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二四章 跳梁小丑

练豪华离开金凤酒店之后，就一直在夜市中闲逛。

以前，他很喜欢这种随意逛逛的感觉。

当然，偶尔也会有意想不到的艳遇，尤其是在夜总会、酒吧、休闲中心附近闲逛的时候。

自从跟皓天等人熟识之后，经常一起打怪，他已经很少这么闲逛。

一来没时间，二来心态已经不同。

以前，他是寂寞的；现在，每当想起皓天、康子毅、花弄影、杜秋娘和步非烟的时候，他就会觉得心里很踏实。

有朋友，尤其是真正知心的朋友，这种感觉真好。

这次，他在夜市中闲逛，一直开启真实视野，其实是想将百毒神魔引出来。

他有一种感觉，百毒神魔肯定还在风语镇，肯定还不死心。

已是深夜。

在市集的后墙外，有条小小的弄堂。起风时这里尘土飞扬，下雨时这里泥泞没足，高墙挡住了日色，弄堂里几乎终年见不到阳光。

但是，无论多卑贱、多阴暗的地方，都有人在默默地活着。

这也许是因为，他们根本没有别处可去；也许是因为，他们对人生已经厌倦，宁愿躲在这种地方，被世人遗忘。

弄堂里③，..有个鸡毛小店，前面卖些粗劣的饮食，后面有三五间简陋的客房，而店主人孙驼子是个残废的侏儒。

虽然他明明知道这弄堂里，绝不会有什么高贵的主顾，但他宁愿在这里等着那些卑贱的过客进来，以低微的代价换取食宿。

他宁愿在这里过着清苦卑贱的生活，也不愿走出去听人们的嘲笑。

因为他已懂得，无论多少财富，都没办法换来心头的平静。

显然，他是寂寞的。

孙驼子的鸡毛小店，练豪华已经来过好几次。

他觉得，这里的花生瘦肉粥真的很好吃。

当夜市不再热闹的时候，练豪华又来到这里，在靠窗的一张桌子坐下，要了一壶酒、一碟豆干、一碟牛肉、两个馒头，以及一大碗满满的花生瘦肉粥。

当那壶酒喝完了，他就叫孙驼子再加满。

这个时候，鸡毛小店中只有他这个客人。

当练豪华喝到第七壶酒的时候，百毒神魔慢慢地走进来，看上去依然是个满嘴黄牙的老头子。

他叫的酒菜，跟练豪华的一模一样。

小店中的桌椅虽然不多，却也有五张桌子，但百毒神魔偏偏要跟练豪华坐在一起，而且是坐在他的对面，笑眯眯地盯着他。

练豪华的胃口原本很好，此刻却不敢吃了，微笑着轻叹一声，放下酒壶。

百毒神魔是个用毒高手，还是小心点好。

“老头子，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练豪华盯着百毒神魔。

“我是来这里喝粥的，只是碰巧看见你而已。”百毒神魔咧嘴一笑，露出两排整齐的黄牙。

练豪华“哦”的点点头，笑道：“你还想杀我么？”

百毒神魔嘿嘿笑道：“只要风流寡妇的江湖追杀令不撤销，我会一直追杀你们。”

练豪华似笑非笑：“你现在就要动手了么？”

百毒神魔摇摇头：“我是来喝粥的，今晚没打算动手。”

举起酒杯，笑道：“要不要来干一杯？”

练豪华摇摇头，苦笑道：“我已经吃过你的亏，不敢跟你碰杯。”

百毒神魔笑道：“放心吧，我不会对你使用同样的招数。”

练豪华耸耸肩，淡笑道：“小心点没坏处。”

百毒神魔微笑道：“有时候太小心，会失去很多乐趣的。”

练豪华淡声道：“这总比不知道什么时候会中毒好得多。”

百毒神魔轻叹一声，笑道：“肯陪我喝酒的人，是越来越少了。”

两人有说有笑，像是已经认识很多年的好朋友。

但是，只有他们自己才知道，对方随时会动手。

天快亮了。

两人始终没有动手，望着对方的目光，似乎已有那么一丝惺惺相惜之意。

孙驼子站在门口，长吁一口气，微笑着喃喃道：“总算可以休息一下了。”

可是，他很快就失望了。

天才蒙蒙亮，小店就来了两批人。

第一批是两个人，都是满面虬髯，身高体壮，不但装束打扮一模一样，腰上挂的刀也一模一样，就像是一个模子里铸出来的。

第二批是四个人，一个高大，一个矮小，一个紫面膛的年轻人肩上居然扛着一根长枪，还有个却是穿着绿衣裳、戴着金首饰的女子，走起路来一扭一扭的。

远远看起来她就像是个大姑娘，论年龄却是大姑娘的妈。

小店里一共只有五张桌子，这两批人一来，加上练豪华和百毒神魔坐着的那张，立即就占了五分之三。孙驼子忙得团团乱转，只希望明天的生意不要这么好。

不过，那两批人都在喝着闷酒，很少说话。就算说话，也是低音细语，仿佛生怕被别人听到。

孙驼子只觉得这些人每个都显得有些奇怪，因为这些人平日绝不会到他这种鸡毛小店里的。

百毒神魔的目光，立即停留在那个绿衣妇人的身上，毫不掩饰自己的贪婪和欲望。

那个紫面膛的年轻人，瞪着百毒神魔，冷哼一声：“死老头，看什么看！”

百毒神魔微笑着摇摇头，叹气道：“我在替你们可惜啊！”

年轻人微微一愣，冷声道：“可惜什么？”

百毒神魔淡声道：“因为你们很快就要死在这里。”

年轻人怒声道：“放屁！！”

百毒神魔立即举起右手，在鼻子边扇了扇，笑道：“好臭，好臭！”

“去死！！”

年轻人霍然站起，一抖长枪，就要向百毒神魔刺去，却被绿衣妇人拦住。

“承祖，冷静点。”绿衣妇人柔声道。

“老头，我不跟你计较！！”年轻人气哼哼地坐下来，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绿衣妇人这才望向百毒神魔，微微一笑：“老头子，莫非你知道我们是谁？”

百毒神魔指着练豪华，笑道：“你们是来杀他的吧！‘白毛猴’胡非、‘大力神’段开山、‘铁枪小霸王’杨承祖、‘水蛇’胡媚，以及‘南山双虎’韩家兄弟，只是小角色而已。”

“死老头，你胡说什么！”

那对孪生兄弟和第二批来的四个人，霍然长身而起，纷纷拍着桌子怒骂。

“你是什么东西？敢在这里胡说八道！！”

声音最大的，正是那‘大力神’段开山。

此人站起来，就跟半截铁塔似的。

‘南山双虎’韩家兄弟虽然高大，比起他来还是矮了半个头。

段开山骂得不过瘾，接着厉声道：“我看你才是一脸倒霉相，休想活得过今天……”

这句话还未说完，百毒神魔只一抬腿，就到了他的面前，‘噼噼啪啪’给了他十七八个耳光。

段开山明明有两只手，偏偏就无法招架；明明有两条腿，偏偏就无法闪避。他连头都似已被打晕了，动都动不得。

别的人也看呆了。

百毒神魔返回原来的地方，右手五指屈起，轻轻敲打着桌面。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当他敲够十下的时候，微笑着轻声道：“倒。”

话音刚落，韩家兄弟和段开山等人纷纷颓然倒地，变成了六具尸体。

百毒神魔望向练豪华，笑道：“我帮你杀了那六个人，你应该怎么感谢我呢？”

练豪华淡笑道：“我是绝对不会死给你看的。”

稍稍停顿，又道：“你只是在杀死竞争对手而已，跟我没太大关系。”

百毒神魔苦笑着摇摇头：“看来，好心是没好报的。”

摸摸肚皮，站起来，笑道：“我已经吃饱了。”

练豪华微笑道：“那么，我是不是该上路了？”

百毒神魔呵呵笑道：“你很识相，我突然有点不想杀你。”

练豪华指着门口，淡然一笑：“如果你要杀我，还是先对付他们吧。”

百毒神魔微笑道：“你是想让我分神吧？我不会上当的。”

话音刚落，他的身后响起一个淡淡的笑声：“如果刚刚我出手，你已经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