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章 跳崖
“无妨”，雷天翔做了个停止的动作，看着面前虽然紧张恐慌，汗流浃背，但依然努力挺直腰板的张莫，一抹笑容在嘴角咧开。
“你是张家的人？看你的样子，是小职员吧？你是张家的旁系？”雷天翔的话语让张莫一愣一愣的，但他还是很听话地点了点头。
“很好”，雷天翔一甩衣服缓缓站起，“你在张家过得不算好吧？”
张莫虽然对于雷天翔的话表示不解，但不敢有丝毫的隐瞒，将在张家的事一五一十地全部说了出来，甚至连自己花钱，走后台入官场的事都没有保留。
“哦”，雷天翔长长地拖了一声，“难怪我在那次张家的宴席上没有见到你，原来是这么个道理。”
张莫脸色有些挂不住了，手不由地扯了扯自己的裤缝，略显尴尬，“我地位比较低，那次的宴席都是家族朋友，有能耐的家族子弟才有资格的。”
“那如果我说，我让你跟我干，你愿不愿意？”雷天翔的话像是一道惊雷，不仅张莫的眼中尽是不可思议，连虞风南也是脸色大变。
“少主，这家伙可是张家的人啊，宁先生和张家的仇？”虞风南有些慌了。
“没事”，雷天翔想到了今天凌晨之际，宁秋山的等待和计划。
他和莫定晓商量好对策后，指针已经转了一大圈，已经是凌晨5点了。当他回到赌场时，却见到宁秋山一人在办公室中，端着一杯咖啡，来回踱步。
没等他的计划和宁秋山说完，宁秋山的计划却让他目瞪口呆。
宁秋山的想法很简单，让现在张家当权者承认五年前的命案几乎不可能，那么，就直接扶持一个新的张家家主，一个来自旁系，对于主家没有感情的人，借由他的口来承认张家的罪行。
同时，这一步也可以巩固对于姑苏的统治，毕竟张家是大家族，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想完全搞掉也是有些困难的。
而张莫，就是雷天翔的目标之一。既然他肯冒着被莫定晓发现的危险偷偷离开，证明他对于利益是很看重的。况且，普通政府人员的衣着，则表明他的关系网并不算多宽。
“我答应你”，张莫的回答很快，也很果断。他很明白，自己拒绝了的话，根本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机会活着走出去。
“这么果断？”雷天翔弯眉一挑。
“我跟张家就那样，而且，现在雷少爷你的胳膊肘比较大，与其在张家混吃混喝，不如换个上司。”张莫手就这么一摊，给雷天翔解释道。
“既然这样，下面你知道该怎么做了吧？你应该清楚，阴奉阳违的下场”雷天翔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在他走到门口时，最后一句话在他耳边响起。
会议室的门再次被悄悄打开，张莫看着慷慨激昂的莫定晓，手心已经被汗水浸湿了。
看着坐回位置的张莫，莫定晓想起了会议前雷天翔的嘱咐：“如果看到张家旁系之人离开，不要阻拦，让他走。如果他再一次回到位置上，你就开始吧。”
“对于我的决定，不知各位有何看法？”莫定晓看着沉默不语的人群，直接问出了关键--支持还是不支持？
没有人说话，却有无数目光落在了角落的张莫身上。
张莫深吸一口气，缓缓站起，“我支持莫书记的决定。”
张莫这一句话像是朝着平静的湖泊中轻轻甩了一颗石子，瞬间激起无数波澜。安静的会议室中立刻被低低切切的私语声所笼罩。
“张家的人都支持了，你们会怎么做呢？”莫定晓在心头冷笑一声，也不由地对于雷天翔的手腕感到佩服。
会不会是张市长的计划？这个想法忽然在无数人心头生成，再看着一脸严谨的张莫，越想越可能。
殊不知，此时张莫的后背已经被汗水完全打湿，双腿还在不自觉地微微颤抖。
“同意”“附议”……像是一阵春风过，满树梨花开一般，一个个声音在会议室中响起。
“好”，莫定晓一槌定音，“今天下午，开始人大审判张斌文。”
渐渐走出会议室，雷天翔看着朝着自己做了个“OK”手势的莫定晓，拿起了手中的对讲机，“市政厅一切搞定，开始下一步。”
“这里，这里我认得”，管立忽然嚷了起来，颇为激动，挥舞着手中残缺的一页照片，“这里是市长办公室，这里我去过，当初去麻烦张市长时，来过。”
“不过，怎么感觉这幅图有点不对劲啊？”管立抓了抓头发，怎么看怎么觉得古怪有些不耐烦。
“不急”，王易从管立的手中接过了那块残图，拍了拍手，一架小型的投影仪及其配件被之前来过的那四位的俏丽侍女端了上来。
王易借助投影仪，很容易得将手边的图片投影了出来。
图片展示的张斌文的办公厅一角，实木的书桌，挂在墙壁之上的横幅，标语，直接映入眼帘中的是书桌上的物品。角落处似乎有着一包透明塑料袋包装的白色块状晶体，还有些许白色粉末状物体洒落在桌子上。
“那边”，不知是谁叫了一声，王易循着他的手指方向看去，图片放大可以见到一个普通拉杆箱的边缘角落，角落深处，露出一抹粉红。
不管是谁，对于这抹粉红都是很敏感的，不为别的，就因为这是钞票的颜色。
然而，不用保险箱却用拉杆箱装钞票，张斌文桌上的白色晶体块，散落在桌子上的白色粉末。只要不是傻子，在座的所有人都明白了什么，一个个脸色变得有些复杂。
“这个就不用看，大家心知心知肚明就可以了”，王易很快更换了图片。
这次是两张一起来，当两张图片同时出现在所有人眼中时，很多人都坐不住了。
第一张图片他们许多人都亲眼见过那个画面，那是一个男子和一个女子结婚场景。女子的身旁似乎还站着一个人，不过被剪掉了。在场之人都是亲身经历过的，一回忆便想起了那个人——张斌文。然而那个男子在昨天午间已经死于非命，死像极惨。正是为了张家卖力半辈子却连尸骸都无人收拾的龙四。
另外一幅图片却让在座的人一个个脸色都有些阴沉，几个男人直接破口大骂。那是一张本该被和谐的照片。一男一女在床铺之上翻云覆雨的照片，两人的面容极其清晰，男子正是张斌文。而女子，则是龙四的妻子。
两幅图片结合在一起，联想到的场景，即使是管立都感到心中寒冷无比：龙四为张家卖力一辈子，不但被自己的老大戴了绿帽子，甚至连自己都被毒杀了。
“还有当时的语音，不知道各位要不要听？”王易低沉的声音很符合当前的环境，脸上的犹豫又是那么的明显。
“王公子，放吧，咱受的了。”说话的人让管立眉头一挑。
“王家主”变成了“王公子”，这可是一个本质的变化，更何况昨天下午这人还帮着张远山说话呢！
“少主这招厉害啊，昨天那么一闹，张家多少年积累的形象完全被毁了，现在这几副图画再这么一刺激”，荀寒山看着偌大的屏幕，冷笑连连。
随着王易的准许，当初雷天翔录制下来的声音终于响起，在场有的是专业人员，在声音响起的那一刹那，原先的那份怒气也随之消散。
听着话语中的内容，即使他们再怎么不承认，也不得不死死地攥紧自己的拳头，因为，这确实是货真价实的第一手录音。
邱山的脸色已经是死一般的惨白，他很清楚，这一手玩的有多么狠。雷天翔算是直接将张家的黑暗公之于众。
“王公子，照片能不能让检查一下呢？不是不相信，只是……”还是有人不死心，话还没说完，王易点了点头，“可以，我能够理解，请吧。”
好几位对此深有研究的人快步上前，左右翻转，希望找到关于修图的痕迹，不过可惜，货真价实的第一手直接拍摄后洗出来的照片。
看着一个个脸色颓败，缓缓走回自己的位置的人，王易面露同情之色，心中却在冷笑不止：果然被少主猜到了，要看也是看二三两幅图片，第一副图片是我们做的却无人问津。
此时的语音已经到了最后，听到张斌文那恶狠狠的杀意时，有人直接暴跳而起，脱口大骂。
“最后一副图片，各位还准不准备看一下？”王易试探性地问了一下。
“不用麻烦王公子了”，“多谢王公子了”……一道道声音响起，荀寒山的嘴角上扬，目的已经达到了。
“其实各位不用这么沮丧的”，管立突然开口，“为什么一定要跟着张家呢？雷少爷不也是一个很好的选择吗？你们看看我，说句不好听的，王公子你别生我气啊。你们看看王公子，不都是雷少爷的手下吗？”
“的确”，王易并没有生气，反而在心里高兴坏了，恨不得亲两口面前的管立，这话说得太TM准时了！
没有人回答，即使是所有人都知道这是雷天翔故意安排的，但他们此时的确都有过这样的想法。
“王易”，一声清脆的声音响起，樱落很不合时宜地走了进来，紧致的皮衣勾勒出美好的身段，一双傲人的长腿此时格外显眼。
“这是少主让我给你的，让你给在座的各位看看”，话语落下，伴随“哒哒哒”的高跟鞋声，径直离开。
王易耸了耸肩，直接播放。
画面便是刚才那一刻，湘军进入张家，张家两兄弟行贿的场景。
“啧啧啧啧，这张远山，张斌文胆子还真的大啊，什么事居然连姑苏的军方都惊动了。”管立颇为好奇地感慨道。
“不知各位有没有兴趣和我家少主一起呢？”王易略显俏皮的话在沉寂的人群中瞬间炸起。
“寒山”，雷天翔的声音在荀寒山身旁的对讲机中响起，声音冰冷，“马上对于张斌文的人大投票就要开始了，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应该有人把消息透露给了张斌文，他应该在赶来的路上了。樱落，胖子，亚瑟，玛丽都已经准备了，不要给他到场分辨的机会！！！”
荀寒山紧握的拳头重重地垂了一下桌面，声音激动，“终于到最后的步骤了！！！”
张家宅邸，张家兄弟坐在大厅之中，彼此无言，脸色冰寒。
忽然，张斌文的手机响起，“二爷，不好啦，出大事了，十万火急，莫定晓不知怎的，说服了全体官员，马上要开人大表决了！要撤掉你的市长之职，还有一个小时，你再不来，就算认罪了！！”
“什么？”张斌文猛然站起，瞳孔紧紧一缩，话语间尽是难以置信。
“怎么了？”张远山看到自己弟弟满脸的恐惧，心不由地“咯噔”一下。
“备车备车，快快快”，张斌文来不及和回答自己的兄长，朝着门外咆哮而出。
“莫定晓那个王八蛋TM的居然要进行人大投票，罢免我的市长职务，我居然到现在才知道……”张斌文每说一句话，张远山的脸色便阴沉一分，听到最后直接拍案而起。
“走，一起去！”随着张远山话语的落下，一辆红色的政府专用车呼啸而出。
“我打个电话给林大公子，该死，最近邱少还在昏迷中，联系不上。”张远山迅速联通了林修，和他说明了的情况。
“怎么回事？”林修脸色难看至极，刚刚接到张斌文的通知后，他尝试联系自己派往姑苏的手下，却一个都联系不上。
某个废弃的仓库之中，紧闭的门，“闲人莫入”的告示牌，死人般的寂静之后，血腥之气充斥着狭小的空间。十几具被鲜血浸染，尚有余热的尸体个个脸上写满了绝望。
手机倒在血泊之中，在响个不停，一袭红衣的玛丽轻轻笑了笑，洁白的脚踝轻轻落下，“啪”，手机似乎收到了某种牵引力，蓦然被打开开，鬼魅般的身影瞬间消失不见，寂寥的空间中回荡着的只有林修的声音。
姑苏环城公路之上，张家兄弟在十几辆汽车的护送下飞速驶往姑苏市政厅，连闯红灯，大有挡我者死的气势。
“怎么回事？”车子猛地一颤，一个迅疾的急刹车，张远山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张斌文则是直接咆哮暴骂，唾沫横飞，呵斥着身边同样驾车而来的保镖。保镖没有说话，只是苦着一张脸指了指前方，“大爷，二爷，前面有人挡道”。
四五部黑色汽车直接横在了道路转弯处的中央，一个金发碧眼的俊美男子直接满不在乎地躺在一辆敞篷车上，看着飞速而来的张家车队，悠悠地吐出了一口烟圈。
“咔嚓咔嚓”，子弹上膛的声音在张远山的耳边响起。
不知何时，那个叼着根烟的俊美男子已经趴在了自己的车窗之上，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他的脑袋，“此路不通！”说完转身便走。
有保镖刚刚想上前，男子骤然转身，金色的发丝在空中划出优美的弧线，闪亮的瞳孔中不带一丝感情，插进裤袋中的手枪旋转着被轻轻抛到了空中，凌空一握，扳机扣动。
“砰”，尖锐的破空声响起，银色的弧光闪过，张远山甚至感受到到一道迅疾的气流从自己的耳边窜过，随即而来的是后方的玻璃破碎声。
张斌文回头看了一眼，不由倒抽了一口凉气。
男子的枪法准的可怕！！
一发子弹从两辆汽车的贴缝中穿过，洞穿了后方大众汽车的前后玻璃窗，一把刚刚从后备箱中取出的AK47式步枪直接在冲击力下被击飞了好远。
“我说过，此路不通！！”冰冷的声音再次响起。
“换路！！！”张斌文咬着牙齿，强忍着自己的怒气，命令车队调转车头，绕道而行。
“张家兄弟集体离开家族，可以行动了。”亚瑟透过望远镜看着他们的离开，朝着手中的对讲机吩咐一句。
“收到”，荀寒山一手一个对讲机，对着另外一个对讲机吩咐道：“张家两位主事人已经离开，最后的底牌可以发动了。”
“等到现在了”，在张家不远处的一处国道上，躺在车窗前的林沧澜双腿一蹬，凭空而起。
樱落一袭黑衣，难辨雌雄。宁秋山熄掉手中的烟，目光中寒芒闪过，“那就开始吧。”
话语刚刚落下，樱落化作一道黑色的闪电，几道残影闪过，朝着张家宅邸飞驰而去。
宁秋山朝着林沧澜看了一眼，林沧澜点了点头。随着他的响指响起，此起彼伏的叫喊声从背后响起；“抓住他！”，“别跑站住！”一时间喧闹不堪，即使是张家宅邸的人都可以听见。
张莫回到了张家宅邸，并不被重视，孤零零地坐在大厅之中，看着身旁理都不理自己的张家主家之人，更加坚定了他心中跟随雷天翔的决心！
“什么人？”“快，拦住他！”喧闹声在大门口响起，张莫奋然站起，死死握住了拳头，做好了准备，雷天翔吩咐他的事已经被他牢记在心。
果然，一道黑色的身影从他的身边响起，看似沉重无比的手刀落下，在一瞬间，张莫说了几个字。
随即倒在了地上，看着那一道黑色身影消失在张家的宅邸间。
为首之人低着脑袋，忍受着张宣的唾沫横飞，等他说完了，才缓缓开口。
“上百个邱少训练的战士，居然拦不住一个杀手，你们说你们是干什么吃的？一百比一啊！！！”张宣一听更是火大，不是说好的是邱少培养的超级战士吗？怎么连个杀手都拦不住？
“三爷，出大事了！”门被重重推开，一个下属气喘吁吁地冲了进来，神色慌乱。进门没看地，脚一滑，一个踉跄跌倒在地。
“毛急毛燥的，成何体统？”张宣脸色一沉。
“三爷，门被人砸开了”，男子话没有说完，张宣勃然大怒，暴跳而起，“什么？你再说一遍？”
“有一帮子要进来抓什么犯人，咱们不让，结果……”男子话没有说完，就听到“哐啷”一声巨响，抬起头时，黑压压的人群汹涌而至。
“林沧澜，你这是干什么？”张宣看到领头之人是林沧澜时，脸色变得难看至极。当目光落在林沧澜身边的男子身上时，整个人都不好了。
那是宁秋山！
“张三爷，你们好大的胆子！”张宣还没开口，林沧澜上前一步，手中的黑色手枪直愣愣地对准了张宣的脑袋，脸色冰冷，话语中有着无穷杀意，“居然敢窝藏罪犯，阻挡湘军，你可知道这是什么罪？”
张宣按耐住心头的无名火，咬着牙齿问道：“林二公子这话怎么说？”
“还问怎么说？不要打算拖时间，我们可是亲眼见到他进来的。”宁秋山冷笑了两声，径直发号施令：“弟兄们，给我搜，给我把人给找出来！！”
“宁秋山，你敢！！我说没有就没有！”张宣一步上前，拦在了宁秋山的前方，目光冰冷。
一时间，剑拔弩张，火星四射。
“三爷，那个杀手又出来，在二爷的卧房，要不要抓住他？”张莫跌跌撞撞地冲了过来，边走边嚷嚷着。
“三爷，你自己家的人总不会说谎吧？”林沧澜似笑非笑地问道。
看着胆颤心惊，畏畏缩缩的张莫，张宣满心怒火却无处发泄，在心里已经决定事后整死张莫了。
牙齿咬的直响，慢慢让出路来，缓缓吐了一口气，“宁秋山，林沧澜，你们请！！！”
“弟兄们，给我搜！！”林沧澜手一挥。
一瞬间，汹涌的湘军像是洪水翻滚一般，在沉重的脚步声中冲进了张家宅邸。
“要是找不到什么，到时候法院见面！”张宣恶狠狠地话语在大厅中回响着。
“林少，宁先生”，张宣的话语刚刚落下，脚步声响起，一脸严肃的湘军从角落走出，重重地将背上的布袋甩下，“这里是在张家府邸中发现的非法军火武器，按照法律，是不允许出现在普通人家的，否则需要承担刑事责任。”
“张三爷，这个怎么解释？”林沧澜轻轻拈了拈布袋，随意地挑开看了看，“哟，还有步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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