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那罗

克里安原本并不想趟这趟浑水，杀破狼也好黄蜂针也罢，谁是谁非跟自己毫不相干，克里安只是想借助商队的力量平安回到城里。但是眼下那罗受了伤又中了毒，克里安也不好扔下她一走了之，特别是在得知那罗是一介弱女子之后，虽说这个那罗似乎很难跟“弱”字沾上边。

眼看天色渐暗，二人加快速度往车队方向赶去，从断崖下方走回车队需要沿着山脚绕一圈，等二人快要接近车队所在的方位时，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就在这时，克里安突然听见前方传来一阵惊惶失措的叫喊声，以及男子的喝骂声。

前方出现了两个影子，克里安连忙一拉那罗，二人躲进了路旁的一堆灌木丛中。

来人的步伐显得十分匆忙，其中一个是个五六十岁的胖子，脑门有一大半已经秃了，正是克里安的秃顶主人，商队的其中一名货主。另一人年纪更大，是主管克里安的杂役总管。二人一前一后跑得跌跌撞撞，秃子货主虽然年纪不如总管大，但腿脚还不如满头白发的总管灵便，圆滚滚的肚子成了逃命的累赘，还要老总管搀扶着才能跑得动。

二人跑出没几步远，秃头货主似乎是被一块石头拌了一下，一声惊呼一屁股跌倒在地。

老总管慌忙伸手去扶，秃头货主并没有站起来，而是从怀中掏出大把的钱币和珠宝塞到总管手上：“别管我了，你快跑吧，这些东西你拿好，一定要交给我家少爷，家里的里屋地板下还埋有不少宝贝，你回去后帮少爷挖出来。”

“老爷，你可不能死啊。”

身后二名黄蜂针的佣兵已经追了上来，老总管试着去拉秃头货主，但秃头货主圆滚滚的身躯过于沉重，怎么也拉不起来，老总管只好把东西都收进怀里，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地道：“老爷保重，小的一定把东西都交到少爷手上。”

黄蜂针的佣兵凶神恶煞地追了上来，秃头货主已经瘫倒在地上，两条腿软得跟打摆子一般，站都站不起来，但还在为自己的生命作最后一丝努力：“两位好汉行个好，只要放了我，我的货，我的马车，还有我的女人，都是你们的。”

“这些东西早就不是你的了。”

“拿我们的东西跟我们交易，世上还有比你更蠢的人吗？”一名佣兵狞笑一声，一刀捅进了肉球般的身躯，秃头货主两眼圆瞪，终于不甘心地软倒在地。

另一名佣兵从秃头男的尸体上一跨而过，大笑道：“谁先抓到那老头，宝贝就归谁。”

二人争先恐后扑向老总管，眼里除了财物已经容不下其它东西，老总管哪见过这等阵势，吓得两条腿丝毫提不起劲。跑得快的一个佣兵一个饿狼扑食扑了上去，伸手就抢老总管手上的金银珠宝，手中的剑都顾不上了，直接哐啷一声扔在地下。

两名佣兵正你争我夺地争抢老总管身上的财物，其中一人突然只觉得心口一凉，低头一看，只见一柄带血的墨绿色长刀突兀地从胸腹之间长了出来，那一股兴奋劲就像是被当头浇了一盆冷水，冰冷彻骨，身上的力气也在一瞬间流失殆尽，脚下一软就跌趴在地。

另一名佣兵眼看值钱的宝贝被同伴捷足先登，心中正懊恼不已，突然之间却见同伴已经被人刺了个对穿。佣兵顿不上吃惊，举起手中的剑往那罗背后便刺，那罗就像是背后长了眼睛一般，身体前倾脚跟后撩，在避过长剑的同时脚后跟已经踢在佣兵的下巴上，一脚踢掉佣兵两颗门牙。

佣兵被一脚踢得满口是血晕头转向，那罗转过身来正要结果了佣兵的性命，却见叮的一声，一柄长剑架住了那罗的臂刀。

“你干什么？”

“留他一命，可能还有用处。”

“先留你一条狗命。”那罗恶狠狠地收起两柄臂刀。

老总管惊魂未定，连连向克里安和那罗磕头道谢，老总管认得那罗是杀破狼的人，但克里安只是一个小小杂役，却摇身一变成了救命恩人，心中大为惊奇。

克里安的衣服在释放灵源的时候已经被翅膀撕裂，仅剩下两块布条的形状挂在身上，于是动手解下死去的佣兵身上的皮甲，除了胸口处被那罗开了个口子，还是挺合身的。

克里安穿好皮甲走回到佣兵面前，扮出一副恶狠狠的模样道：“刺针回车队没有？”

“回了回了，老大早就回了。”

“车队的情况如何？”

“这个……”佣兵犹豫着欲言又止。

克里安示意那罗将臂刀架在佣兵的脖子上。

“我说我说，千万别动手，车队已经完了。”

“那赫瑞克和杀破狼的人呢？”那罗急切地道，手上不自禁地加了几分力道。

佣兵痛叫一声，臂刀上的锯齿已经割进了颈肉里。

“饶命啊，我什么都已经说了。”

“我问你赫瑞克他们怎么样了？”

“杀破狼的人不肯合作，老大说他们不识时务，要给点颜色看看。”

克里安捡起地上的长剑，抵在黄蜂针佣兵的背心道：“走，带我们回车队。”

佣兵哪敢不从，战战兢兢地走在前面带路，车队的方位已经不远，三人走出一二千米后就已经可以看到前方亮起的火把。

克里安用剑指着佣兵，三人找到树后借着灌木丛的掩护悄悄地接近车队。只见几辆无人的马车孤零零地丢弃在路上，绑在马车上的火把还在劈啪作响，在马车的旁边横七竖八地躺着几具尸体，正是马车的货主和他们的仆役们，套车的驽马安静地低着头啃吃地上的青草，时不时地喷个响鼻。

再往前走出几步就变得人声嘈杂起来，只见几辆马车停在一起围成一个半圈，数十名佣名挥舞着刀剑将马车围得水泄不通，为首的正是刺针和地龙等人，一众人口中不干不净地叫骂着。这些人除了黄蜂针和神龙会之外，还有几支其他的小型雇佣兵团。在在马车围成的半圈当中的则是杀破狼的人、商队货主和一些幸存的仆役。

马车内外散落着几十具尸体，尸体身上所穿的护具大多绣有杀破狼的狼头标志，这些尸体的身上大多仅有一处致命伤口，刀剑还未出鞘，看起来都是在不设防的情况下，在黄蜂针等人的第一波攻势下就丧命的。杀破狼幸存下来的佣兵和商队的一些年轻力壮的杂役各自把守在马车后面，幸存的杀破狼佣兵身上大多都环绕着黄白色的光晕，都是些颇有实力的灵能者，与黄蜂针等人隔着马车对峙。

一名满脸络腮胡的高大汉子扼守在马车半圈的开口处，大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络缌胡的身上环绕着两个黄白色的光晕，两只手臂上长满了浓密的毛发，在手背处各弹出了三支尖利的爪刃，爪刃长达尺余，好像是精钢铸就一般，泛着森冷的寒光。

一看到满地的尸体，那罗立刻就红了眼，作势就要杀出去，克里安急忙一把拉住了她。

“拉我干嘛，刺针这个卑鄙小人，看我去做掉他。”

克里安指了指那罗的右臂道：“你这个样子出去，谁做掉谁还真不好说。”

经过几个小时的奔波，那罗右臂所中的毒素已经开始蔓延，整只手臂肿得像一支大萝卜一般。

那罗吃力地抬起手臂活动了下，整条手臂都已经很迟顿。

“那怎么办，难道眼睁睁看着他嚣张跋扈。”

“先等等再说，机会只给有耐心的人。”

……

刺针和地龙的身后跟了几十个人，把车队围了个结结实实，为了这次行动，刺针联合了包括神龙会在内的几支小雇佣军，原本打算在今天深夜杀破狼的人都睡熟之后再行动，众人中午在溪边密会就是为了商讨整个行动的细节。没想到被那罗误打误撞之下刚好偷听到了密会的内容，行动计划既然被撞破，刺针等人不得不杀了那罗灭口，没想到半路又杀出一个神秘的小杂役，那个杂役不但实力不弱，而且还拥有飞行类灵源，结果是赔了老婆又折兵，被二人逃脱不说，还被毁去了视若生命的蜂翅。

为了防止二人逃回车队通知赫瑞克，刺针和地龙等人不得不把整个计划提前，众人等不及天黑，一回到车队便联络各支小佣兵队伍发起突袭，打了杀破狼一个措手不及。仓促发难之下，杀破狼的人在第一波攻势之下就伤亡近半，但是杀破狼在回过神来之后立刻就作出了反击，众人在赫瑞克的带领之下以马车为依托重整防线，构筑起了一个半圆形的防御圈，幸存下来的人死死守在马车后面，黄蜂针的佣兵只要一跳上马车，立刻就会同时遭到几支长短兵器的围攻，几番试攻下来已经折损了不少人马。杀破狼在第一波攻势中幸存下来的几乎都是实力较强的灵能者，那些实力较差的普通佣兵此刻大多已经躺在了冰冷的地上。因此黄蜂针等人虽然人数上占了绝对优势，但一时半会却也攻不破防御圈，双方就这样僵持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