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一章 遣散戏子

王夫人就算再脸皮厚，也不好意思开口再白要了，其实哪里是元春要的，是她自己听到消息，想要一张，又怕雪雁不给，才拿元春出来做理由。如今连皇后都是得托人来排队办卡，她还有什么资格插队呢？

雪雁见王夫人已闭口不提了，便也不再说什么，只与黛玉两人带着探春回后头的落梅苑去玩了。

探春离了孟茶芳那儿，就一脸的尴尬对雪雁道歉，雪雁笑着说：“这又不是妹妹的事儿，为何要妹妹道歉？妹妹日后大可不必为别人的过错道歉，这世上并不是你做的好，人家就领情的。”

探春脸色不大好看，到了落梅苑后，才道出原因：“我今儿也是赶巧了，若不是太太要来这儿打秋风，我也没机会见着两位姐姐。还请姐姐帮我一帮。”

黛玉和雪雁相视一眼，都很疑惑，雪雁对探春道：“你有什么难处，只管说来。这又有什么大不了的？”

探春眼眶一红，眼泪就掉了下来：“我舅舅死了，我娘去大嫂子那儿要丧葬银子，结果那胖子只给了二十两，说是往日的旧例。我娘不甘心，骂着到了园子里头，说头里袭人的娘死的时候还给了四十两呢。她这生儿育女的，倒还不如一个袭人了。

“我原就劝过她，给多少都是旧例，就算有那多给的，无非也是个人情，并非大嫂子能决定的。可我娘咽不下这口气，硬是闹到园子里头。偏生袭人也在那儿，我娘拉着袭人打了起来。袭人也动了手，如今两人都被太太罚了禁闭。可我舅舅仍要丧葬，这会子罚了我娘禁闭，连去吊丧的机会都没了。

“今儿我来是求二位姐姐帮我个忙，将这丧葬银子给我舅舅家送过去。也不必姐姐亲自去，只托个小丫头去说道一声，让舅舅家知道，不是我娘不出去的。是实在出不去了。”

黛玉听完糊涂了，想了好一会儿才明白，这娘指的是赵姨娘，舅舅是赵姨娘的兄弟，不是指大房的贾赦。

雪雁倒是心中宽慰了一点，要知道探春原来可是只亲着王夫人。把生母完全抛在脑后，一点不留情面的。而书中探春她舅舅死了，是探春依着旧例给了二十两银子。可想而知，如今是李纨和薛宝钗当家了？

雪雁忙问她道：“这事儿本该是太太管着的，怎么拿人去问大嫂子了，又关那胖子什么事儿？”

探春气急了眼道：“先前老太妃仙去。姐姐难道不知道？家里老太太和太太们都要去扶灵奔丧，每日都不在家里。就把管家的事儿交给大嫂子了，又怕大嫂子太软和被下人骗了去，就让那胖子从旁协理。如今那胖子拿着鸡毛当令箭，在园子里一付宝儿***架势，威风的不行呢。我娘在园子里头和袭人打了一架，吃了亏回来只拿我出气儿，我找谁惹谁了。凭白要挨这个骂。”

说到这儿，探春嘤嘤的哭了起来。黛玉忙上前劝她，雪雁却坐着出神。要说这贾府败落，就是从太妃死后开始的。因不让各府歌舞升平，便要遣了所有的小戏子，这园子里头就塞了很多小倌儿给姑娘们，又加上家里没大人在，简直就跟翻了天似的。

这大观园，也是从这时候起，开始乱了起来，因那小倌儿闹出不少的事儿来，不但越发的没规矩，那小偷小摸，恬不知耻的事儿也越发的多了。

探春哭了半晌，见雪雁仍不出声，不由急了，叫了声：“大姐姐！”这次连林字都省了，往常叫林大姐姐，这次只叫大姐姐，看来探春是真的走投无路了。

“你且莫慌，帮你带个信儿那是自然的，你不必担心。只是我担心着，这园子里头没了长辈在家，只怕就更乱了。如今你二姐姐已经嫁了人，宝玉也不在家里头。这园子里只有大嫂子和那胖子在。依我看，你倒不如找个借口，搬回内院去住，别再住在园子里头了。”雪雁慢慢说道。

探春抹了眼泪破涕而笑，跟着又皱起眉头说道：“我又何尝不想？可我要出了园子，又住哪儿去？太太和老太太如今每日忙的不着家，根本没时间替我收拾地方。我原来住的院子，如今也没人打理。”

雪雁嗤笑一声道：“没人打理，难道你不会叫人打理？即便二太太和老太太回来问了，你只说自个不耐烦花粉，怕脸上起藓，要回内院养着。难道老太太和二太太还逼着你搬回去不成？再有，我问你，那园子里头的小戏子，是不是都放出去了？”

探春怔了下，不知雪雁为何问这个，于是摇头道：“也不是都放出去了，有那无父无母的，不愿出去，便留了下来，各认了干妈，在我们各处领了差事。”

雪雁皱眉问道：“留了几个下来？是哪几个？”

探春板着手指算道：“一个芳官给了怡红院，蕊官给了胖子，豆官给了薛家妹妹，文官给了老太太，茄官给了那边的尤大嫂子，我这儿是艾官，前儿云丫头去看老太太的时候，还赏了她一个葵官，听说还留了个藕官在稻香村，说是给林姐姐留的。”

这简直就是跟书里的一模一样，就算人都不在了，也都留了下来。这还能好的？以前还有主子在眼巴前儿，那些小倌儿都还不老实。如今几个主子不在了，岂不是更闹翻了天？

雪雁紧皱着眉头问探春道：“为何还给稻香村送了一个，如今妹妹就要出嫁了，我也断不会进去住的。这藕官放稻香村里有何用？”

探春嗤笑道：“那是她自个求着老太太留下的，说是出去了也是孤儿，最后无依无靠只得饿死，求个差事，要好好的养活自个。老太太见她可怜，其他人又都得了，这才把她塞到稻香村里头去了。”

黛玉又问：“怎么惜妹妹和迎姐姐没有？”

探春笑道：“怎么没有，那茄官原就是要给惜丫头的，被尤嫂子拦了下来，放自个房里了。二姐姐那儿本是要给豆官的，可纪家不要，说什么‘婊子无情戏子无义’，要这倒霉催的小玩意进府，没得闹的人鸡犬不宁的。姐姐听听，这才是正经人家的话。这府里哪里还差什么丫鬟？要了这些人来，没得成日里只知道玩耍躲懒，带着其他的小丫鬟心都野了。后来宝琴妹妹进来看老祖宗，就把豆官赏给她了。宝琴妹妹又不好推脱，只能带回梅家去了。”

雪雁想了想道：“如此，把那藕官接来，别让她在稻香村里瞎折腾，免得坏了我们的名声。你那艾官也看紧着些，这些小戏子，原就是打小买来一起练习的，青梅竹马长大的，情分深比姊妹，甚过姊妹。我听说还有那小戏子互相爱慕，以相公娘子相称的。虽艾官不一定沾着这些事儿，但你也好歹防着点儿。她既领了差事，就得正经做个伺候人的丫鬟，任凭着她年纪小就疯玩，不但害了她，也害了你自个儿。”

探春听完掩嘴差点惊呼，跟着神神秘秘凑过来问雪雁道：“大姐姐真真乃神算子，你是怎么知道的？我听说，那藕官就是如此呢，她先前还在园子里头烧纸钱，说是为了纪念她那死去的爱人菂官。结果被一个婆子抓了正着，要拿她去大嫂子那问罪，还是那胖子出来打的圆场。”

雪雁一听就知道没什么好事儿，要知道这事儿在书中，是贾宝玉撞见的，当时要拿藕官去说事儿，贾宝玉是赖到了林黛玉的头上，凭白让林黛玉背了个黑锅。所以说雪雁对贾宝玉的印象差到极点，起因也是因为这个。

要知道书中在藕官烧纸钱的时候，林黛玉在府里的印象已经是刻薄小气，爱耍小性子了。因为这事儿，惹的林黛玉又背了个不懂规矩不识大体的黑锅。所以说雪雁讨厌贾宝玉，贾宝玉他真的对林黛玉一片痴心，雪雁只能说句“啊呸，那是错觉”。要真的对林黛玉痴心一片，怎么还帮着藕官往林黛玉头上泼脏水？叫他渣男都侮辱渣男这个词儿了！

黛玉倒是在一旁好奇的问探春：“那胖子出来是怎么说的？”

探春怔了一下，有些不好说出口，雪雁见状冷哼一声道：“还能怎么说的，无非就是拿你我来说事儿，压了那婆子一头，把藕官救了。她既做了人情，又不会怪到她的头上，日后怪罪起来，也只说看着我俩的面子放了她，好一个咬人的狗不叫唤。”

探春见瞒不过雪雁，便开口道：“确实如此，她说这藕官既然给了稻香村，就是林姐姐的人，林姐姐和大姐姐都是亲戚，总不能让亲戚家没面子。不过那婆子背地里可没怪林大姐姐和林姐姐，只说她狐假虎威，借着林家的光摆架子，林家还不稀罕打理她呢。”

雪雁来了兴趣，“哦？”了一声，忙问道：“具体怎么说的，你可知道？快于我细细的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