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九章 学海无涯
许无双走在通往云雾大山的官道上，沐临冬依旧女扮男装，静静陪在他身旁。
两人已经离了陵城，前路必定更加艰险，但他们说说笑笑，完全没将身外事放在心上。
因为心生欢喜，困难也就变得微不足道，有情饮水饱，大抵便是如此。
今天并非出远门的好日子，空中云层略微浓厚，有些阴冷潮湿，怕是今年的第二场雪就要来临。
官道上行人稀缺，稀缺到只有他们两个人，这让原本繁华的南陆，看上去多少有些荒凉。
“应该就快有人来了！”
许无双掸了掸披风上的尘土，因为潮湿，尘土并未完全掸去，留下点点泥痕，惹得他频频皱眉。
自离开陵城，便有一缕神识企图锁定他们，不过却被许无双用飞剑引了开去。
如今，这缕神识卷土重来，已在他身上做了印记，再也无法轻易甩开。
空中灵力波动的愈发激烈，已经牵动方圆百里内的风云，官道上飞沙走石，宛若暴风雪即将到来的前奏。
许无双眼睛微眯，一道灵力屏障自动生成，静静挡在两人身前，将无尽风尘尽数隔开。
神魂生成后，空中灵力可自由调动，山川草木皆可为兵，许无双感到前所未有的强大。
他迫不及待想要找人试手，最好还能是位高手！
来人并未让许无双失望，通天彻地的高手，是位准通天大能——沈凌。
沈凌是沈铮沈傲的叔父，沈家最年轻的长老，也是南陆最年轻的通天大能，至今也不过五十来岁。
他十八岁晋入神魂，年轻时便是名震大陆的天之骄子，直至晋入大能境，同辈修真中依然无人能出其左右。
沈凌极其高傲，连仙山古派的传人，甚至几位绝地圣子，他也未曾放在眼中。
至于许无双这位少年至尊，他压根就没当回事，越境杀敌，他从开始修真起，便能做到，根本算不得稀奇。
所以，他不顾沈家其他长老劝阻，早早来到陵城外守候，若非顾忌镇南王府，他必定血洗陵城，以洗刷沈家所受的耻辱。
不料，许小贼狡猾至极，竟用一把飞剑将他引往东极，害他差点追到东海之滨。
如今，他怒火冲天，誓要将许无双碎尸万段，以告慰两位侄子的在天之灵。
阴云之下，沈凌衣衫飘飘，三缕黑须迎风招摇，自有一股强者气度加身。
他从远空而来，比天上的云还要快上几分，直指官道中央的许无双两人。
“小贼，还我侄儿命来！”
沈凌须发怒张，如搏命雄狮从空中一扑而下，凌厉无匹的掌风，将许无双披风上的灰尘，吹得干干净净。
许无双将沐临冬挡在身后，用一式游龙归海卸掉所有掌力，让它由空中来到空中去。
沈凌脚下一怔，硬生生停在十米之外，这一记清风掌虽未用全力，却也用了他七成功力。
神魂境与大能境表面上只差一个大境界，实际上却有天壤之别，神魂修者只不过刚刚跨过一流高手的门槛，而通天大能却是可以问鼎至尊的盖代强者。
以南陆而言，神魂境修者多如过江之鲫，而通天大能最多不过百人，且不是一派掌座，便是古派世家的长辈。
沈凌看似平淡无奇的一掌，神魂境圆满修者也难以抵挡，许无双却能轻描淡写化解开来，他心中的震惊可想而知。
“你已晋入神魂？”
沈凌望着许无双，脸色狐疑，来陵城之前，他特意打听过，对方只是个开府境圆满的毛孩子。
然而，此刻站在他面前的，却是个神魂初期的少年修真。
十六岁的神魂，整座人族大陆，也不会超过十位，而且大多都是古圣地的传人。
即便高傲如沈凌，也不得不佩服面前少年，他出自修真世家，深知古圣地传人拥有的修炼资源，连世家也无法比拟，更遑论普通修真。
单纯靠自我修行，便能比肩圣地传人，面前少年无论天赋还是坚韧，绝对远超常人。
盛名之下无虚士，少年至尊果然非同凡响！
“你恐怕不是沈家人！”
许无双表情淡然，即便对面站的是通天大能，且口口声声要取他性命，他也从未感到害怕。
这种淡然是骨子里的东西，晋入神魂后，它由内向外自然散发，完全摒却了一切负面情绪。
连带身旁的沐临冬，也镇定自若，丝毫没有被沈凌的滔天杀意所恐吓。
许无双看沈凌有些惊愕，觉得有些好笑，嘴角不自觉扯起一个弧度。
“沈家是书香门第，以书剑传世，不会如你这般张口骂人！”
沈凌听后嘴巴微微张开，有心反驳，一时间却搜不出话来。
现在，他才明白许无双的笑意，原来是讥笑和讽刺，笑他根本不是位读书人，笑他砸了自己招牌，自打耳光。
“废话少说，沈家礼仪只向友好之人，你杀了我两位侄儿，难道还要老夫笑脸以对？无知！”
沈凌暗骂自己糊涂，和一个黄毛小儿在这斗什么嘴，直接杀掉不就完了，因为许无双，他们沈家这段时间可没少受外人嘲笑。
他当下不再言语，前脚一迈，轰然落地，十里官道应声而裂，一条深达千米的黑渊，陡然出现在许无双面前。
黑渊如浩瀚学海，无涯无岸，非大智大贤者，万难窥透其间真理，只能淹没在茫茫书海中，终其一生毫无方向可循，只能碌碌而死。
这是沈凌的法则——学海无涯！
一上来便是最强杀招，他迫不及待想要立刻杀死许无双，不止因为仇恨，还有对这位妖孽少年的莫名恐惧。
他总感觉对方深不可测，明明只是神魂，却暗藏大贤至尊的威势，让他不由地心生警惕。
许无双反手抓起沐临冬，想要在跌落黒渊之前，纵身而出。
但这一切都是徒劳，地面已经轰然闭合，连一丝缝隙也没有留下。
滚滚黑暗，如潮而来，很快便将两人吞没，他们在黑暗中不断下坠，无休无止，深不见底。
许无双试着放出幽冥鬼火，却发现他的手指放不出半丝亮光，在这片黑渊中，他的灵力、武技、法则统统失效。
许无双顿时明了，这是沈凌的法则，而且是完整法则，只有在完整法则压制下，幽冥鬼火才会毫无作用。
沈凌不过初期大能，竟然可以掌控一片完整的法则，无愧为上代修真的天骄。
许无双和沐临冬在黑暗中飘零，如风中柳絮，海中飘萍，身不由己的晃来荡去。
他们没有灵力，没有术法，像两个孤苦伶仃的孩子，迷失在黑夜里。
这里只有黑暗，浓墨一样的黑暗，伸手不见五指，他们看不见彼此，只能紧紧握住对方的手，害怕一放手，便会是永别。
尽管许无双心如明镜，只有打破法则，他们才能脱困而出，但他现在只是个普通人，看不见、摸不着，如何能够打破？
沐临冬很安静，决定跟随许无双那一刻，他便是她今生唯一的幻想，只要他在身边，生与死又何妨！
重要的是，她相信他，就像她在卧榻旁，坚信他一定会醒来时一样。
许无双静静地思量，脑海中闪过无数种法则，终南剑派所有道藏中记载的法则，龙族典藏中传承的法则，统统没有放过。
但无济于事，沈凌的法则太过奇特，恐怕是他自悟自创的法则，道藏中找不出蛛丝马迹，甚至连相似的法则也没有半个。
一切似乎陷入了僵局，只有时间在悄无声息的流失！
黑暗中，虽然看不清日升日落，但许无双和沐临冬的发丝却在慢慢地生长。
从一寸，到一尺，然后再到一丈……
无比漫长！
但它却长不过许无双的坚强！
无数遍推演之后，许无双最终得出一个结论，他根本无需管这是什么法则，只要他拿出更高等的完整法则，黑渊必然不攻自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