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八十六章那双眼

雷罚殿前,一身银白道袍的大长老负手而立,身后暗金雷霆若隐若现,身上银色闪电上下游走,其威势更显磅礴。

乔远与凌婉晨皆都内心一惊,难以想象他的修为到底到了何种层次。

“乔远,带着这丫头,随老夫进来。”大长老神色不怒自威,淡淡开口。

言下之意,自然是不允许凌婉晨一同进去。

乔远转身看向凌婉晨,嘴角露出柔和的笑容,轻声开口:“在这等我,芊芊一定会没事的。”

凌婉晨轻轻点了点头,看向芊芊目中露出母性的柔和,伸手替她拭去了额头的汗水。

乔远接过芊芊,缓步迈入了雷罚殿中,大长老并未随之一同进去,而是挥手间,殿门轰然关闭。

漆黑的大殿内,没有一丝光亮,安静的落针可闻,一股压抑的气氛笼罩在人心头,使得乔远双目一凝,神识下意识的探出。

可就在此时,黑洞洞的前方蓦然出现了两团亮光,拳头大小,一闪一闪的极为诡异,乔远不自觉的屏住呼吸,渐渐地看见那两团光亮似在由远及近的靠近。

定睛一看,那哪里是什么亮光,分明就是一双眼睛,一双非人的眼。

尽管看不到那眼睛属于何物,但仅仅是一双眼,给予乔远的压力就超越了大长老,达到了此生从未有过的感觉。

“你……终于来了!”

那双眼缓缓临近,直至靠近乔远一丈内后,一个浑厚而低沉的声音幽幽从前方传出他的耳中。

“前辈认识我?”乔远眼中露出一丝疑惑,轻声开口。

那双眼没有停住不动,而是缓缓绕着乔远的身体转了一圈,最终则定在他的前方,一眨不眨。

“何止是认识,这已经是你第九次来这里了。”

乔远内心一震,双目圆睁的开口:“第九次?前辈的话,晚辈有些不明白。”

“仙身九世而终,你与那萧清云同为轮回之人,这一点你莫非还不知晓?”

低沉的话音传入乔远的心神,犹如一道惊雷炸响,使得他神色立刻大变,眼中露出震惊与茫然。

关于轮回一说,之前在华云城听墨阳子的一番言语,他便有所猜测,之后尧山之上,仙皇的降临更是直接点出了他的前世身份,上界大族焦家的遗孤。

到如今,他当然确定了自己乃轮回转世之人的身份,但仙身九世而终,第九次来到这里,又是怎么回事,莫非自己的前世并不是焦家遗孤,而是轮回了九世。

乔远深思之后本想再问,却见那双眼睛缓缓下移,看向了他怀中的芊芊,明亮的双眼中突然有一道雷霆闪烁,带着讶异语气的话音徐徐传来。

“她是你什么人?”

“亲人!”乔远不假思索的回道。

“亲人?数万年难得一见的妖魂之灵,可惜她不算人。”

这话语一出,乔远内心震惊更多,同时神色警惕间向后退出了两步。

这世间能以一眼认出芊芊是妖魂之灵的人,必定知晓妖魂之灵的诱人之处,连大长老都没有看出,眼前这双眼能做到,可见其见识渊博,再加上它之前说乔远已是第九次来此,说明其存在的极为悠久。

“不管她是什么,她都是我的亲人。”乔远目中露出坚定,斩钉截铁的说道。

那双眼细细审视了乔远片刻,缓缓开口:“如果我告诉你关于你所有轮回之世的一切,你愿意把她交给我吗?”

乔远呼吸略有急促,并没有犹豫,直接摇头拒绝,尽管他很想很想知道自己的前世,但事关芊芊的生死,他根本不会考虑。

在其摇头之后,那双眼蓦然睁大,暗金色的电光游走在漆黑的瞳孔中,如有一片星空蕴含其内,一股莫大的威压从四面八方挤压而来,逼迫的乔远身躯颤抖,几乎难以站稳。

“前辈这是何意?”

“把她交给我,我可以告诉你一切隐秘,也可以助你修炼感悟,突破化魂境指日可待。”

低沉的话音传入乔远耳中,带着一股不同与以往的威严,使得乔远的身体竟忍不住要去遵从,若是拂逆,那必将万劫不复。

乔远神色狰狞,双目圆睁充满血丝,全身修为运转死死抵挡着那股威压的压迫,可那威压实在是太强了,远远超过了化魂境的层次,甚至比在幻阵岛时,大长老的威压还要强,且二者距离如此之近,乔远没有第一时间趴下,已实属不易。

“你们骗我!”强大的压迫激发了乔远内心的倔强与不屈,他愤怒的发出一声低吼,咬牙疯狂中,从口中吐出了一根黑针。

黑针一出,顿时便有一片比黑暗还要浓郁的黑芒扩散开来,极为恐怖的气息瞬间溢满整个大殿,使得那股潮水般的威压顷刻间退去。

那双明亮的眼睛中有强烈的精芒迸发,疾驰倒退间,低沉的话音急急传出。

“果然是道尊之力,不是清风子的气息。”

这两句话听起来似没有任何关联,可乔远却是听明白了,眼前的那双神秘的眼睛很可能是与萧风清与黑猫同等层次的存在。

话音刚落,这宫殿内顿时有一股极为强大的意志降临,与之前在幻阵岛上强行干扰,救下李胜海的意志一模一样,那时乔远还以为是大长老出手改变了规则,现在看来,这双眼才是“幕后之人”。

“此物是谁给你的?”那股强大的意志瞬间占领了整座宫殿,改变了此地的所有规则,使得空间扭曲,黑芒渐渐回缩到黑针中,被那双眼直接夺走。

乔远脸上露出不敢置信之色,怔怔的看着那黑针悬浮在那双眼的前方,无论他如何操控,都无法调动其丝毫。

“你到底是谁?”乔远颤声开口,从修炼到现在,他从来没有哪一次如现在这样感觉到无能为力,连最强的底牌都被别人轻而易举的夺走,他还又能如何。

“陌生的道尊之力,到底是谁?”那双眼极为专注的盯着黑针,仔细观察了片刻,似沉浸在自我的世界中,喃喃道。

乔远深呼数口大气,压迫的身体得到缓解,迈着沉重的步伐缓缓向后退去。

一步一步,无论前行还是后退,黑暗都如潮水将他淹没,乔远根本找不到出去的路,神识在这里完全失去了作用。

片刻后,那双眼重新将目光凝聚在乔远身上,缓缓传出话音。

“把她放下。”

“你想对她做什么?”乔远目中露出坚定与疯狂,不管对手有多强大,不管自己还能不能活着出去,想要从他手中夺走芊芊,除非自己死!

“自然是救她,你莫非想看着她的魂被蜃兽一点点融合?”那双眼再次慢慢临近,可这次却没有太大的压迫。

乔远一愣,低头看向被自己紧紧抱在怀中的芊芊,尽管他看不到芊芊的面容,可却能感受到其娇躯正在微微颤抖。

“放心吧,我找你来,还有极为重要的事要做,不会为了一个妖魂之灵便放弃。”那双眼再次传出声音,随后那股强大的意志慢慢褪去,使得黑针不再被禁锢,回到了乔远手中。

迟疑了片刻,乔远将芊芊缓缓放在了地上,的确如它所说,雷仙宗数次派人请自己来此,绝对是有极为重要的事交给自己,而芊芊则是发生的意外才来此,定然不会被算计在内。

那双眼缓缓临近,在距离乔远不过一丈之后,突然有一道暗金色的雷霆从那眼中迸出,直奔芊芊而去,闪烁的光芒照亮了她的整个身躯,使得乔远清晰的看到芊芊那张苍白的小脸竟露出极为恐惧的神情。

雷霆游走,穿过皮肤表面,深入体内,进入芊芊的识海之中,刹那间,原本融合了芊芊大半灵魂的蜃兽颤抖中显露出了本体,似在那雷霆下,它本能的便感到畏惧。

雷霆轰鸣在识海中,直接击中了蜃兽的本体,使得那片灰雾迅速散开,一个紧闭着双眸的小女孩静静的躺在虚空中,似失去了意识。

不知过去了多久,这片安静的识海中徐徐传来一个令她熟悉的声音,细长而又弯弯的睫毛微微颤动,芊芊缓缓睁开了双眸。

在她的意识中,自己似做了一个很短的噩梦,梦到自己被一只怪兽撕咬,弱小的她根本没有力气反抗,只能任由那怪兽蚕食。

睁眼的一刻,芊芊看到了两张熟悉的面容,皆都带着柔和的笑容,眼神宠溺而亲密,使得她忍不住想起身拥住这两人。

只是当她想要起身时,那种头痛欲裂的感觉让她差一点哭了出来。

“凌姐姐,乔大哥,我这是怎么了?头好痛啊。”

“没事,休息休息就好了。”凌婉晨伸出玉手,轻轻的抚摸着她的额头,柔声道。

而看到芊芊安然醒来后,乔远内心立刻松了一口大气,双目中露出沉思的光芒。

片刻后,他看了一眼正在柔声细语安慰芊芊的凌婉晨,转身向着屋外走去。

这里已不是那山峰之顶的雷罚殿,而是山脚下的一处荒芜的山谷,大长老只是暂时允许三人在此停留一段时间,待芊芊清醒过来,才会另有安排。

站在屋外的楼檐下,乔远抬头看着眼前那座高大无比的巨山,低声喃喃。

“蜃兽已被芊芊所融合,不知她会不会有什么变化,或者留下什么后遗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