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子弹对子弹

绝望之所以叫做绝望,便是因为绝对看不到希望。

以血肉之躯对抗子弹,更是愚不可及。

暗乃武的下场便是最好的写照。

尽管老人拼尽全力,爆发出前所未有的速度,满怀着勇往直前的信念,但还是被毫不留情的击败。

这世上,并不是努力了就能成功啊。

子弹打在老人身上,溅出血花,他拼命的向前,但巨大动能带来的冲击轻而易举的就击溃了他。

可恶,就差那么一点点了!

老人躺在地上,略微有些遗憾。

可惜,不能为孩子们报仇。

“老家伙,跟疯狗一样,吓唬谁呢?”一只沾满泥浆的靴子踩在他的脸上,然后是一口腥臭的吐沫吐了过来,壮汉骂骂咧咧的说道:“该死,都是你们这些家伙捣乱,让悬赏的目标跑掉了,你知不知道他们的脑袋值多少钱,就是把你卖了也赔不起啊!”

他说着,一下下的狠踢着老人,丝毫不顾及对方已经是遍体鳞伤的身体,极尽可能的摧残着对方。

毕竟,作为胜利者,他有这个权利。

没成想,临死前要被这种人折辱。

老人脸上非但没有露出痛苦,反而咧嘴笑着。

这大概就是我杀人无数的报应吧!

身后的枪声停了,一同停下的还有英落的脚步。

“英落姐,你……?”剑心在巴的搀扶之下,拖着伤腿艰难的走着,看到英落停下,不由好奇的问道。

“抱歉,只能跟你们走到这里了!”英落将怀中的小薰交给了巴,然后说道:“我果然,还是无法丢下他们啊。”

虽然只是短暂的相处,大部分时间还是敌非友。但有些时候,朋友这东西,只要三言两语,便足以铭记一生。

“但你的伤……”剑心着急的说道:“你现在回去,不过是白白送死啊!”

“送死吗,你大概说的不错。”英落点点头:“可身为剑客,欣然赴死,便是浪漫!”

她笑着,拿过了剑心手中的剑。

“借你的剑用一用,将来还你……如果还有这个机会的话。”英落指了指远方说道:“顺着这条路走下去,就可以出山了。出了山,便四通八达,你和巴躲到哪里都行。剩下的生活,是安安稳稳的过一辈子,还是继续拿起刀剑进行你的维新大业,都由你自己来决定。但我唯一要求你的,便是有空的时候回去看看比古,虽然他样貌年轻,但实际上已经快四十了,人的年纪大了,便会害怕寂寞……”

“为什么……为什么要回去?一起走不好吗?若是要报仇,等养好了伤,我陪你一起!”剑心紧紧抓住英落的手腕,眼泪却不住的往下流。

因为他知道,他留不住英落。

从小到大,对方做出的决定,从来没有改变过。

果然,英落挣开了他的手,上前一步帮他擦掉眼泪,微笑着说道:“傻瓜,都已经是成家的人了,怎么还能像小孩子一样哭泣呢,巴可是会笑话你的啊!”

并不会!

巴拼命的摇头,却无法开口,因为她也在哭泣。

明明已经逃出生天,为什么还要再入虎穴?

“因为我不能眼看暗乃武就此送命,只要有一线生机,也要搏上一搏!”

“因为我不甘心输给枪械,我要证明,刀剑并不弱于子弹!”

“因为我不可以逃跑,只要有了一次,便会再有第二次!”

英落振振有词的说完,却突然笑了。

“哈哈,这些场面话说起来,还真是挺带感啊!”

她又恢复了严肃。

“因为我想这么做,便这么做了!”

理由不用多,也不用伟大,只要有,就够了。

她是英落,这就代表了答案!

“那我跟你一起!”剑心也发狠说道。

“别傻了,你跟我不一样!”英落拒绝了他,将他的手放到巴的手中:“你已经是有家有口的人了,比起赴死,如何更好的活下去,才是你应该去做的事情。而我不同,无牵无挂,孑然一身!”

剑心还要再说,却被英落推了一把。

“带着巴快走吧,不要回头!”

而她,却步上了回头路。

也是一条死路!

但她却出奇的平静。

至少,要斩下二十颗脑袋,这样黄泉路上才不会寂寞啊。

哈哈,欣然赴死,感觉不错!

枪手们惊讶的发现目标之一竟然莫名其妙的跑回来了,而之后让他们更惊讶的是,那个女人变的越发恐怖了。

线膛枪在她眼中就像玩具一般,射出的子弹对她毫无威胁,甚至无法进入她周身三尺,就被利刃斩落下来,简直如同做梦一般。

人,真的可以这么厉害吗?

回答是迎面而来,闪亮无比的剑光。

飞天御剑流,从不是用来斩子弹的。

斩人头,才是它被设计出来的意义啊!

雪又开始缓缓飘落,风也渐渐变大,长发飘飘的剑客用无可匹敌的速度在人群中辗转腾挪,带起一捧又一捧的热血,有敌人的,也要她自己的,洒在地上,溅在树上,血腥中透出一丝丝凄美,散发着疯狂的滋味。

“哈哈哈,真是畅快!”英落边杀边笑:“原来毫不顾忌的杀人,是如此美妙的感觉吗?拜你们所赐,我大概理解那些杀人狂的心情了!”

这是她第一次,不计后果的杀人。

手下不用留情,不用考虑对错,唯一想的,便是如何在自己死掉之前杀死更多的人!

是的,不论是她身上的伤,还是正在一旁忙着上弹的手摇机关枪,都是足以致命的因素。

但这一切,全被她抛之脑后。

都要死了,想那么多干嘛?

“哒哒哒……”加特林再次发威,在雪上扫出一道痕迹,向英落袭来。

她眯起了眼睛,似乎能看到子弹模模糊糊的轨迹,但又一闪而过,无法抓住。

还是,差了一点啊!

她心中叹息,接着便奔跑起来。

既然无法抵抗,那就闪躲好了。

她快速的横向奔跑着,子弹顺着她的脚步,全射在了她身后的地面上,弹起了大捧的泥土,甚至可以溅到她的后背。

但,也是差了一点!

速度一项,我不弱于人。

即使面对子弹,我仍能保持这份骄傲!

英落跑出一条大大的弧线,竟然又绕回了枪手聚集的附近,然后毫不犹豫的手起刀落,顺带又收割了几颗血淋淋的头颅。

“该死该死该死!你们,都闪到我身后去!”壮汉一边大骂一边发话,虽然是简单的命令,但却出奇的有效。

英落再怎么绕圈,也绕不到壮汉身后,真要有那情况发生,干嘛不一刀宰了他,不是一了百了?

所以,现在的情况便是壮汉开着枪,子弹追的英落到处乱跑。

可一个是人类之力,一个是机械之力,根本就不可同日而语。

更何况,英落还受了伤。

很严重的伤。

肉体的极限,精神的极限,速度的极限……坚持到现在,她早已超越了无数的极限!

而对手,仅仅是摇动把手,按下扳机而已。

悲哀吗?

当然悲哀!

英落发出怒吼:“但更多的是不甘啊!”

武士没落了?剑术无用了?

即使世上所有人都这么说,我也绝不相信!

我所热爱的,付出过汗与血的事物,才不是一钱不值垃圾啊!

“说的……不错!”躺在地上本以为已经死了的老人,突然回应……然后一脚踹在了加特林机关枪的支架上。

因为重伤力弱,没有踢倒,只是引起一阵摇晃。

可惜吗?

并不!

因摇晃让子弹的线路有了改变,虽然只是短短一瞬,但英落却准确的抓住了这一点。

比起单调的机械,人类的优势便是可以随机应变啊!

“多谢了,老头!”

英落大喊一声,如腾风而来的巨龙,瞬间就来到了壮汉面前。

可以很清楚的看到对方脸上惊慌失措的表情。

时间仿佛变的缓慢。

“也让你尝尝我的子弹吧,剑术的子弹!”英落双手持刀,摆出了最基本的起手式。

这一招,是学剑之人入门便要学的架势,虽然简单,但却重要。

它便是构成了未来的一切。

而飞天御剑流,则将它升华,化为了媲美子弹的招数。

“九头龙闪!”

巨龙,露出了獠牙!

壮汉也在努力的摆正枪口。

子弹与子弹,碰撞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