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五十七章 狡如狐,猛如虎

取金之精,合石之液。列为夫妇,结为魂魄。一体混沌,两精感激。河车覆载,鼎候无忒。洪炉烈火,烘焰翕赫。烟未及黔,焰不假碧。如畜扶桑,若藏霹雳。姹女气索,婴儿声寂。透出两仪,丽于四极。壁立几多,马驰一驿。宛其死矣,适然从革。恶黜善迁,情回性易。紫色内达,赤芒外射。熠若火生,乍疑血滴。号曰中环,退藏于密。雾散五内,川流百脉。骨变金植,颜驻玉泽。阳德乃敷,阴功□积。南宫度名,北斗落籍。

这首炼丹诗出自隋唐年间大道医药王孙思邈之手,说的是修养性命长生久视之道,因其词意深远多变,故此有多个译文版本。不同的人有不同的理解,有人从词意入手,理解为医理药经;有人从修身养性的丹道经典剖析,视其为道学圣典;有人则是逐字去解构。黄飞虎显然就是最后者。

这老怪学道有成,觉醒原力多年,潜心孤诣,不求闻达,却被堵在了大成的最后一关前,苦求多年而不得,终于走火入魔,不思如何炼神还虚,却一心一意从身魄入手,妄图逆天改命。终于做出这炼元婴合药炼丹丧尽天良的勾当来。

他没有白无瑕传承自白云堂的那些古方丹经,更无施罗德得自地下城的生化技术手段。在黄老怪心中,自己其实是不逊当代任何人的天才,惊才绝艳却生不逢时,只是因为南海门历代传承的东西不够档次,限制了他的修行进益。所以,他觉得是这个世界欠了他的。无论如何,他都要成为最顶尖的人物。

成道成魔殊途同归,既然大道走不通,便索性转求成魔。

李牧野带人杀入紫薇堂的时候,黄飞虎正在集扶桑木,铸红泥青铜宝鼎,吉时未到,那些准备拿来合药炼丹的孩子们还被他困在紫薇堂更深处的密室内。有火麒麟守护,他并不担心李牧野能攻克紫薇堂。因为那可是聚熔岩为身的火系先天圣灵,就实力而言,甚至能比肩元素圣人的存在。

黄飞虎少年时在南海深处探海寻宝,偶然遇到海底的火山喷发,火麒麟受困于强敌,被他施展覆地奇术所救。而后便带回紫薇堂养伤照料,从此结下了百年情义。

李牧野出现在紫薇堂的腹心之地,意味着万无一失的火麒麟很可能出问题了。对于黄飞虎来说,这个消息简直是晴天霹雳。守山圣兽是他手中最大一张王牌,如果连它都不能阻挡李牧野等人,那紫薇堂就真的守不住了。黄飞虎为了那一天准备了这么久,断然不会甘心放弃,即便大势不利,他依然想凭着手里有限的牌跟李牧野继续周旋下去。

红泥青铜宝鼎就摆在那里,下边堆满了扶桑巨木,没有看到黄飞虎的踪影。只有那木怪围绕红泥青铜鼎的周围布满了木藤树根,在那红泥青铜宝鼎的上方十几米的高度上吊着个木篮,里边放了两个十几岁的混血孩子,正是李牧原的两个孩子。

木怪是来自东瀛神道宫的强援,是黄飞虎牺牲了紫薇龙木阵的阵眼作为交换请来的帮兵。那是黄门老宅门前的千年古木,以老宅阵势聚拢地气精华汇聚养成的一个木灵,被这位来自东瀛神道宫的木遁忍者得到后,与之合二为一,才有了他现在的修为。所以他甘心情愿的做了黄飞虎最后一道防线。

他深知实力远逊,根本没打算跟李牧野等人死磕。连火麒麟都不成,这就不是实力能解决的问题。所以他早已准备好了人质。只要李牧野在意那两个孩子,这件事就还有逆转的机会。

李牧原的两个孩子,是姐姐留在这世上最后的血脉,无论如何小野哥都不会放弃。他带人冲进紫薇堂看到两个孩子被悬挂在红泥青铜鼎上方,顿时明白了对方的意图,赶忙停下脚步。

众人停下脚步,那木怪察言观色,已经看出李牧野投鼠忌器。

这家伙得意的咧嘴一笑:“李先生,你们好厉害的手段啊!”

“废话就不用说了,放下两个孩子,我饶你一命,滚回东瀛去,永远别在踏足中土。”李牧野往前一步,随手将一根碗口粗的树藤连根拔起丢在一旁,道:“我李牧野从来不因为人质跟任何人谈条件,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

“那实在是太遗憾了。”木怪扬手做了抓握的动作,半空中的木篮立即收紧下坠,里边原本昏昏沉沉的两个孩子同时吃痛惊醒,吓得惊叫起来。木怪道:“敝人乾真一,从来有一说一,李先生胆敢再往前半步,我保证这俩小崽子的血会在我死在你手中之前流干净!”

话音落,一滴血从上面流了下来,滴落在鼎中发出滋的一声。这红泥青铜鼎原来是被加热过的。

李牧野顿住了身形,深吸了一口气,道:“看来你是不准备活着回东瀛了。”

乾真一道:“李先生说笑了,我们神道宫嫡传人的祖上原本就是中土人士,既然已经回来了,为什么还要回东瀛?”

神道宫由神武大帝徐福创立,历史悠久,但最初千年中却始终不入流。强大起来却是从宋末元初开始的。当年元帝国在鲛族人的暗中支持下入侵中土,江山易主,神器沉沦,许多能人异士不堪忍受异族高压统治和来自鲛族人的暗中威胁,便远遁到了东瀛建立逍遥阁,加入神道宫。元帝国派出远征军渡海征东,遇到海上神风才未能成行。

从此这神道宫才真正成为东瀛的道统核心。并且隐然能够与中土玄门和白云堂齐名。

“你们还打算一起都回来?”李牧野顺着他的口风试探了一句。

乾真一道:“江山倒悬日,天照还归墟,东瀛的气数如此,我们这些异乡客迟早还是要回来的。”

这老小子语出惊人,江山倒悬日,天照还归墟,江山倒悬多半说的是东瀛,天照是东瀛神道教崇拜的创世大神,归墟是什么也不难理解,这岂非是在说东瀛岛迟早滑入马里亚纳海沟?李牧野暗自惊奇,小鬼子近代两百年来地震频发,光是八级以上的就有三次之多,国际地质学界一直有说法,认为这国家早晚出溜到马里纳亚海沟里,看来还真有这个可能。

近年来,很多小鬼子跑到中土来认亲寻祖,蔚然成风,未必不是因为这个传说。

“我对你们的打算不感兴趣。”李牧野道:“你们想到中土江湖来分一杯羹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能来立足也算你们的本事,我只想把孩子们平安带回去,如果你铁了心要当这个绊脚石,便是我的敌人,我李牧野对待敌人从来不会留手,如果你对我足够了解,就该知道这句话对你们神道宫而言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你已经是我们前进路线上的敌人!”乾真一道:“李先生,你还不明白吗?我们并非如你想象般不受欢迎。”

“做个交易吧。”李牧野当机立断道:“这两个孩子我要定了,说说你想要什么?”

“我若是说我想你死呢?”乾真一目露精光盯着李牧野说道。

“嘿嘿。”李牧野笑了起来,道:“我已经失去了原力,对你们毫无威胁......”

“正因为如此,我们才认为你不配做南海江湖的幕后老大!”乾真一打断道:“而我们未来的道主大人却是天选之女,她乘风而来,得望月出云庇佑,该当取代你坐拥南海江湖。”

“听你这么一说,好像还真是这么回事。”李牧野原本想说他白日做梦,心念一转改了主意,叹道:“我本不过是庸碌之辈,失去一身原力后的确不配做这南海江湖之首,你们那位未来道主大人比我强多了,既然是这样,我不妨退位让贤也好,用这无用之身换两个孩子的命也值了。”说着,再往前一步,对着骤然紧张起来的乾真一张开双臂,道:“动手吧!”

身后鲁少芬,老崔和龙公明等人看着,三个最了解小野哥的人都没有试图阻止他。都知道李牧野对敌奸诈凶残更在当世任何枭雄之上,绝对是一个不吃亏的主儿。芦屋忠信也没动,在见识过小野哥从天而降的一拳后,没人认为这乾真一能杀死他。都抱着等待看好戏的心情在后面默默注视着。

乾真一只紧张了瞬间,看到李牧野身后没人有动作,随即便放松下来,冷笑道:“李先生,你现在的心情会不会很失望?你的追随者们似乎也不认为你有资格继续坐在那个位置上呢。”他扬起手来,一根树藤宛如大蟒悄然缠绕到李牧野身上,将小野哥整个人死死勒住举离地面。

“我很久以前就知道这座江湖没那么宽容。”李牧野低头看着慢慢缠绕到脖子上逐渐收紧的树藤,咧嘴笑道:“一个弱者非但没有资格坐在这个位置上,甚至他都不配继续活在这江湖中!”

嘣的一声!

树藤突然寸寸断裂,李牧野瞬间脱困,他人在半空,没有原力相助又无飞行机甲傍身,原本是不能悬空飞行的。所有人也都是这么认为的,但就在这一瞬间,他悄然启动了从亨克身上抢来的斥力宝石,心念一动便飞到了乾真一眼前。探手捏住了对方的头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