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六章 归于尘土
顾氏的逝去，令平国公府被伤悲所包围着，全府上下，连夜挂起了挽联，顾安皓前后忙着，时不时望着卧房的方向，深深地叹息。
原来，人在大悲之下是哭不出的，双眸胀得发痛，戚璟瑶一言不发，已经换上了蓉婉准备的孝服，守在母亲遗体的旁边，就是不肯离去。
灵堂那边已经布置好了，顾安皓慢步进来，看着表妹消瘦的背影，甚是心疼。
“娘娘……”
他轻声唤着，可戚璟瑶就如同未听见一样，一动不动。
“娘娘，姑母已经走了，您得保重玉体，否则，姑母不会心安的。”
“表兄，唤我瑶儿吧，或许，‘娘娘’这个称呼，会陪伴我一声，可以后，再想听表兄唤我一句瑶儿，就难了。”
顾安皓鼻子一酸，眼泪便控制不住地流了下来，想着姑母一家的遭遇，好似梦一般，先是姑丈客死他乡，如今姑母又离去，这才相隔不过数月，遭此变故，真是令人唏嘘。
他走上前，就如儿时一般，抚着戚璟瑶的发髻：“瑶儿，别怕，还有表哥。”
戚璟瑶听闻，稍作心安，这个家，终是不复存在了，她突然想起匆忙离开的莘砚，也不知道宫中的情况如何了，随行的太医已然离去，可若是傅琛得了消息，也会派人前来的，可是戚璟瑶等了许久，还是没有等到。
床榻上的顾氏面容祥和，就好似睡着了一样，能在临终之前看一眼戚璟瑶，也算是没有遗憾了。
娴姒懂事地守在一旁，可毕竟是个孩子，竟然累的沉沉睡去，顾安皓见之，吩咐蓉婉：“你带着公主下去吧，瑶儿这里，有我。”
说完，顾安皓便派人，将熟睡的娴姒抱回了房间，蓉婉也跟在了娴姒身边，寸步不离。
更深露重，加之戚璟瑶穿的有些单薄，顾安皓将其搀扶在了椅旁，令其落座：“约莫一大早，宫中便会传来消息，瑶儿身为嫔妃，不能随意出来。”
“所以，连母亲最后的时刻，我都不能陪着吗？谁都不曾过问我的意见，就将我送入那不见天日的皇宫，这才一载，便已经家破人亡，那个地方，不回也罢！”
经历了这么多，戚璟瑶也想任性一把，那个地方，没有一丝温暖，即便自己对傅琛有情，可谁能保证，初心不负呢？
“不可，瑶儿莫要任性，只是为兄还有一件事，想要问你。”
顾安皓微顿，先前匆忙，还不曾得空询问，如今却是有了间隙，带着疑惑，总是难受。
“表哥说吧。”
“瑶儿因何出宫？怎能如此之巧？见姑母状况愈下，为兄就要给你写一封书信，谁知书信还未落笔，你便回来了，这世间，哪里有如此巧的事儿？瑶儿是如何知道姑母的事儿呢？”
自己初来乍到，在这帝京也没有旁的熟人，难不成真是母女连心？这才让瑶儿出宫回府探母？
戚璟瑶听闻，脑海里浮现了傅婳的身影。
“不知表兄，可曾见过什么人？或是将玉印，曾经遗失？”
顾安皓惊诧，连连说道：“有，就在几日前，为兄刚到帝京，正逢庙会，行人众多，已是深夜，便不想叨扰姑母，故而在街上行走，正欲寻一家客栈落脚，谁知碰见一位姑娘，此女端庄大气，眉眼间难以掩饰的一股英气，穿着不凡，定是大家闺秀，正是那位姑娘，拾到了为兄的玉印，并原封不动地还到了我的手中。”
玉印之事，只有自己与那位姑娘所知，瑶儿竟然知道的如此详细，莫不是？那位姑娘大有来头？
顾安皓终于明白过来，听闻那姑娘姓傅，而当今国姓亦是姓傅，难不成是宫里的人？
“不错，就是这位姑娘，表兄可知她是谁？”
知道她身份贵重，不然怎能轻易出宫？又可以随时见到贵妃，想必地位也是极高的。
“保不齐，是一位金枝玉叶。”
听闻表兄的话，戚璟瑶点了点头：“正是，此女正是淑惠长公主，傅婳，那日也是巧合，她前去裕陵为其父守陵，刚回帝京，便瞧见了表哥，淑惠长公主为人豁达热心，在宫中多次帮助瑶儿，若不是得她告知，想必瑶儿，是见不到母亲的最后一面的。”
真是万分巧合，也多亏了有如此兰心蕙质的公主，才成全了姑母的思女之情。
“若有机会，为兄定当好好感谢这位公主，无论如何，了却了姑母的一个心愿，让她走的，甚是安详。”
也算是不幸之中的万幸，这也是如此伤悲的一夜，唯一值得欣慰的事儿，戚璟瑶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她只觉得头痛欲裂，身子有些吃不消。
自从小产后，她的身子便没有昔日康健，总是觉得头晕乏力，今日最甚，竟是有些支撑不住。
就在这时，蓉婉匆忙地走了进来，她手中攥着几封书信，那信封上，赫然写的是老夫人的名字。
“娘娘，您瞧瞧，这是奴婢方才安置公主歇息时，从公主的衣衫里发现的，奴婢见公主睡觉都紧紧地攥着，这或许是老夫人留给您的。”
话落，蓉婉急忙将书信交到了戚璟瑶的手中。
她颤抖地接过了这几封书信，父亲熟悉的字体映入了戚璟瑶的眼中，戚璟瑶轻抚着，好似还余留着父亲的温度，她轻轻地合上眼，深吸了一口气，这股墨香，令戚璟瑶想起儿时，父亲手把手教自己写字的场景。
一切好似还在昨日，还如同刚发生的一般，可转瞬即逝，已成回忆。
顾安皓在一旁担忧地看着戚璟瑶，这节骨眼上，她可不能有事了，只见戚璟瑶眉头紧锁，颤抖的手拿着书信，待她看完心中的内容时，已是泪流满面。
“表哥。”戚璟瑶哽咽道，她实在无法接受，父亲在家书里所说的一切。
被人追杀，葬身火海，这一切，都是父亲经历的，原以为到了南诏便会安全，谁知，那才是入了狼窝！
是谁在谋害父亲？不依不饶地要取父亲的性命？戚璟瑶带着疑惑，可心中，也有着感激。
她急忙将书信折好，放入自己的袖口，生怕那两字，被人瞧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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