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章 端倪
纪白猛地从梦里惊醒过来！
这时他才发现，身边一直有一个人在推着他，嘴里嘟嘟囔囔的在说着什么。那个人穿着一身制服，轻轻靠了过来，帽子差一点戳到纪白的额头。
是这趟列车的乘务员。
“终于醒了？来，让我查一下车票。”那个人见到纪白醒来，虽然脸上依旧带着不满，嘴里依旧颇有微词，但还是朝着纪白点了点头。
此时的纪白依旧沉浸在刚才的梦里，他机械性地从口袋里掏出票根，递给了那个乘务员。
“做噩梦了？”
检查完毕之后，乘务员将票根还给了纪白，而后又再看了纪白一眼。
“噩梦？”纪白突然反应过来，而此时，那个乘务员已经继续着而他的工作，渐行渐远去了。
“是啊，那是梦……”
纪白摸了摸额头，发现自己竟是满头的冷汗，难怪刚才就连一个乘务员都看得出纪白做了噩梦。
“这个梦，究竟是怎么回事……”
纪白捂着额头，仔细回想着梦里的细节。
他可以肯定，梦里的一切他在之前都没有见到过。
除了笼子里面的人。
“施云他……为什么会在笼子里？”
纪白绞尽脑汁地想着，却怎么也得不出结论。
心烦意乱间，他无意间摸到了自己披在身上的外套。
湿漉漉的，上面似乎沾上了一层薄薄的水珠。
“难道是自己的汗？”
纪白摇了摇头。
就在这时，他骤然回想起在那个梦里的一个细节。
就在他通过那抹黑暗的时候，他感受到了一阵冰凉的感觉，就像清晨雾气扑面一般。
心念至此，纪白一把将外套脱了下来，定睛一看——
整件外套外面，几乎全都变得湿漉漉的。
“那个梦，不只是单纯的梦……”
纪白沉吟道。
“梦是不可能反映到现实的，而且我在列车里，如何会被雾气浸湿？！”
纪白愣愣然抓着外套，一脸呆滞地望向窗外。
此时，阳光正好，天气正值前所未有的晴朗。但在远处，一抹深沉的云翳正在蛰伏，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将艳艳骄阳隔绝于世外。
饶是如此，纪白却依旧是疑云笼罩。
“晋城应该发生了什么事情，虽然我还不清楚个中详细，明明前一刻还和施云谈笑风生，转眼之间却在梦中见到身陷囹圄、一身狼狈的同一个人？无论怎么想都不可能发生。而且晋城还有四师兄在场，哪里会有鬼怪能够翻得起什么大风大浪？！”
想到这里时，纪白突然心里一紧。
“难道晋城，出现了什么不世出的怪物？！”
但很快，纪白便彻底打消了这个念头。
正如他所想的那样，在电话里他已经确定了施云和慧明平安无事，而且这两人的语气依旧和平时一样，根本没有丝毫异常之处。
但正是这样，纪白才深陷到了困顿之中。
这个梦实在太过奇怪了，但却有很多地方解释不通。
撇开之前的电话不管，单单就这个梦境来说的话，纪白还是找到了不少的疑点。
首先，施云是如何出现在那个地方的？
施云虽然个性有点冲动，但这不代表他头脑简单。能当上刑侦队长的职位，他还是有两把刷子的。而且施云的意识和身手也是不凡，普通人根本没有办法和他走过几个回合。这样的一个人，怎么可能会被困在一个铁牢笼里呢？
就算撇开人为因素，这些事情都是一些非人类的妖魔鬼怪做的，依旧还是不合逻辑。
第一，他纪白虽然离开了晋城，但还是四师兄坐镇。四师兄在方术之上的修为在无为阁也算数一数二，怎么可能会犯下如此大的疏忽？他清楚慧明的底细，这个人虽然有些率直，但也只是因为其生性耿真，并不代表他是愚钝之人。恰恰相反，慧明的才智完全不在纪白之下。如果施云真的出了什么事情的话，他应该会第一时间发现才对。
而且，就算是慧明一时疏忽，施云的身上可是有甘将军亲传的墨玉玉佩！这块玉佩对于鬼怪，尤其是鬼魂来说无异于洪水猛兽，是根本不敢冒犯的存在。纪白始终没办法相信，施云会被那些东西暗算。
除非，这是某些居心叵测的人精心布下的局，趁慧明疏忽之际，对施云下了毒手！
如果是这样的话，可能性倒是高出不少。但是，这依旧没有办法解释某些疑点。
既然施云已经身陷险境，那么刚才和纪白通话的人又是谁？
纪白听得出来，那确实是施云的声音。而且，对方说话的语气和方式，也和施云如出一辙。
纪白可以百分百肯定，那就是施云。
可是，这不正和自己得出的结论相悖了吗？
就算那个人是假的施云，那么就在身边的慧明又怎么可能认不住呢？
还有……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一时间，无数的问题和谜团宛若梦魇一般缠绕着纪白，无论他如何去拨丝去茧，依旧没有办法将所有疑团全部解释得通。
“看来，只有等到了晋城之后，才能有进一步的行动了。”
纪白将目光瞟向窗外，此时，那抹云翳已经飘到了太阳底下，宛若蚕食一般将太阳一点点吞没。
大好晴天，正被阴影一点点淹没。
“看来，似乎要变天了。”
纪白嘴角抽搐了一下，随即深深吸了一口气，将目光移向前方。
此时的他，只想第一时间赶回晋城。
他要将一切，查的水落石出！
就在这时，他突然心念一动，当即掏出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
“喂？纪白吗？”
一个温柔的女声从听筒里传来。
“余妍……我回来了。”
沉思许久之后，纪白却是这样回答道。
没有那些你侬我侬的情话，也没有大段大段地诉说喜怒哀乐。
面对无时无刻都在挂念自己的人，一声归家的讯号，足矣了。
余妍听到这句话，没来由哽咽了一下。
“……欢迎回来。”
同样的沉默，同样的简短平淡却又动人心弦。
这一句话，也是纪白最想要听到的。
这两个人，实在太过相似。相似到，几乎像在和自己对话。
他们，实在般配。
不过，此时的纪白并没有多少时间专注于儿女情长。他收拾情绪，又再问道：
“余妍，你还好吗？”
余妍应了一声。
“恩，我很好，怎么了？”
“这一个星期里，晋城有没有发生什么事情？”
余妍没有立刻回答，而是选择沉思了一阵。
“据我所知，没有。”
“那……施云呢？”
“施云？”余妍忍不住反问了一句。
“这两天我没见过他，不过前几天我们还一起去过你四师兄家里作客。那个时候，他看起来精神蛮不错的。”
“他……有没有一些奇怪的地方，比如行为，或者是说话语无伦次？”
余妍又再沉思了一阵。
“没有，他还是和过去一样。”
“这样啊……”
余妍迟疑了一下，她可不愚钝，纪白的问题显然有些奇怪。犹豫了一阵之后，她最终还是选择开口问道：
“怎么了，施云他出了什么事情吗？”
“没事，我只是问一问。”
纪白没有选择如实相告。
“这样啊。”余妍顿了一下，但还是出于礼貌地回了一句。
一时间，两人都沉默了下去。
最终，纪白还是选择解释道：
“余妍，我知道你看出了端倪，但请你明白，我不想让你知道，只是想保护你……”
“恩，我知道的。”
余妍打断了纪白的话。
“一直以来，你都是在保护我，不是吗？”
“余妍……”
纪白突然觉得自己似乎做错了，却又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我知道，有些事情不是我能够处理的。我不怪你，真的。因为我清楚，你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的安全，为了身边所有人的平安。”
“余妍……”
“可是，有的时候你不需要把一切都揽在身上的。有些事情，你可以和其他人商量。就算不和我，也和施云或者你的四师兄商量一下……我知道一个人承受的痛苦，我不想你一直都活得那么累……”
纪白咬着牙，鼻息却变得越来越重。
“余妍，这段时间没什么事情的话，不要去找施云，就待在学校，好吗？”
“……好的。”
一个看似可有可无的“的”字，却让纪白觉得有些别扭。
“你有话想对我说，对吗？”
余妍没有说话。
“……一切，等你将所有事情结束之后，我们再说吧。”
说完之后，余妍便挂断了电话。
听着那段空洞的嘟声，纪白的心仿佛落入了无边无际的海洋之中，渐渐沉了下去。
他感觉到，一道无形的隔阂，突然横在了他和余妍之间。
但是，他却没有办法第一时间去解决掉这个横亘出来的阻碍。
因为，现在有更加重要的事情，等着他去做。
在艰难熬了几个小时之后，列车终于行驶到了终点站——晋城火车站。到达目的地之后，纪白并没有第一时间去找慧明。
直觉告诉他，他还不该这么快现身。他悄悄潜回了学校宿舍，带上了两样东西之后，扬长而去。
一进一出之间，纪白没有多做停留。
至多，只是在走出校门口时，朝着额女生宿舍的方向望了一眼。
“请原谅我，余妍。以后，我会和你解释清楚的……但现在，施云的性命可能正受到威胁，我不得不去。”
他将手上的东西揣到了口袋里，朝着一个方向大步流星地走去。
……
晋城警察局里，一名年轻的干警拦住了一个青年的去路。
“你好，请问有什么事情吗？”那名干警朝着纪白敬了一个礼。
那个青年将一块胸牌亮了出来。
那名干警看了看这块胸牌，上面写着“实习证”三个大字，正下方写着“实习生：纪白”。而最下方，签着“施云”这个名字。
“原来是施队的人，不好意思。”那名干警对着青年点点头，自动让出了一条路来。
走进警察局之后，纪白复又看了一眼那张胸牌。
“没想到，施云这小子好说歹说塞到我手里的东西，现在居然能派的上用场。”
不过此时的纪白可没时间感慨，径直朝着警察局里面走了进去。
“你说你们施队前几天一直在跟一件婴儿失踪案？”
走廊之上，纪白和一个人正在谈话。而这个人，正是之前在“山蜘蛛”事件的时候，和纪白有过一面之缘的“小吴”警官。
“是啊，原本这种案子不该是我们组负责的，但是这起系列案件似乎牵涉到多起偷盗、拐卖婴儿等重大情节，所以最后还是并到了我们负责的案件之中。因为情节实在严重，施队将这起案件放到了首位，没日没夜地在查这件案子，光是加班就加了三四天……”
“这起案子结束了吗？”
“恩，告破了，就在前天。”
“前天？”纪白突然想起余妍的话，按照时间推断的话，正好是余妍没有见到施云的那几天。
“那起案件的档案，可以给我看一下吗？”
小吴警官愣了一下，他看了看纪白，眼睛瞥到了他揣在口袋里露出半截的实习证。
“虽然我不知道你到底是什么人，但是既然施队对你信任有加……那好吧。”
过了一段时间之后，小吴警官将一份不算厚的档案交到了纪白面前。
“你看看吧，我那边还有点事，先过去了。”
小吴警官摆摆手，转身朝着自己的岗位走去。
纪白点点头，目送着对方走远之后，当即翻开档案，开始细细审读起来。
看到最后，他的目光突然定在了最后的签名之上。
纪白可以肯定，这根本就不是施云的签名！
准确的说，这不是施云的笔迹。
心念至此，纪白又再看了一遍整份报告。
他发现，整个案件虽然最后抓到了犯人，但无论怎么看，整个案件都有些虎头蛇尾的感觉。
并不是说这个案件有漏洞，纪白只是突然有一股直觉——
这个案子，似乎没有那么简单。
他的目光瞬间锁定在了其中一个案件之中。
那是整个系列案件的开头，有人举报嫌疑人出现在医院之中，假扮护士，偷盗刚出生的婴儿。
“初生婴儿……”纪白沉吟了一声。
他继续看下去，发现后面多出了了一行注释。
“在调查过程中，我们发现该嫌疑人是惯犯，而且和买方会在一个山头进行交易……”
“山头？”纪白看到这个字眼，心里突然一紧。
在野外做这种非法交易，是否有些过于牵强？！毕竟这算得上是见不得光的事情，怎么可能会选择在野外，而且还是在没有办法确定无人的山上？！
果然，施云在这句注释上面，着重点明了那个山头，在旁边写了“可疑”二字。
看来，施云知道这其中有端倪，但最终，他还是去了。
想着，纪白将目光锁定在了那座山的名字上。
“我倒要看看，这到底是个什么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