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你…很好…
第二章你…很好…
几个下人而已,杨厉本不想搭理这几个丫鬟,不过这句‘养条狗也比给这两个白眼狼吃了强’还是让他为那个整日熬灯守夜的老娘周氏感到辛酸。
“滚…”
杨厉的声音不大。
那张苍白的脸没有丝毫的情绪变化,不过目光却锋利得宛如鹰隼:“告诉你们主家老爷,要赶我母子离开,让他亲自来说便可,何必让你们几个杂碎来恶心我,平白让我看轻了他白家…”
呃?
“哈哈…”
几个丫鬟欺负了周氏几个月,早已经习惯了周氏母子的懦弱。
没曾想杨厉这个病秧子刚从床上爬起来,竟然这般强硬,三个丫鬟短暂的愣神。
不过想到她们身后的白家,这三个丫鬟再次狗仗人势的疯狂嘲笑。
“你看轻了白家?白家怕你看轻吗?”
“也不看看你是什么东西?要我家老爷亲自来叫见你?你也配,请问这位爷,你官拜几品啊?可有封爵…还没睡醒吧…哈哈…”
那个名叫紫竹的丫鬟长着一张刻薄脸,唾沫横飞的不屑道:“最看不起你这种没本事,还以为自己多了不起似的穷书生,真是喂不熟的白眼狼?要不是咱们白家收留你,你和你那吃里扒外的娘去年冬天就早死得骨头渣子都不剩了?”
……
“是吗…”
杨厉的嘴脸勾勒出一个阴冷的弧度,到不是因为这几个丫鬟对他的羞辱有多么的愤怒,而是觉得周氏带着曾经的病秧子杨厉寄人篱下,想必处处遭人白眼,遭罪不少,心里越发的认可了这个伟大的母亲。
如此伟大的母亲被人如此羞辱!
杨厉的眼中毫不掩饰的闪过一抹阴冷!
他懒懒的靠在门上,口气平稳得有些怪异:“这是你们白家老爷的意思如果不是,老子今天弄死你们三个恶心人的杂碎!”
白家老爷的意思?
这个问题可就不是下人能够回答得了的了。
如果回答是,那就代表了这是白家老爷在羞辱他们母子。
可如果不是,几个下人这么羞辱主家的客人,这罪可不小。
紫竹见左右的两个丫鬟支支吾吾的露怯。
心想,原本这对无依无靠的母子是住在二进院子的客房,上个月被姜婆婆她们几个自作主张的撵到了前西跨院关家禽的房间这里,老爷也没有过问,想必老爷也是想撵他们离开的,只是老爷何等高贵之人,碍于颜面,不能亲自赶人罢了。
念头至此,紫竹底气十足,若自己真赶走了这两块牛皮糖,说不定还真是大功一件。
紫竹双手叉腰,向前一迈出一步,正要说话,却听过道转角的方向传来一个女子凌厉的声音:“是又如何?”
是又如何?
众人寻声看去,只见过道转角的地方走出来一个穿着粉色长裙的女子。
这女子差不多十四五岁的样子,偏胖,不过胖得并不难看,属于圆润丰满的类型。
“大小姐…”
见这个女子出现,就连另外两个丫鬟脸上的迟疑也立时消失不见,全都换成一种狗仗人势,有恃无恐的嘴脸。
三个丫鬟给这女子请安之后又狠狠的刮了杨厉一眼,那表情,分明再说:"弄死我们啊!你不是说要弄死我们吗?来啊!现在大小姐来了,咱们看看谁弄死谁…"
紫竹更是底气十足,冲杨厉迈出一步,讥讽道:“听见了吗?之前看你也是读书人,给你留几分薄面,养条狗还能摇一下尾巴呢…”
说到这里,紫竹的声音顿了一下,扭头去看不远处的白舒音。
很显然,她是要再次确认一下白舒音对此事的态度,然后做最后的攻势,不仅要杨厉母子灰头土脸离开白家,还要让白家占据道德的制高点。
"去尼玛的…"
然而,就在紫竹扭头去看白舒音的时候,她惊愕的发现了白舒音那张肉感十足,白里透红的脸蛋瞬间变白,瞳孔放大,比她还要震惊。
“啊…啊…”
与此同时,紫竹又听见了两个同伴的尖叫…
怎么会尖叫呢?
真是莫名其妙…
她完全是下意识的扭头向杨厉看去…
然而,正当她扭头的这一瞬间,只见一个黑乎乎的影子在她眼睛里无限放大,最后化作嘭的一声巨响…
天黑了…紫竹随即扑通一声倒在了过道上。
……
天,肯定没有黑…只是紫竹的天黑了而已。
两个丫鬟还保持着惊叫的表情。
白舒音看着趟地上一动不动,嘴里还在不停冒着鲜血的紫竹,半晌没有说话…
静…死一般的寂静…
小贩的吆喝从远巷遥遥传来…春风卷起地上的花瓣越过房梁,飞向远方的同时,也卷起了杨厉那件有些泛白的青色长衫…
原来,就在紫竹扭头去看白舒音的一刹那,杨厉捡起地上的半截青砖直接冲她的脑袋拍了过去。
可惜,最后的一刻紫竹扭了头,结果正巧拍到了嘴巴上…这个场景,确实有点不怎么和谐。
“这下事情可就大了。”
“当着大小姐的面,打白家的人!”
“这哪里是在打下人,分明是在打大小姐的脸嘛!”
“谁说不是呢,你说大小姐会怎么处置这个杨厉?”
“打死?算是轻的吧?我估计大小姐肯定将他和他那老娘一并给弄死…”
“毕竟咱家老爷可是市舶司提举,管理海运的一把手呢,只要想在海上捞钱的勋贵,那个敢落了咱们家老爷的面子,福州的知府老爷还得仰我家老爷的鼻息呢…弄死这两个孤儿寡母对咱们白家来说小菜一碟…”
"哼!敢得罪白家,整个福州城别再想有立足之地!"
…….
两个丫鬟嘀嘀咕咕,脸上全是等待看杨厉迎接白舒音狂风暴雨的幸灾乐祸。
“你这样会连累你娘一起被赶出白家的…”
这是白舒音恢复神智之后说出的第一句话,惊愕过后是怒火极致的冰冷:“你就是这样回报收留了你母子恩人的?”
“恩人?呵呵…让我母子住牲畜舍得恩人,我杨厉确实应该好好记住这份恩情,永生不敢忘!”
杨厉平静的笑着,啪啪啪的拍掉手上的灰,好像没事儿的人一样,肆无忌惮的直视着白舒音哪双冰冷的眼睛,说道:“借你一百个胆儿,你也不敢动我一根寒毛…”
"你……"
看着杨厉那双古井不波的眼睛,还有他那种从骨子里渗透出来的平静,白舒音的心莫名的有点发怵。
是的,发怵,如果可以,她想立刻逃离这双眼睛的直视。
“别说你只是杨家的一个弃子,就算你是杨家的大少爷,敢在白府殴打下人,敢这么和我说话,我一样能让你生不如死…”
白舒音说着,她的神色依旧保持着白府大小姐那种居高临下的审视。
“哈哈…蠢货…”
杨厉闻言,哈哈大笑,视乎真的听见了一个特别可笑的笑话,他缓缓的向白舒音迈出两步,啧啧道:“别忘了,三天后,可是你白家老夫人的六十大寿…你猜猜,咱们要是鱼死网破了,我会怎么做?”
六十大寿?
老夫人六十大寿关你一个无家可归的人什么事?跟你有毛关系吗?
……
这是两个丫鬟心里不屑的回应。
殊不知,白舒音那张冰冷的脸在听见这句话的时候却瞬间变得阴晴不定起来。
因为同样的话,在白舒音这里想到的下一句是杨厉没说完的后一句:“满福州的达官显贵齐聚白府,白家这么对待故人的后人,怕是名声臭大街了…”
这…
白舒音迟疑了。
作为一个富贵人家的小丫头,她虽然有些嫌贫爱富,看不起杨厉母子,但是绝没有两个丫鬟那种要弄死杨厉母子的恶毒。
且不说白舒音没有要杀人的心思,就算是有,在她老奶奶六十岁大寿这样的大喜事当前,弄死两个人,可是犯忌的…这大寿还怎么办?
再说了,杨家和白家是有关系的,万一杨家的人大寿的时候跑来要人怎么办?
谁敢赌?
“你…很好…”
这是白舒音再次短暂的愣神之后的第一句话,声音已经柔和多了,目光中带着审视,想看清楚眼前这个杨厉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当然,面色还多了几分要缓和关系的讨好。
“你说,你要想什么,只要我能力范围之内的,我会尽量满足你…”
既然不能做绝,还不能赶出白府,白舒音只能选择化敌为友了。
最少要平安的度过老太太的寿辰…
“你也很好…堂堂的一个白家大小姐,竟然想收买我一个无家可归,寄人篱下的病秧子…你不觉得你这脸变得太假了吗?”
杨厉笑了笑说道:“不过…你的想法很可笑…别忘了,我是读书人…读书人最不少的便是骨气…”
“你…”
白舒音咬牙,被杨厉气得脸色羞红,却偏偏又没有办法,心里万分后悔。
要是她今天没来厨房这边,最多也是下人和杨厉母子的纠葛,主家人完全可以推说不清楚,事情就好挽回多了。
可是现在…
“你们三个降为粗使丫鬟,三年之内不准入内院…”
都是这几个该死的丫鬟,要不是他们,怎么可能惹怒杨厉!
白舒音将怒火发到了这三个丫鬟身上。
噗通…
两个原本还准备看杨厉受刑的丫鬟一听这话,顿时吓得面无人色。
粗使丫鬟啊,下人中最低级的存在,干最累的活,拿最少的钱,还要处处受人白眼,没机会接触贵人,这辈子也就完了。
“杨少爷…杨公子…求求你…求求你饶了奴婢吧…奴婢知道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
……
然而,他们的哭喊并没有什么卵用。
迎着春风,听着身后两个丫鬟额头不停扣地面的韵律,他摇摇晃晃的一步一步走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