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天明一个人呆了一阵,觉得无聊至极,走出书院,四处逛荡,忽然听到有人说话。“叫你老实说,你聋子吗?”

“哑巴,从来没听他说过话。”

“快点老实坦白,否则把你送到官府去!听见没有?”

天明走近一看,一群儒家弟子正围着一人,气势汹汹。天明定睛一看,原来是随丁胖子在一起的小厮石兰。

天明原本就看不惯这群墨家弟子,这时见他们在欺负别人,不知为什么,一股慨然之气顿生,大踏步走到众人面前,喝道:“喂,你们快住手!那么多人欺负一个,太过分了!

子慕闻言转头,斜眼睥睨,语带讽刺地说:“这不是木匠刷子,子明大侠吗?”

众人听了子慕的话,都纷纷大笑了起来。

天明不理会众人的嘲笑,哼了一声,说:“你们还自称是君子吗,我看你们根本是无赖!”

子慕冷笑一声,说:“你知道身后的这个家伙是什么人吗?”

“啊?什么人?”

“他是阴阳家派来,谋害儒家的奸细!”

“你说什么?”

“前几天,二师公四师公就发现阴阳家在小圣贤庄偷偷地留下记号,显然是对我们儒家不怀好意!”

天明不服气地问:“那……又怎样?”

“我们前两天就发现这个家伙鬼鬼祟祟、形迹可疑。于是就在暗中特别监视。哼哼,果然不出所料。”

“怎么了?”

“发现这个家伙偷偷在树下留下阴阳家的暗号!”

天明转过头,问石兰:“是真的吗?你……是yin阳家的奸细?”

“你问他有什么用,他当然不会承认的。”

天明看着石兰的眼睛,说:“你说你是不是,我相信你。”

“我相信他不是!”

子慕哂然说:“这样就相信他,你也太好骗了。”

天明扬起头,说:“你说他是阴阳家的奸细,又有什么凭据?”

“这个奸细非常狡猾,一被我们发现,就立刻把留下的暗号擦掉。不信的话,你让他把手伸出来,看看有没有红色的粉末。”

天明看看石兰,问:“能够看一下吗?”

石兰似乎有些迟疑,终于还是将手伸了出来,手背向上。

子慕说:“把手心向上,摊开看清楚。”

石兰将手伸开,却是空无一物。

“另一只手!”

石兰将两手都伸开,却不见子慕所说的红色粉末。

子慕恼羞成怒,大喝道:“一定是阴阳家的巫蛊术,制造出来的障眼法。把他抓起来!”

天明挡在石兰面前,说:“不准过来!”

子慕知道天明的底细,笑着说:“看来,你的抗打能力还不错。把这两个家伙都抓起来!哼!”

话音刚落,天明只觉得眼前一群人影飞过,定睛一看,除了子慕之外,所有弟子都已经被打倒,哀声四起。

天明虽然还没有明白过来,但是眼前是一个逃跑的好机会,于是拉起石兰的手,说:“来,快跑!”

两人一路狂奔,终于甩开众弟子,于是停了下来。

天明气喘吁吁,但是难得做一件好事,不由得心中舒坦。

只听见石兰冷冷地说:“你可以放开我的手了。”

天明这才意识到自己还拉着石兰的手,急忙放开,但又觉得有些奇怪,说:“嘿嘿,你的手真小,有点像女孩子的手。”忽然话锋一转,挠挠脑袋,说:“唉,他们那群坏蛋,下次再教训他们!你不用谢我了。”

石兰依旧面无表情,转身走开。

…………

小圣贤庄,琴韵小筑。

张良和范师傅正在对弈,梁叔就坐在一边观战。

少羽轻步走进,只见范师傅摇摇头,说:“输了输了。”

张良拱手说:“前辈承让了。”

范师傅惋惜地说:“可惜我上半局遥遥领先的大好形势啊,如果不是有人在旁边干扰我思考,也不至于被子房逆转局面。不行不行,再来一盘。”

少羽急忙叫住范师傅,说:“范师傅,请等一下。”

“干什么?”

“我有事情要请教范师傅。”

范师傅有些不悦,说:“什么事情?不能让我安静的下完一盘棋再问吗?”

梁叔打个圆场,说:“范师傅,你们已经连下十六局了,也该休息一下了。”

偏偏范师傅越老越不服输,说:“现在是八胜八负。再来一个决胜局,不是正好?”

这时只听见一阵脚步声走近,紧接着听见有人轻轻咳嗽了一声,张良回头一看,正是颜路。

张良只得拱手说:“抱歉,二师兄找我。这个决胜局看来只能与前辈择日再战了。”

范师傅恋恋不舍,说:“我们棋逢对手,战局正酣。子房可不能爽约呀。”

“前辈放心。子房告辞了。”

范师傅转过头,问:“少羽,到底什么事啊?”

少羽从怀中拿出一幅图,徐徐展开,问:“我想请问范师傅,这是什么来历?”

范师傅和梁叔一看那幅图,脸上都现出惊异之色。

那幅图上有四个奇怪的符号,范师傅沉吟了一阵,说:“与中原七国不同,这些文字和图形实际上都是文字。”

少羽迫不及待地问:“范师傅,他们到底是来自何方?”

范师傅想了想,捋着白须,说:“依我看,这是西方蜀国的文字。”

“蜀国?”,梁叔吃了一惊,说:“就是那个奇特的巫族?”

范师傅点点头,说:“详情我也需要再查一下古籍。关于蜀国,这是一个非常古老、隐秘、强大的民族。”

少羽又问:“那他们是敌人,还是朋友?”

“这就不好说了。我只知道,巫族与阴阳家有着很深的渊源。”

有间客栈中,

盗跖站在楼梯上观望四周,这时石兰提着一桶水上了楼梯。看着石兰冷漠的双眼,盗跖眸中闪过一丝疑虑,看着石兰的身影,摸了摸下巴。

这时,徐夫子走下来,盗跖连忙叫住徐夫子道:“哎!老徐,问一个问题。”

徐夫子一愣道:“什么问题?”

“你注意到丁胖子的这个小学徒了吗?”盗跖向石兰的背影努了努嘴,问道。

“你是说石兰?”

盗跖点了点头。

“他怎么了?”徐夫子在问道。

“我认为他非常可疑!”盗跖轻声道。却没有注意到在楼梯下的石兰。

…………

张良随着颜路来到悠然阁,颜路忽然转过头,说:“子房,对我说实话。”他心里有太多疑问,只有张良能够给他解答。

张良也知道始终瞒不过自己这个二师兄,问:“你真的……想知道实情?”不知道为什么,他不愿意将颜路卷进这风波里。

颜路重重点了点头。

张良叹了一口气,说:“那你跟我来。”说完迈开步子,颜路看着张良的背影,他只是想替这位四师弟分担些……五味杂陈,只好快步跟上。

两人走了一阵,来到一件木屋之前,张良转过头,说:“你要的答案,就在里面。”

颜路深吸一口气,徐徐推开木门,只见一男一女转过身来,颜路吃了一惊,问:“两位是……”

白衣男子拱手说:“在下高渐离。”

蓝衣女子也行了一礼,说:“雪女。”

颜路心中一动,说:“你们……是墨家的?”

高渐离说:“不错,我们都是墨家弟子。”

颜路心中奇怪,说:“两位的大名,如雷贯耳,在下也是十分地敬仰。只是,儒墨两家自古不相往来。今日突然到访,不知有何指教?”

高渐离和雪女对视一眼,突然对着颜路单膝跪地,颜路吓了一跳,急忙退后,随即又局促起来,说:“两位快起来说话。”

墨家秘密据点。

颜路随着高渐离和雪女两人来到此处,早已经有班大师,盗跖和大铁锤等候。

三人向颜路拱了拱手,说:“颜二先生,拜托了!”

雪女说:“可以请颜二先生进来了,请。”

颜路走进屋子,透过一张轻纱幔帐,只见一个女子卧在床上,双眼紧闭,正是端木蓉。

高渐离面无表情,转身走开。

颜路看过端木蓉的伤势,心中已经有了底细,他别过墨家众人,和张良出了秘密据点。

………………

“要解疗墨家端木姑娘的伤势,以我对易经的领悟尚且不足,必须要请出师叔。这可是难上加难的一件事情。”彦路回到小圣贤庄与子房商议道。

张良“嗯”了一声,这已经在他的意料之中。

“而且,还有比这个更困难的事情。”

“什么事情?”

“目前,掌门大师兄还不知道此事……”

张良心中已有计较,在颜路耳边说了一阵话,颜路眼神忽而变得复杂,最后又无奈地点了点头。

两人来到后山竹林,颜路还在犹豫,张良微笑说:“师兄只需说服师叔,其他诸事有我办妥。”

颜路点点头,退开竹门,走进内堂,只见一个白发老朽坐在面前,双目微闭,身前是一盘围棋残局。

此人就是他们的师叔,荀子。

颜路行了一礼,说:“师叔这些日子身体可还安好?”

荀子“嗯”了一声,不置可否。

“啊,师叔可是还在研究子房的那盘棋?”

荀子不再理会颜路,只是静坐在棋盘之前。

日已西斜。

颜路已经等待了整整一个时辰,忍不住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欠。

“嗯?”荀子睁开眼睛,脸上似有怒色。

颜路知道自己失礼,急忙说:“师叔……”

“你还在?”

“是的。”

“我没空。”

颜路看着棋盘残局,突然小声说:“东五,南十二。”

荀子虽然年迈,耳朵却灵便,听到颜路的话不由得眼前一亮。

“那小侄先行告退了。”

颜路转身走了几步,突然听见荀子说:“站住。”

颜路只好停住脚步,转过身来。

“你在搞什么鬼?”

“小侄不敢。”

“这一招是你想出来的?”

“哦,蒙高人指点。”

荀子来了兴趣,说:“什么样的高人?”

“近日书院之中来了位少年,年纪轻轻却是棋艺超群,偌大的书院竟没人能是他的敌手。”

荀子眯着眼睛,说:“棋手原本就是少年成才,十三岁不成国手,终身无望。三省苑这些榆木脑袋自然成不了什么大气。”顿了一顿,又问:“你也不是他的对手?”

“小侄不才,输得一败涂地。”

“子房呢?”

“三战三败。如此小圣贤庄颜面何存?小侄思量再三,唯有请师叔出山一战。”

荀子脸上现出惊讶之色,心中已经跃跃欲试。

“你回去,明日再来。”荀夫子微微一笑,心中已有了决定。

“是,弟子明白了。”彦路答道。

“呵呵,自作聪明。”荀夫子笑骂一声,却是多了几分畅快。

彦路略微一笑,躬身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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