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破相
到了楼上，苏玉气喘吁吁地放下裴玉言，揉了揉自己酸痛的手臂，笑道，“妈妈现在都能抱着你上楼了，出去又算得了什么？”
裴玉言睁大眼，认真道，“妈妈，力气大和胆子大是不一样的。而且……”他看看心疼地给苏玉揉肩的苏妈，补充道，“我也不是很重啊，奶奶都抱得起我呢。”
“嘿，还知道暗示了，”苏玉好气又好笑，摸摸他脑袋，“嫌妈妈力气小就直说，是不是抱的你不舒服？”
裴玉言长而弯的睫毛忽闪着，摇头道，“没有哇，”眼睛亮晶晶地，“妈妈身上好香好软呢！”
“呃……”这次轮到苏玉被噎住了。
这是调戏吧？他——十天前的大周朝户部尚书——被一个三岁的小娃娃（虽然这是他现在的孩子）调戏了？苏玉默默地想，收回了手。
裴玉言被苏玉诡异的眼神看的有些奇怪，小小声问道，“妈妈不喜欢抱玉言吗？”
“……”做母亲的该怎么答？苏玉低声道，“当然不是，只是妈妈现在力气还小，妈妈想以后多加锻炼，等力气大点就可以经常抱着玉言了。”说着唇角一勾，对着裴玉言绽了个以往是五娘专属的宠溺笑容。
裴玉言看着苏玉呆了，过了好一会，还是苏玉见他没反应，轻轻敲了敲他的小脑门，才恍过神来，眼中是毫无掩饰的欢喜，“妈妈真好看！”
苏玉有些汗颜，却也十分高兴，孩子的眼睛明亮而纯净，直接的喜爱让人心情大好。谁不希望别人喜欢自己呢？
这种有些乐陶陶的感觉直到苏玉换外出服时才醒过味来，不由对自己摇头失笑。
真是越活心越软了，之前藏拙的打算为了裴玉言的一个拥抱全都打破。原本是敌在明我在暗，谁都不知道苏玉的改变，他可以慢慢来，现如今倒好，今天闹了这么一出，怕是不过今晚大家就都知道了。至于随之而来的种种转变……
然而看着镜子里苏玉仿若烟雾氤氲的双眸，想到裴玉言那双轮廓十分相像但更大更圆的眼睛里满满的都是对母亲的孺慕和欢喜，苏玉苦笑，他怎么一点都不后悔呢？
罢了，想想刚才那抱着自己脖颈的小小的手，苏玉心头一软。虽然他知道这只不过是裴玉言对母亲的一时好奇，就好像多了个玩具，兴奋的孩子总会把这个新东西摆在第一位。
苏玉轻笑，慢慢来吧。
换了一套和裴玉言的衣服差不多款式的亲子装，苏玉坚决拒绝了苏妈递过来的墨镜。
第一次出门时苏玉还以为墨镜是这里的人出门必备——因为裴苏玉以前每次出门时都会戴上，因此他就算对于这个一戴上便让眼前一片暗色的‘墨镜’再怎么抵触，也还是什么都没说。
现在他知道，这纯粹就是为了遮掩苏玉容貌的一种手段而已，那自然说什么也不肯再戴了。若要低调，用围巾围住脸也是可以的——只是用苏妈的话说用围巾配‘运动装’有些奇怪。不过在他说那就不要围巾之后苏妈也闭嘴了。
看着苏妈满脸的欲言又止，苏玉并不打算理会。以前裴苏玉会下意识地不想让人发现自己的容貌无非就是因着她讨厌众人关注的感觉，可这对于曾日日上朝，统领户部的前尚书大人来说完全是小意思。而若他是用着这个身体以商人女的身份在如前世一般的世界里，他也会遮掩一二（当然更有可能是他直接再死一次），可既然如今商者的地位已然提高到与仕者一般，且他如今的娘家、婆家都算是此地的一大势力，自然无需担心会被金屋藏娇，那他为何要为了别人委屈自己？
苏玉牵起裴玉言的小手，一边下楼一边和他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
况且苏妈也管的太多了，苏玉漫不经心地想，仆就是仆，当初的裴苏玉自个儿玩自闭立不起来，才需要苏妈在一旁像教导幼儿似的追在后头念叨，他可不需要，日后站稳了脚跟，就可以把苏妈送出去荣养。
苏妈对于裴苏玉太过熟悉，他只改变一丁点便能被她发觉，如今是他时时注意，她也还想不到那里去。若是留在身边，风险太大，他现在是对这里不熟悉所以一刻都不敢放松，日后习惯了此世难保什么时候便被发觉，那时乐子就大了。
只是他现在一无人手二无银钱，不日将进入裴家，除了裴玉言和裴家少奶奶的身份之外什么也没有——而且现在看来裴玉言在裴家也不是十分安全。裴玉言对于他是保障，他对于裴玉言又何尝不是保障。有苏妈这么一个忠仆在，关键时刻还是顶用的。
苏玉微微叹息，我既接手了你的身体，享受了你的富裕，你的奶妈和儿子我便也一并接手了，尽管你似乎一点儿也不在乎他们。
只是若裴玉言是我的儿子，那就容不得人再伸手。
此世百废俱兴，既不再有士农工商的等级划分，亦不再提倡男尊女卑的观念，女子可以走出家门，不再依附于男子而生。故而他虽然变为了商人女，不过前世日子艰苦时他也曾偷偷做过小商贩的生意，对于商者并不像其他读书人那样不屑，只是因着性别十分郁闷。幸而此世的观念已然大大改变，如今他虽受制于人，但他已经能想象到日后一旦脱离而出，此世对他而言，亦是天空海阔，任飞任跃。
苏玉缓缓笑了起来，眼睛眯起，十分欢悦。有着围巾的遮挡，他无需再仅是勾勾唇角或是抿唇微笑——这还是他来到此世的第一次大笑，虽然无声，亦是畅快。
苏玉看着停在铁艺大门外和门内的黑色汽车一模一样的另一辆，两辆车的外壳在阳光下被擦的闪闪发亮，无一处不同，方才勃发的豪情顿时蔫了回来，只留下无奈。
谁家少奶奶出行和佣人乘一样的马车？哪怕是同一家族里的妯娌出门，马车都是制式，那装饰和内里的用品也是有区别的，便是不论前后顺序，熟悉之人也一眼能辨出哪辆车中是大太太，哪辆是二太太。这两辆一模一样的黑壳子是想做什么哟！
若是为了掩人耳目，这一模一样的两辆车一路行一路停，真的能达到掩人耳目的目的么？苏玉十分怀疑。
要想摆威风，那就干脆两辆车全买最好的，反正最好的也分种类，再镶上防弹玻璃，进去了就是一个金刚壳子，在路上绝对惹眼又无忧。要真想低调，那就随便开两辆路上随处可见的低档车，再自家改装，也可保安全。如今这样要排场还欠点，要低调又绝对算不上，这真是……
苏玉十分无奈，然而再怎么想，人已经过来了，车也已经预备好，总不可能现在再改，再说他也不认为自己有这种面子，只能跟着裴玉言上了车。
看着徐意打开副驾驶的车门想坐进来，苏玉摆手，“去换一个保卫过来坐，你坐后一辆。”
徐意愕然，有些忿忿不平，然而苏玉不待她开口便道，“今天是去闹市区，我怕不安全，身边贴身跟着人总好些，玉言我会照顾的，你去吧。”
苏玉一脸平静地和徐意对视，司机在这种诡异的情况下也不敢说话，生怕成了炮灰。
李伟从后视镜里看了下脸被包的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极漂亮的眼睛的苏玉，心下琢磨。
这少奶奶好像和大家说的有些不一样，看那眼神不像是懦弱的人哪？不过漂亮应该是真漂亮，想着李伟看了眼僵立在车门外脸色明显僵硬的徐意，光看这一双眼睛就比徐意强出一条街去。而且声音也好听，回想着苏玉刚刚的说话声的李伟有些感叹，少奶奶光靠这一把声音和一双眼睛就比许多美女强多了。
啧啧，这样的美人，少爷怎么舍得把少奶奶赶到这里来？
徐意做了个深呼吸才把快冲到面上的敌意和愤怒压下，眼睛里一片冰冷，勉力温柔道，“少奶奶想的周到，只是小少爷和少奶奶很少在一起，怕少奶奶对于小少爷的习惯还不怎么清楚呢。不如我带着小少爷去后面一辆车，少奶奶也省得麻烦，怎么样？”说到最后终于忍不住，有些挑衅的意味。
看着一直垂眸乖乖坐着的裴玉言睫毛一颤又恢复了平静，苏玉暗笑，有些不舍地摸了摸裴玉言玩着自己衣角的小手，低柔道，“玉言，你是想和妈妈坐还是想和徐阿姨坐？”
“啊，”一直当自己不存在的裴玉言诧异地抬头看着苏玉。
此时的苏玉面色温柔，眼睛里满满的都是对裴玉言的疼惜和询问，以及一丝的不舍眷恋，仿佛只要裴玉言想，妈妈就能为他做任何事，也愿意放手去让他做任何事。
裴玉言年纪虽小，却十分聪敏，何况徐意和苏玉之间的火药味已经如此浓重，只是一边是自己的亲生母亲，一边是一直照顾自己的奶妈，裴玉言再怎么早慧也才来到这个复杂的世界三年，面对这种两面为难的情况也是十分头大，不知如何是好。
只是上午他抱着妈妈好像让徐阿姨十分难过，可他现在已经和妈妈坐在一起了……
裴玉言一时间有些不知如何开口，面露犹豫地看着苏玉。
被苏玉挡住的徐意看不见裴玉言，只是刚刚才被苏玉在大厅甩了面子的她急于把面子找回来，听见苏玉问裴玉言，她心下冷笑，被自己照顾了两年的裴玉言肯定是选自己而不是选一直对他很冷淡，只是这两天突然热络起来的苏玉。
徐意心下大恨，苏玉已经有了裴家少奶奶的位子为什么还要和她抢裴玉言！跟着裴玉言的徐意十分清楚以前苏玉对自己儿子有多冷淡，现在她突然要和裴玉言搞好关系，谁知道她怀的什么心？而让徐意提心吊胆的是裴玉言如果真的和苏玉恢复母子情分，那在裴家她的地位肯定一落千丈，更别说想在裴方敏那里露脸了！她现在能依靠的只有裴玉言，苏玉一旦回了裴家，她就没希望了！
苏玉看着裴玉言这幅样子心里有数，暗暗叹气。面上越发温柔，眸中也越发不舍，却强忍着露出个高兴的笑容，“玉言是想去和徐阿姨一起坐吗？”
听到苏玉问第二句的徐意十分高兴，我照顾了这么久的小孩儿怎么会被你这么轻松地抢走！
徐意没等裴玉言答话就忙忙打开后座的车门，笑着从苏玉身侧伸手过去，“小少爷还是跟着我好些，就不劳烦少奶奶了。”
苏玉看着对面车窗反射出的景象，心里道好，面上纹丝不动，被大围巾遮住只露出一双眼睛带着些难过，但仍是笑微微地注视着裴玉言，俯身拉下围巾凑过去打算亲一口裴玉言的额头……
“啊！”苏玉捂着右脸痛叫了一声。
刚刚好。
前排的司机李伟偷偷侧身眼往后瞟，看着后面真人上演的一出‘二女抢子记’简直眼睛都要瞪直，及至后来看到少奶奶无奈地同意，拉下围巾时他实实在在地被惊艳了！什么强出太多啊，那些美女只能给少奶奶提鞋！不！提鞋都不配！脑海里全是苏玉的笑容的李伟还没回神就看到徐意这个女人居然趁着抱小少爷时拿手指甲去划少奶奶的脸！坐在前排能尽览一切的李伟自然忘了徐意是站在车外，压根看不到车里情景的。而对于男人来说，你刚发现了一个绝色美女，却在下一刻就看到美女被人毁容——这几乎能成为人生一大恨事了。
更何况方才的情景在李伟眼里就是徐意仗着是裴玉言的贴身奶妈欺负裴玉言的亲生妈苏玉，而且在苏玉已经退了一步的时候还不依不饶地要划破她的脸，简直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徐意在指尖仿佛划过一片嫩滑的皮肤时就感觉不好，慌乱地抽回手，刚想说话就见苏玉捂着右脸，眼睛里含着泪水看自己，顿时就有些心虚了，她再怎么白痴也知道这事不算小。
苏玉见她张口，自然不会等她，抱着裴玉言的左手早就收了回来，偷偷在自己腰间的嫩肉上狠狠一掐，瞬间眼眶就酸了，泪水朴簇地从脸上滚下，他知道李伟一直在偷偷地往后看，也知道自己完好的左脸上泪水滑落，是怎样一副惊心动魄的景象。
“你……”苏玉带着哭腔刚说了一个字，就委屈地说不下去，低声抽噎着，眉头紧紧簇起，脸色痛苦中带着委屈，同时还有些无辜和不解。
“我不是……”徐意大脑一片混乱，只是下意识地为自己辩解，其实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徐意！”终于反应过来的李伟一声怒吼打断了徐意，“还说什么！还不赶紧把少奶奶扶回去！”说着手忙脚乱地从驾驶座冲出，打开了另一侧的后座门，然而对着正在哭的苏玉却手足无措地不知道该怎么办。
裴玉言看着妈妈低头，徐意的手从车外伸进这边，还没来得及提醒就见到徐意的手一下子划过妈妈光洁的右脸，一道长长的红痕迅速肿起，裴玉言有些不可置信地睁大眼睛，不知道是不相信自己的眼睛，还是不相信徐意会这么干。
“少奶奶！你怎么了！”
却说苏妈看到这边徐意一直没上车，车子久久不动，有些疑惑，苏妈刚向着苏玉坐的车走去就听到李伟的怒吼，忙忙地赶过来挤开徐意就看到苏玉捂着自己右脸哭的难以遏制。
苏玉一看到苏妈就仿佛受了委屈的小女孩见到了亲人一般，一下子扑了过去，紧紧环保着苏妈，脸埋在苏妈腰间，从抽噎转变成含糊不清的哭诉：“苏妈，我脸好疼。呜呜……”
听着苏玉的哭声，苏妈心都要碎了，“少奶奶不哭，不哭不哭啊，你脸怎么了？”说着狠狠瞪了徐意一眼，身子下蹲回抱住苏玉，想轻轻拉开苏玉看看她的脸。
李伟沉声道，“徐意划破了少奶奶的脸，苏妈还是赶紧送少奶奶回去擦药吧，不然脸上留了疤就不好了”。
“呜呜……”苏玉顺从地抬起脸，手却捂着脸不放，慌乱地看了眼周围，佣人和保卫全都聚了过来，女人都是一脸震惊，男人则是看着苏玉看呆了。
苏玉慌乱地收回目光，低低道，“苏妈……”
清冽的声音里带着三分痛楚，五分求助，二分的慌乱和一丝丝诉苦，一点点委屈，简直让人心都要化了。
“哎哎，”苏妈心疼地抱着苏玉，“我们先回去，咱们先回去，擦了药就不疼了。”说到最后已经带上了哭腔。
苏玉跟着苏妈出了汽车，他可不是裴苏玉，哭泣这种劳心又劳力的事还是少做为好——主要也是因为和苏妈拥抱他总有一种奇怪的在占便宜的感觉，在这样的感觉下我们的尚书大人实在装不下去了。
心下满意的苏玉没忘记自己的小观众，捂着脸睁着哭得有些红肿的眼睛转身，看到李伟在另一边车门站着，看样子想把裴玉言抱出来。
苏玉感激地对李伟点点头表示致谢，伸手去牵裴玉言，“玉言，来。”
裴玉言有些呆呆地伸手，仰头看着自己妈妈，眼里满是还不能理解发生了什么事的疑惑不解，“妈妈。”
“嗯，”苏玉勉强扯了个笑，右边唇角刚翘起便轻轻抽了口冷气，忙作面无表情状，还含着泪的眼睛里满是对玉言的关怀，“玉言，先跟妈妈回去好不好？”
“哎哟我的少奶奶，你先跟着苏妈回去好不好，脸上受的伤万一感染了要留疤的！”苏妈急道，此时已然将裴玉言给放在一边，一心为着苏玉着想。
苏玉心下一松，还以为苏妈会因为他最近的表现而对他这种为了儿子不顾自己的行为不置一词，看来在苏妈心里还是苏玉最重要，刚刚还担心裴玉言会受影响，这就有了个现成的表现机会。
苏玉转头责备地看了苏妈一眼，坚决地摇头示意先等着。
裴玉言呆呆地看着妈妈，妈妈眼里还有眼泪，肯定就和他之前膝盖流血时痛的掉眼泪一样那么痛。可就算妈妈这么痛，也还是把他放在心里，这么温柔地问他。
仿佛有一段隔离的高墙瞬间崩塌，裴玉言看着妈妈指缝里露出的红肿，想到刚刚妈妈想对他笑却抽了口冷气不敢笑，裴玉言心里一抽一抽的，没有之前膝盖破了流血那么痛，只是这次痛在心里，却比以往经历过的任何疼痛都更难受。
裴玉言一时间什么也不想，只想跟着妈妈大哭一场，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觉得好委屈好委屈，比上次爸爸以为他打碎了爷爷的花瓶还不承认更委屈。
这种委屈在裴玉言心里深埋已久，对苏玉他一直想问，我不是你的儿子吗？为什么妈妈不像别人的妈妈那样抱我亲我？为什么我的好朋友们的妈妈都对他们很好很好，都最喜欢他们，他们最喜欢的人也都是妈妈，为什么妈妈一点都不喜欢我？
可是裴玉言不敢问，小孩子其实很敏感，他知道裴苏玉不喜欢他，以前的裴苏玉根本就不给他问的机会，现在苏玉莫名其妙对他好了，他还是不敢问，担心自己一问，妈妈就不喜欢他了。
可是妈妈既然现在还记得自己，那、那妈妈应该是真的喜欢自己了吧？
裴玉言发力从车里窜出，扑进了苏玉怀里嚎啕大哭起来，泪水像没有关的水龙头，哗啦啦的整张小脸一下子满是泪水。
“呜呜……妈妈……”
这次可是实实在在的猛扑，饶是苏妈撑在苏玉身后都差点被裴玉言的力道给压倒，更别说苏玉，简直就成了夹心饼干里的馅，一直捂着右脸的右手也放了下来抱住了哭的撕心裂肺的裴玉言。
苏玉抱住裴玉言，看着怀里哭的声嘶力竭的裴玉言，眼圈慢慢红了，他知道，在裴玉言这里他真正脱离了前身，真正以着‘母亲’的身份进入了裴玉言的心里。
“喝！”周遭的人从惊愕中回神，有人控制不住，低低的惊叫了一声，其他人都是看着苏玉的右脸倒抽冷气。
只见苏玉玉润白皙的右脸上从鬓边到唇角浮起了一道恐怖的红肿！水烟缭绕的眼眸湿润，眼眶微红，看向怀里大哭的裴玉言的眼神却是温柔如水，受伤浮肿而一片狼狈的右脸在与沾染了泪水却愈发显得白皙细滑的左脸比起来更是有一种残缺的遗憾。实在让人不由幻想，若是苏玉的面容完好，该是如何的倾城之色！
此时才是上午九点，深秋的阳光照在抱着裴玉言的苏玉身上，在母亲怀里大哭的儿子，抱着儿子眼圈红肿的母亲，这时在苏玉身上外貌上女性的脆弱柔和之美和内里母亲（你确定？）的刚强坚毅之美融洽地结合在一起，更何况苏玉本来就是绝世的美人，更是让人心生怜惜。
这一瞬间在场的人无论男女都有一种掐死徐意的冲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