校里同学们面前那样完美,莱维又何必每每看见她就想起菲特、而且还拿来当做相反例子?

不过这次跟平常有些不同,没法按惯例拿菲特出来衬托凛的诸如无理取闹坏毛病。谁让莱维的确带错路了呢?

“你应该也感觉到了吧,这可不是一间普通的学校,有什么东西在影响我们的方向感。别太急躁,谨慎一点,小心万一有什么突发……”

“突发你个头啊!”

凛随手捡起个石子往前使劲一扔,作为专研宝石魔术的天才魔术师,相比其他一些身体孱弱只够力气念咒的同行,她很擅长投掷技。嗯,但这并不代表她就能命中。

“我只是把分析过的所有可能性告诉你。”

要被这小石子打中那也太丢脸了,莱维抬起手轻轻地把那石子接住,然后顺手往旁边的悬崖底下一扔。

“我可没瞎说,你闭上眼睛仔细感受一下,这森林里是不是有股奇怪的气息?”

见莱维好像的确是认真的,凛尽管嘴里还在嘟嘟囔囔,倒也听话地闭起了眼睛。只是某大小姐的眼睫毛颤来颤去调皮得要命,这仿佛在告诉别人她并没有太白莱维说的当一回事儿。

“是不是一直过得太顺了?”

“你说什么?”

“哦,刚好想到点别的事儿。”

莱维随便敷衍了一句后闭口不谈,方才他一个不小心把心里想的说了出来,好在对面的大小姐明显没往自己身上联想,权当这位老师的癔症又犯了,继续闭目静立,并没料到莱维口中那个‘过得太顺’居然就是形容她的。

尽管很小的时候就失去了父母的羽翼,但仅从‘庇护’这一点来讲,很难说她的亲生父母能做得比莱维这个养父更好。也许正是莱维做得好过头了,虽然没让凛成为真正温室中长大的大小姐,却也从小到大没让她遇上过任何真正的危险,以至于好像渐渐让她养成了遇到任何事都内心潜意识认为最后关头无论如何莱维都会出现,如神兵天降一般帮她把一切统统解决。不得不承认,这样成长起来的远坂家大小姐在危机意识方面显然比其他独自修行的魔术师弱上几分。连这一点她也同样比不上菲特,那个还是小学生的时候就与莱维分开的魔法少女。

“呜,隐约有种特殊的能量在这森林里流动,不过具体是什么……跟我知道的几种魔力都不一样,说不出来是什么。”

大小姐皱着眉头,说到一半抬头盯着莱维:“你知道这是什么吧?”

“很遗憾,我也不怎么清楚。”

莱维摊开双手。看凛的神情并不怎么相信他的说辞,但这的确是真的。

“以前来这儿的时候印象中没感觉到有什么特殊的地方,莫非白皇最近也出了什么事?”

凛自顾自地认为莱维有事儿瞒着自己不肯说,倔脾气的她自然做不出央求别人告诉自己那种小女孩撒娇般的行为,干脆就放过了这个细节。

“有没有出事儿我不知道,但这种像魔力又不像魔力的能量其实一直都存在,只不过从正门到校舍的那段路恰好是个真空地带。”

“原来如此。”

白皇学院并非麻帆良那样的开放式校园,两人身处的这片森林就可以看做是厚实的防御网,而在这座森林之外,还有一堵高墙将整片土地围起来,普通人除了每年的几次特殊节日,平常是没机会踏入这所贵族学校的。在这方面凛跟其他中央区的学生享受着类似的待遇,之所以还来过白皇几次,无非因为她是二中的学生会会长。

外校的会长到白皇来商谈事务,这里头的贵族们自然会安排好从正门开始的一系列接待,不可能让客人翻墙然后在森林里长途跋涉。

“等等,听起来你好像不是今天才第一次干这偷鸡摸狗的勾当呀?”

“还不是为了你们学生会的事儿?你又不是不知道这学校想来一遍还得提前预约,我哪有空陪他们玩那么复杂的程序?要不是我抄近路跑得快,你以为上次运动会的章程是怎么及时送到雏菊那儿的?”

莱维理直气壮地回答。

“什么?为了‘我们’学生会?这话说得好像你不是学生会的成员一样,别忘了你每个月从学校领导的课外活动指导工作补助金是靠学生会,而不是那个乱七八糟的SOS团!再说了,上次那件事你不提还好,到底是因为谁才害得我们差点逾期提交章程副本啊?要是因为那次的事让二中的学生会给人留下工作不认真的印象,我绝对会带好证据到这边来向这边的学生会诉说本校的教师有多么不负责任多么懒散多么吊儿郎当多么不适合在教育界工作!”

一口气狂喷了一大通,凛弯下腰双手撑着膝盖呼呼直喘气。在这男人面前她丝毫用不着顾忌形象,所以别看表面上挺生气的,谁敢说她不是借题发挥趁机宣泄一下自己在学校里压抑已久的精神?可怜的莱维,含辛茹苦把一个女孩子拉扯大,啥养成的好处都没得到还被当成出气筒,要不他怎么总想着赶紧收工回家?抱着软乎乎的小菲特才能让他找到一丝安慰呀!

“还有……”

还有?大小姐您不累么?即便体力撑得住,您确定您不需要先补充点水分么?莱维讪讪地摸着后脑勺,他不知道自己还有什么地方说错了,刚才狂喷的那一通应该已经把能喷的都照顾到了才对呀,难道还有什么遗漏的地方需要这位大小姐特意指正?

“雏菊?你什么时候跟人家那么熟,可以叫得那么亲热了?光从你这口气就很难让我相信你刚才说的话,我怎么感觉你好像成天往这儿跑还跟人家小女生混得很不错啊?”

凛站直了身子一手叉腰一手笔直前伸指着莱维,貌似现在并非吐槽她侵犯春日版权的好时机?莱维无奈扶额,怎么女人总是在不重要的细节方面纠缠不休?他突然觉得梦梦才是男人理想中的那种女性,无怪乎才参加了一次学园祭就在学校里掀起了一股旋风并持续至今。

“嘘……”

莱维伸出手掌示意凛别出声,如此巧合的时机怎么能不让少女认为他这是在故弄玄虚以逃避自己的诘问?凛走上前想一把拍掉莱维竖在嘴边的食指,理所当然她又没能成功——就不懂偶尔让我一次吗?远坂家的大小姐对这个男人的不体贴已经快到了深恶痛绝的地步,她完全无法理解为什么居然有人会跟这样的人结为夫妻并长久生活下去。

丝毫没有浪漫的感觉,凛甚至怀疑眼前这男人究竟是否能用有组织有条理的语言解释出‘浪漫’这个词的含义。

少女在心里不断吐槽着,可她却不知道两个人结婚共同生活跟交往谈恋爱是完全两种不同的状态。年轻人的交往固然需要浪漫与激情来令彼此的感情持续升温,已经由恋爱升华后的婚姻却并非仅靠单纯的激情就可以维系。所谓的相濡以沫,尽管这位大小姐肯定能随便就写出一篇上千字的文章加以说明,但只有当她真的步入了那样的人生后才能真正理解其中的意义。

“你听见什么声音没有?”

装得可真像。凛撇着嘴不屑地盯着面前的男人,她还是初次发现这个跟自己相处了好几年的男人还有此等精湛的演技。

“听见了吗?”

“你烦不烦啊,就算现在装得再像,不觉得刚才转折的时候太生硬了吗?”

虽然凛由于在电器方面的极度不擅长,顺带影响了她对电影这类现代人基本的娱乐方式的适应性。但好歹她还不至于连电视都不看,成为一个与当下社会脱节的原始人。平常她就经常带着批判的眼光审视同学们交口称赞的那些热播电视剧,连大牌明星的演技都难入这位大小姐的法眼,所谓刚才对莱维的称赞也不过是因从未见过而稍稍惊讶了一下罢了。

“没跟你闹,你仔细听听。”

鄙视的眼神过了这么久都仍未生效,凛一方面感慨自己早该知道这男人的脸皮有多厚,一方面心下难免也有了些怀疑。莫非他不是故意岔开话题给自己脱身,而是的确突然发现了什么异状?

等等——二中的学生会长才想起今天可不是一时兴起想来个叛逆之旅才在上课时间从学校里跑出来的。别怪凛神经大条,根本原因是身边的这个男人实在过于缺乏紧张感。就跟圣杯战争的时候一样,只要呆在莱维身边,她就有种天大的事儿都只不过是人生中的一次小游戏这种感觉。不得不说那也是一种神奇的气质,但凛又怎么可能因此对这个男人另眼相看?才不会呢!让自己差点忘了正事儿的还不是这个男人吗?虽说如果没有他告知,自己到现在肯定还以为生活在和往常一样的平凡日常当中,不会知道这座平静的小岛早就被未知的异世界来客入侵。

“我什么都听不见,你到底发现了什么?”

凛像借住在自己家里的兔女郎那样竖起耳朵细细聆听,除了树叶偶尔在微风中发出的沙沙沙声之外,她找不出值得注意的东西。自己如此凝神仍无发现,他在打打闹闹中却能轻易洞察,也许正是因为这份埋藏在深处的警惕,让自己依赖上从而变得放松吧。

“好像是个女孩子的声音。”

前言撤回,凛怎么想怎么觉得这是种**的色老头针对年轻女孩特有的技能。

“听声音,那个女孩好像遇到了麻烦。”

“嘁,你巴不得人家有麻烦呢。”

凛拨开被风吹到前头来的辫子,然后右手按在耳朵上并发出淡淡的微光。她给自己加持了一个听力增幅的魔术,随即隐隐约约地呜咽声被纳入耳廓。

“听起来像是在哭?你耳朵究竟是什么做的?我用魔术增幅之后也才听到断断续续地一点点,声音的发出点离这里得有多远啊?”

“那个方向,离这里大约有两公里左右?”

哇塞,两公里?这可不是空旷的喊一声能传老远的大草原,而是遮天蔽日大树密布的热带雨林呀!

“走吧,咱们过去看看,听声音那女孩儿很可能遇到了危险。”

还没等凛感慨完,莱维弯下身拦腰一般将她抱起。遭到忽然袭击的少女惊慌失措地挣扎了起来,有了早上在学生会办公室里的经验,莱维啪地一巴掌扇在凛的屁股上,后者立马在他怀里变得老实了。

你说奇怪不奇怪?明明已经是再过一年就面临升学的大龄少女了,平时绞尽脑汁都没办法让她听话,结果却是这种针对小孩子都未必有效的方法奏效了。莱维打算等回到家闲下来好好研究研究自家‘大女儿’这究竟是何种心理,不过无论如何,好歹总算是找到一个治她的手段了不是么?

莱维开心地笑、得意地笑,怀中的少女羞得不敢抬头,没看见自己监护人这副无耻的嘴脸。

不知是否有刻意跟麻帆良竞争的意思,白皇学院尽管占地远远比不上那个最早创造‘学园都市’这个名词的超大规模学园,却也充分利用了有限的土地面积,营造出各种不同的环境以及建筑物集群,可谓是包罗万有的奇迹之地。

就说这片热带雨林吧。为什么凛能很自然地接受莱维关于这座学院有不寻常之处的说法,直接原因就在于这片令人诧异的森林。学园岛地处亚热带地区,光从纬度上而言符合热带雨林生成的条件。可事实上这座岛上除了白皇里这座森林外,从来就不曾存在其他的热带雨林。

凛身为一所学校的学生会长,除了日常的学习以外还需要了解学校历史进而包括学园岛从最初到现在的变迁。她很清楚得从书本记录中知道这座岛被开发前并不存在热带雨林这一生物群系,包括白皇所拥有的这一片,是他们创校之初不知以何种手段培养出来的人工雨林。

既然连热带雨林都造了出来,这座学院里再多点别的什么东西也就不足为奇。可实际上若只是多了一点儿也就罢了,这座学院里的形形色色奇特建筑与环境实在有些过于丰富,丰富到很容易让人产生困扰的程度。

比如雨林正中连坐悬崖间悬着的吊桥,就正在困扰着这座学校人气最高的那名少女。

“呜……呜……”

穿着白皇制服的少女小腿岔开跪坐在吊桥中央,由于整个身子像遇敌的刺猬般蜷缩着,漂亮的粉色长发发梢处都沾上了吊桥木板上的尘土。

白皇学院里这座吊桥名副其实,和图片视频里常见于荒郊野岭的一样简陋,几根铁索连着悬崖两边,中间铺上一长串留有间隙的木板——在一所学生平均水平都够得上一流大学入学标准的超级名校中见到这样的东西,想当然都知道不可能是真的拿来当道路通行工具用的。

也不知究竟是学校里什么人拥有这等奇怪的癖好,导致现任的白皇学生会会长几乎陷入了绝境。

“呜……要怎么办……”

没错,正在楚楚可怜呜咽的少女就是这所超级名校现任的高中部学生会会长,而且还是整个学校历史中第二位年仅十六岁才上一年级就当上会长的奇才。

少女不单把学生会的工作打理得井井有条,还兼任剑道社的社长,曾靠一把木刀施展其精湛的剑术轻松在中央区的剑道大赛中夺魁。除了剑道以外,无论作为学生本分的学习成绩还是女孩子本分的料理与家事,基本上只要是努力能够达到的事情她统统都做到最好。

若排除掉不应拿来作为普通人类评价内容的超自然力量,诸如魔法、超能力与魔术,这名年仅十六岁的少女甚至比被誉为天才的远坂凛更加优秀。但就像凛即便靠伪装获得了同学老师眼中的优雅形象,却仍然有不擅长电器使用这方面的缺陷一样。白皇高中部的这位少女会长同样也并非完美无缺,虽然她的缺点比凛那种无厘头的缺点要正常许多,可与她平常给人的飒爽印象相比,反而显得更加不协调。

少女有强烈的恐高症,别说站在摩天大楼的天台,只要爬到超过身高的树上就能让凭一把木刀无往不利甚至击败许多男生的少女英姿不再。

其实恐高症是一种相当普遍的问题,常见到许多人已经不觉得那该被归类为一种疾病。有研究报告宣称,现代都市当中有百分之九十一的人出现过恐高症的症状。比如乘坐透明的电梯会感到恐惧,站在阳台会腿软无力,乘坐飞机会眩晕、恶心甚至呕吐。这些情况是如此只频繁,频繁到变成了平凡不会有人对此大惊小怪。但谁让少女在学校里给同学们的感觉过于帅气、甚至有时候像个男孩子?

责任感超强、性格耿直又坚强独立从不认输。

一个漂亮的女孩子在男生当中获得高人气非常简单,只需要先天拥有的靓丽外表,再在言行举止上稍微注意点别让人一见就反感,这样基本就能聚拢一些或明或暗仰慕的心了。可想在女生当中做到同样的程度,所需要的远比在男生当中多得多。

宗教界从古到今都宣称嫉妒是人类的原罪之一,这是否正确的暂且不管,但嫉妒心的确普遍存在于这世界上几乎所有人的心中,区别仅在于多与少。异性之间由于缺乏直接的竞争,情况会相对好些,可同性之间就没那么轻松了。

一个漂亮的女孩子想要不被其他女生嫉妒,是一件相当难以做到的事。但少女那种有点偏向男孩子的倔强,以及一把木刀打遍中央区的帅气,无形中让许多女生对她产生的奇特的憧憬。

可也正是由于天生的倔强,才让她陷入了如今进退两难的境地。

“到底是谁那么白痴在学校里建吊桥这种不实用又危险的东西啊!而且还这么长……”

少女一个劲地抱怨,她左右扭头观察,再次确认自己正身处吊桥正中央的无奈事实。正如她所说的那样,这条吊桥的长度绝对不短,无论朝哪一边,从正中间的位置跑到陆地上也得花上个几秒。若是往前一跳就能过去的距离,少女或许还能勉强试试闭上眼咬紧牙拼一把。现在这样的状况,显然不能给她尽力一试的勇气。

“啊!我刚才到底是怎么走过来的啊!笨蛋笨蛋笨蛋我是笨蛋!”

少女使劲回忆事情的经过,冀望能从记忆中找到自己来时的片段并对现在的状况有所帮助。可惜她怎么想也想不起自己究竟是如何跨越那段现在看上去基本属于不可能任务的路途。

为了寻找昨天不小心遗失的钥匙扣,少女趁着中午休息的时间跑到森林里来。钥匙扣还没找到,却意外听见了小猫求救般的叫声。有几个女孩子能抵挡可爱猫咪的魅力?别看少女平时行事果决,在执行学生会的规章时甚至有点冷酷无情,她同样对可爱的东西没有办法,尤其那只小猫好像正在危险的地方吓得一动不动。

是的,当时少女发现的那只小猫,就在她自己此刻身处的这个位置。那时候的她只想着万一柔弱的猫咪掉下去会多么可怕,完全忘了自己对高处最不擅长这件事。结果当她忘我地一路狂奔到吊桥中央,却发现小猫被自己跑过来的动静惊动,以敏捷的动作一溜烟从另一头跑了……现在仔细一想,那只猫根本用不着她救援,所谓困在吊桥中间不敢动,没准还是觉得在这桥上晃来晃去挺好玩呢。

这就是少女能回忆起的全部内容,而她被困在这座桥上已经一个多小时,连午饭都还没吃。

“早就开始上课了吧?人生中第一次旷课居然是因为这种事,如果让别人知道……呜哇!”

少女不敢继续再想下去,认真的个性迫使她在每一件事上都努力做到最好,同时这种倔强的脾气又害她即便身处险境也不希望向人求救暴露自己的脆弱一面。

其实只要打个电话就能解决了吧?少女虽然双手紧紧攥着吊桥上的铁链,由于跪在地上身体蜷缩成一团的缘故,她能够感觉到口袋里的手机。只要把它拿出来,随便拨通上一面的一个号码,自己就可以得救了……

“不行不行不行不行不行!”

少女使劲摇头,却没想到这样的动作带动了吊桥,一阵轻微的晃动又把她吓得嘴里呜哇呜哇直叫。当然,连打电话给相熟的人求救都不愿意,少女自然也不允许自己发出太大的声音让人听见。她的叫声很小,比先前那只误以为需要拯救的猫咪更加柔弱。

如此微弱的呻~吟又怎么会有人听见呢?少女已经搞不清自己到底在想什么了,莫非其实心底也期待着有人能听到自己的低呼而赶来?

也许吧,可这么小的声音又有谁能听到嘛。现在学校里正在上课,除了自己之外还有哪个笨蛋会跑到这片不知到底有什么用的热带雨林来?

少女察觉到自己的眼角被风吹过时有点凉凉的。该不是要哭了吧?要面子又好强的她早就忘了自己上一次哭是几岁的时候了,她更不记得五岁那年亲生父母失踪时候自己的表现。

哭就哭吧……反正也没人会看到。少女自暴自弃的心理莫名地让压力减轻了一些,即便如此,内心的负担仍不足以让她鼓起勇气朝吊桥的另一边走去。

“那是……雏菊?”

啊!别人发现了?绝境中听见除了自己以外的声音,少女第一反应居然不是庆幸而是惊恐。那种做坏事被抓到一般的心理没准比她的恐高症更加称得上‘病态’。

少女紧张中胡乱动了两下,吊桥很配合地晃了起来。好吧,还以为能像被自己吓跑的小猫一样忘掉一切溜走了。办不到的事果然无论怎么努力也没用呢。少女拼命挤着嗓子不让自己发出丢脸的声音,可抖个不停的身体却根本控制不住。

眼泪终于流下来了。顺着脸颊流到嘴边,一股咸咸的味道。少女很想捂着自己的耳朵当什么也没听见,要是能有个盒子把自己塞进去与世隔绝就更好了,可对高处的恐惧让她就连松开一只攥着铁链的手都做不到。

“雏菊?”

声音又传过来了,是个男人,听起来挺熟的。嘛,毕竟跟自己算得上‘认识’的异性原本就没有几个,尤其是年长的异性就更少了。发现来者可能是个成年男人,少女心里的负担总算稍微少了一点。让学校老师找到,总比被同学发现要好一些。不得不说这种心理实在太孩子气了,谁让她今年才十六岁?

“哇啊!”

还没等少女抬头张望到底来人是谁,身子底下的吊桥就一通剧烈地晃动。突然起风了吗?对啊,两座悬崖之间的山谷,这种地理位置最容易造成强气流的穿过。少女改攥为抱,双手直接揽着两根平行的铁索,生怕自己被狂风带走。

什么?飞翔是人类永远的梦想?少女才没做过那种可怕的梦呢。飞在高高的天上脚不着地,一想到就满脑袋发晕,连意识都模糊不清。否则她该发现,吊桥这种上下晃动的方式明显不是横向的风能造成的。

“唔?呜呜呜呜!”

糟糕!什么东西撞到自己身上了!好像有个长条形的东西压到了自己肚子上,少女不敢睁开眼睛,猜测那也许是被风吹断并带过来的树枝。只是这树枝怎么这么轻这么柔?

“嗯……那个……桂同学?”

哎?怎么又多了一个女孩子的声音?而且还离得这么近,好像就在自己身前……等等,自己身前不是万丈深谷吗?难道……难道是……幽灵?

帅气的学生会长弱点NO.2——胆小,出现了。如果说恐高症还能算一种无可奈何的客观疾病,以一把木刀在剑道大会上闯关夺旗的人居然很胆小,这说出去恐怕没几个会信。但少女的确就是这样两极化过分明显的人,一方面勇敢坚定,可当遇到可怕的东西,尤其是科学无法解释的灵异现象,她立刻就会告诉别人其实自己终究还是个十六岁的柔弱小女生。

“啊啊啊啊啊!”

当两个弱点同时被触发,少女再也顾不上什么面子不面子、形象不形象的,扯开嗓子就是一通能震破别人耳膜的尖叫。

“桂同学,虽然现在不是深夜,但也请你稍微放低一点音量好么?我的耳朵可没某些人那么强悍。”

“……”

幽灵的声音应该不是这样的吧?少女想起小时候被姐姐骗着看的那些恐怖片,里头的女鬼声音一个比一个飘渺、一个比一个凄厉,这种听起来有点像自己平时样子的说话方式,感觉不符合女鬼的身份呀。

少女见过了这么久自己都没被袭击,估摸着即便是女鬼估计也不是什么凶猛的怨灵,于是终于鼓起勇气慢慢睁开自己的眼睛。

“你是……远坂学姐?”

这不是二中高中部的学生会长吗?难道她……望见面前凛身后的草丛跟树木,少女才察觉到自己貌似已经并非身处那座吊桥的中央了。那么,自己现在是在哪里?

少女弯下脖子,看见两只手托着自己的身子。她抬起头,映入眼帘是一张正朝自己微笑的男人的脸。

“啊啊啊啊啊啊啊!”

又来了。凛这回早有准备,注意到少女抬头的瞬间她就用双手捂住了自己的耳朵。不得不说这女生的嗓音穿透力真强,即便提前做好了防御工作,凛仍然感觉耳膜有轻微地刺痛。一开始那下没把自己吵聋还真该感谢神明。

凛祈祷了半秒钟,然后冲着莱维大喊:“你还准备抱到什么时候?赶紧放下她,再这样下去我耳朵真要报销了!”

尽管莱维个人觉得凛现在的样子挺有趣,但好歹是自己的‘女儿’,多少得为她的健康考虑考虑。他松开手,怀中的少女倒是反应极快,刹那间就调整好了身体的姿势,落地后双脚使劲蹬了几下退到凛那边,隐隐躲在她的身后。

她难道不觉得咱们同时出现应该算是一伙的?莱维倒是不纳闷那名少女到现在还没认出自己,谁敢说他救人之前就没有半点作弄的心思?否则即使他脑子再笨,也该能想出个既能救人又不让被救者误会至斯的两全手段。

难道是反过来被自己的女儿给教坏了?莱维摸着下巴端详着双手捂耳的少女,毫不犹豫地把罪名栽在了她的头上。

“雏菊,一段时间没见就认不出来了?这可是会让老师伤心的。”

莱维弯下身子配合少女如草原犬鼠般警惕的视线,后者好像被什么迷住了眼睛似地犹豫了一会儿,才小小声地试探:“是……莱维老师?”

“当然,我可不记得自己有个孪生兄弟。”

就你那记性还好意思说这话?凛鄙夷地看着某自以为幽默的人民教师。她觉得就眼前这男人,没准还真有可能发生那种遗忘了亲生兄弟然后哪一天突然洒泪重逢的狗血剧情。毕竟莱维的记性差那是人所共知,不能怪她这个做人家名义上女儿的太刻薄。

“真的是莱维老师?可你的头发……”

虽然到现在还没搞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少女已经趁刚才躲到凛身后的机会再三确认过自己所处的环境。肯定自己已经脱离了那座恐怖的吊桥后,她悬着的心总算放下了,说话的语气也勉强恢复正常。

“呃,头发?”

莱维莫名其妙地摸了摸自己的脑袋,这才想起为什么少女第一眼没认出自己。

“呵呵,你就当睡着的时候被人恶作剧把头发给染了吧。”

莱维觉得解释起来太麻烦,干脆随便糊弄过去。而事实则是他自己都还没搞清楚到底怎么回事儿,让他怎么向少女解释?

“被恶作剧?这么过分的恶作剧,到底是什么人呀?”

听起来很假,可怎么也比悲伤过度一夜白头之类的说法可信度高。少女印象中几乎从没见过这个男人脸上有过除了微笑之外的其他表情,很难想象会有值得悲伤成那样的事儿发生在这个人身上。至于工作太辛苦压力太大导致白头发的事例她确实听过,可眼前这个人嘛……纵使少女并不是他学校的学生,也多少听说过这个男人的懒散做派,叫他一声老师都是给面子了呢。

“桂同学,你先把这件大衣穿上吧。”

听起来好像是认为两人忽略了自己特意刷刷存在感。咱们完美的学生会长大人又怎么会那么小心眼?她真的脱下自己的长外套转身搭在少女身上,还细心地帮她一个个扣上前襟的扣子,这下弄得少女完全搞不清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远坂学姐,今天的天气没那么冷,我……”

“不冷?我看着都觉得冷了,还是说你没注意到自己的衣服成了什么样子?”

听这位学姐凑到自己面前小小声说着,少女疑惑地用双手摸索了一下身上穿着的校服,然后那张脸蛋就跟变色龙似地刷一下红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