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1章 本来就不第该是我的

内布拉斯加州首府奥马哈，市中心法纳姆大街一栋灰扑扑的典型中产阶级住宅里，沃伦.巴菲特挂掉了一个来自纽约的电话，站在二楼的工作室窗口，眉宇间带着一丝烦躁地望向窗外。

今天是周六，虽然没有去哈撒韦公司上班，沃伦.巴菲特依旧保持着工作状态。

窗外的马路边，一辆造型显眼的凯迪拉克停了下来，穿着体面的一家四口下了车，对着巴菲特的住宅指指点点一番，然后兴奋地相互拍起照来。

巴菲特以往看到这种情形，心里总会感到有些得意，他还曾经不无骄傲地用玩笑的口吻对好友说过，他可能是美利坚少有的几个还活着就有人在他住宅前拍照留念的传奇人物。

不过今天，看到这种情形的巴菲特却没有丝毫自鸣得意的情绪。想起最近几天发生的事情，巴菲特的眉头再一次紧皱起来。

一月份萤火虫影业突然一反常态地公布年度财务报告开始，巴菲特就预料到了萤火虫影业的意图。

企业根据自身的情况，每年进行全年财务统计的时间不一而足，有些在年底，有些在纳税季之后，还有些会放在旺季过后的秋天。abc通常都会在春季档节目播放完成之后，才会作为一个完整财年统计财务信息，但为了反击，abc特意提前公布了自身在1993年的业绩信息。

只不过，虽然abc阵营的媒体倾尽全力渲染abc高达23%的市场份额是多么的难得，并一再强调电影公司利润的不确定性。萤火虫11.9亿美元的巨额利润充满了运气成分。但普通民众甚至包括大部分股东都只看到了萤火虫年利润是abc两倍多这个‘肤浅’的事实。为了吸引关注度，很多媒体也随着这股潮流推波助澜，将萤火虫影业的地位吹捧的越来越高。

自从萤火虫影业透露出要向电视行业进军的消息，巴菲特就没有停止过对萤火虫影业的研究，他发现艾瑞克凭借《小鬼当家》发迹的最初几年，都是依靠有些剑走偏锋的喜剧片或者恐怖片短时间内从票房市场获取了巨额利润，虽然这些创造票房奇迹的电影都证明了那个年轻人在电影制作方面的卓越眼光，但这些以小博大的低成本电影想要一直取得成功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特别是在其他制片厂加大同类型影片的投入力度之后，萤火虫影业如果不向大制片厂屈服，那么竞争优势将越来越小，或许和很多如同流星一样一闪而逝的独力电影制作公司那样，这家创造奇迹的电影制作公司也可能迅速陨落下去。

但事情没有朝这是轨迹发展下去。

从三年前开始，萤火虫影业就抛弃了这种以小博大的制片思路，并且以皮克斯动画工作室和数字领域特效公司为倚仗，开辟了3d动画电影和特效电影两条非常稳定的盈利路线，《终结者2》、《龙卷风》、《玩具总动员》等大制作影片的成功一次次奠定了萤火虫影业在好莱坞的根基，并且最终促使萤火虫影业吞并迪斯尼这家老牌电影公司。成为好莱坞七大电影公司之一。

巴菲特非常推崇一种名叫‘桥梁收费站’的理论，简单来说就是如果你拥有从a到b的‘桥梁渠道’。那么你就可以凭借这座‘桥梁’获取稳定且丰厚的利润。巴菲特对《华盛顿邮报》、可口可乐公司以及abc电视网的投资决策都在一定程度上受到这种‘桥梁收费站’理论的影响。

在研究萤火虫影业资料的过程中，巴菲特发现，萤火虫影业旗下的皮克斯动画工作室和数字领域特效公司就拥有这种桥梁收费站效应。艾瑞克.威廉姆斯在《玩具总动员》和《终结者2》上映之前，就大手笔地对这两家公司进行了数千万美元的投资，这在大部分投资决策都要受到董事会和股东重重掣肘的好莱坞大电影公司基本上不可能发生。

艾瑞克.威廉姆斯这种提前其他公司数年时间的巨额投入也就造就了萤火虫影业独一无二的两座‘收费桥梁’，在最近三年时间里，萤火虫影业一直在享受这种独此一家的垄断性‘收费桥梁’所带来的巨额红利。

从北美乃至全球市场对于cg特效影片以及3d动画的追捧来看，萤火虫影业只要能够保持数字领域和皮克斯动画工作室的技术优势，在未来很多年，萤火虫手中这两家子公司的收费桥梁效应都不会失效。

反观abc，虽然abc电视网去年获得了5.2亿美元的高额利润，但这家电视网依旧危机重重。哪怕是十年前，美国电视行业还被abc、nbc和cbs三大电视网牢牢把持，那个时候三大电视网即使在业务不是太理想的情况下，都能够轻松拿到30%的市场份额。但自从八十年代全国性的有线电视频道迅速崛起之后，三大电视网的日子就一天不如一天，而八十年代后期，来自澳洲的默多克创建福克斯公共电视网并且成功立足北美，再次动摇了三大电视网的市场地位。

这种情况下，巴菲特意识到abc电视网所具有的‘收费桥梁’效应已经越来越低了。因此，在萤火虫影业向abc抛出橄榄枝后，巴菲特很快就对这笔生意动了心。

只不过，萤火虫影业远远比他想象的要难缠的多。

巴菲特从来都不觉得自己是一个非常贪婪的人，因此他当初在第一次见面，就给出了自认为非常厚道的并购报价，但那个年轻人想都不想就拒绝了，并且提出的现金收购方案让巴菲特意识到，艾瑞克并不十分在意萤火虫在金额上支出多少，他只是想要尽量少地付出萤火虫影业的股份。而且随后的正式谈判也证明了这一点。

自从感受到abc电视网的桥梁收费站效应正在失效之后。巴菲特就已经有了将伯克希尔.哈撒韦手中abc股份出售套现的念头。在萤火虫影业提出收购之前，他就陆续出手了一部分股票。但面对萤火虫影业在谈判中的坚持，性格中同样有着倔强一面的巴菲特并没有做出太多退让，私下里的接触也就以失败告终。

但巴菲特是一个非常理智的人，既然看好这笔生意，巴菲特就不会轻易放弃，他也知道萤火虫方面绝对不会这么轻易地改变收购目标。在萤火虫影业公开发布收购信息之后，巴菲特也就顺势推动了双方管理层之间的收购谈判。

然后。特别是最近一个星期，巴菲特发现这件事已经开始失控了。

上一次产生这种失控感是四年前所罗门兄弟公司遭遇危机的时候，随后所罗门这家八十年代的华尔街之王短短几年就衰落了下去。因为在所罗门兄弟遭受调查期间巴菲特接管了公司，因此很多人都将所罗门衰落的责任推到了他身上。

正思索着该怎么处理最近的事情，巴菲特看到一辆黑色轿车驶入了宅院，他的投资搭档同时也是伯克希尔.哈撒韦公司副主丨席的查理.芒格下了车。

查理.芒格抬头看到窗前的身影，朝巴菲特挥了挥手。

来到巴菲特的工作室，查理.芒格与巴菲特拥抱了下，说道：“最近的情况看起来有些糟糕，我觉得应该亲自过来一趟。”

巴菲特露出轻松地笑容。吩咐实际上是他同丨居女友的艾丝翠.孟克斯为两人准备一些可乐，就将桌子上翻过很多遍的一些资料递给了查理.芒格：“你先看看吧。”

查理.芒格有着自己的事业。虽然同样是伯克希尔.哈撒韦的股东，但他对于abc收购案的进展并没有巴菲特那样关注。

直到四天前，媒体上突然传出萤火虫与abc的收购谈判趋于破裂的消息，紧接着《洛杉矶时报》也证实了谈判双方已经暂停接触，查理.芒格才不得不重视起来。

随后的几个工作日，因为这条利空消息的刺激，原本已经涨到了52美元高位的abc股价迅速回落，短短三天时间就累计下跌了9.6%，股价回到了年初的水平，与此同时，因为一系列甚至没有得到证实的传闻，另外三大公共电视网nbc、cbs和fox股价累计涨幅都超过了5%。

将手中的资料迅速浏览了一遍，查理.芒格抬起头说道：“从现在的情况看来，如果我们不同意这笔交易，其他股东可能会发起临时股东大会进行投票表决？”

巴菲特从办公桌上找到一份信递给查理.芒格，语气有些沉重地说道：“不是可能，这是道富环球基金总裁的大卫.韦斯特给我的短信，他们已经打算这么做了。”

查理.芒格拿出信纸瞟了一眼，有些恼怒地骂道：“这群蠢货，他们难道不知道自己该站在哪一边吗？”

巴菲特并没有介意好友的失态，微微叹了口气，道：“如果美国只有abc这一家公共电视网，他们当然会坚定地与我们站在一边。但遗憾的是，萤火虫影业却并不只有abc这一个选择，如果不是abc的运营状况远远好过另外两家，或许他们此时已经放手了，这才是大卫.韦斯特这些人如此迫切地原因，大家都看得出来，公共电视网的业务正在萎缩，因此他们才不愿意放弃这次高位套现的机会，更何况还能获得一部分萤火虫影业的股份，能够实现10亿美元年利润的公司，整个联邦也不会超过50家。”

查理.芒格感受到巴菲特语气里的些许落寞，笑着说道：“但我们也一点都不差，不是吗？”

因为后来者奇迹般地崛起而引起的失落情绪只在巴菲特脑海里呆了几秒钟，听到查理.芒格道话，巴菲特很快就恢复了常有的自信笑容，道：“当然，我们也一点都不差。”

“好了，伙计，”查理.芒格伸手过来拍了拍巴菲特的肩膀：“我们现在还是讨论一下这件事该怎么办吧。你有什么好的想法没？”

“原本都是有一个。”巴菲特从办公桌上大堆资料中熟练地翻出一张纸递给查理.芒格。

查理.芒格低头看了一眼。发现是一张从报纸上剪下来的电影上映时间表，其中几部电影后面还打了星号。

“《拯救大兵瑞恩》、《狮子王》、《真实的谎言》，”查理.芒格看着这些电影名字，抬头问道：“这三部电影是萤火虫影业暑期档的主打影片，有问题吗？”

巴菲特点头道：“当然，《拯救大兵瑞恩》是战争片，《狮子王》是传统的手绘动画，而《真实的谎言》是很普通的大场面动作片。而且成本非常高昂，达到了一亿美元。”

查理.芒格对于电影并不是非常在行，他很清楚巴菲特也同样如此，只不过巴菲特这段时间做的工作要比他多得多，所以他只能不住地点着头，耐心地听下去。

巴菲特短暂的停顿了下，给好友思考的时间，就继续道：“我打电话给华纳的罗伯特.戴利咨询过这件事，好莱坞已经很多年没有过像《拯救大兵瑞恩》这样大制作的战争片了，因为失败的风险非常高。而萤火虫对《狮子王》的发行策略也与传统发行方式大相径庭，这种2d手绘动画一般都会在年底进行长线放映的。虽然放在暑期档没有同类型竞争者，但这种竞争非常激列的档期会大大缩短2d动画的放映时间。最后是《真实的谎言》，去年暑期档同时有两部同类型的动作片都以失败告终，其中一部的主角还是《真实的谎言》男主角施瓦辛格，现在好莱坞都对这种大制作动作片项目非常谨慎。”

查理.芒格想起刚刚看到的那些资料，道：“你是说，萤火虫影业今年完全放弃了前几年他们更加擅长的cg特效电影和3d动画片，今年很可能会在这三部影片上栽跟头？”

巴菲特点头：“所以，我觉得，如果能够将谈判拖到暑期档，只要萤火虫影业暑期档的电影出现失败，那么就打破了萤火虫影业电影投资无往不利的奇迹。我们就可以再次拿回主动权。”

查理.芒格赞同地点点头，但他很快就摊手道：“不过，现在的情况是，萤火虫绝对不会给abc这么多时间了，对吗？”

巴菲特露出淡淡的苦笑，道：“是的，而且，从最近萤火虫影业频繁出手的迹象来看，我感觉，如果这个月完不成交易，他们可能真的要放手了。”

“你去年年初就开始出手abc股票了，我想你肯定也非常想要达成这笔交易，对吗？”

面对相交多年的好友，巴菲特也不隐瞒，诚实地点点头，道：“是的。”

查理.芒格道：“那你觉得艾瑞克.威廉姆斯开价的上限是多少，我想对于你来说，这个数据应该不难猜测吧？”

巴菲特最擅长的就是数据分析，点头道：“争议的焦点在股权互换份额上，我认为他现在最多可能只会出让25%的股份，”说完这句话，巴菲特又有些气恼：“如果大卫.韦斯特这些家伙能够多按耐一下的话，我这个周一提出的那份30%的交易方案或许就能够凑效了，最多再退让两个百分点。”

“要不然这样，”查理.芒格敲了敲桌面，建议道：“你联系一下汤姆，我们三个去一趟洛杉矶怎么样，或许还能凑一下奥斯卡的热闹。”

巴菲特轻轻摇头，道：“我不觉得这会让那个年轻人做出什么让步，现在他已经占尽了优势。”

“我倒是觉得我们三个老家伙亲自出面，那个年轻人只要足够聪明，肯定会做出一些让步的。”

巴菲特知道好友这么说的用意，他和查理.芒格、汤姆.墨菲这些人都已经在联邦商界崛起了数十年时间，手中掌握的各种有形和无形资源不计其数，只要肯拿出来做交换，绝对能够换来实实在在的好处。

“但这些好处可不会白白落在我们身上，提前收获，将来还是要付出的，我可不觉得艾瑞克.威廉姆斯会让我们占什么便宜。”

查理.芒格见巴菲特虽然这么说，但语气里已经答应下来，拿起巴菲特桌上的电话准备让人安排私人飞机，还说道：“我倒是对那个年轻人越来越感兴趣了，呵，还有他建在马里布的那栋悬崖别墅，上次与约翰.波恩聊天，他就说全世界恐怕再也找不到那样绝佳的地理位置用来建造私人庄园别墅了，如果艾瑞克.威廉姆斯肯出手，他愿意出两亿美元买下那座尖角庄园。”

虽然对物质生活一向没什么特别的追求，巴菲特却也不掩饰自己的真实看法，点头道：“那栋别墅确实不错，虽然实际价值肯定没有两亿美元那么多，但艾瑞克.威廉姆斯肯定不会为了两亿美元将其出售的，他可一点都不缺钱。”

查理.芒格拨通电话，简单地说了几句，就放下话筒道：“哈哈，我差点忘了这件事，你的首富头衔刚刚当了一年就被他夺走了，是不是有些失落？”

巴菲特其实非常享受出风头的感觉，心里当然有些失落，不过还是很专业地评价道：“本来就不该是我的，去年他就隐匿了数据，这点我还是能够看得出来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