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2：心虚

虽在立轩那住了三四天，尔曼却很少见到立轩。要不就是他回来的太晚，要不就是他彻夜不归，今早起床也没见到立轩。她三下五除二化好妆，出门去签那个巨额保单。她想今天签下来，下周就可以拿到这笔钱去租房子了，心里不免有些喜悦。

约到客户，那个客户浓妆艳抹地坐在她对面，这个女人便是陈豪的妻子赵悠悠。她一见面便说：“这个保单我签了。”

“就保一幅画？一千万？那到底是什么？”尔曼还是有些疑惑。

“这个你就别管了，这是我的私事。合同都带来了吗。”赵悠悠脸上的疲倦连遮瑕膏都无法掩盖。

“看你状态不是太好。”尔曼装作关心的问。

“处理这么多麻烦事，状态自然不好啦！要不是你告诉我你朋友李文的家庭住址和公司地址，可能这保单我就找别人签了，你说你们卖保险的，也挺不容易。”

尔曼没有发话，只是有些内疚，觉得自己与这个女人狼狈为奸才弄得李文现在生活惨不忍睹。但她也是没办法啊，她需要签下这单去租房子，而这种大保额的单子，百年难得一遇，凑巧被她碰上了一个可以从她这以情报交换的客户，换谁都会做的。

况且，她这样也是帮李文啊！如果不出这些事，李文还黏在陈豪的蛛网上难以脱身。

她在心里自我安慰地说服着自己。

“好了，合同没什么问题，我签好字了。”赵悠悠将合同递给尔曼。

“好的，这个月可能就要缴纳保险费了，准备好账户上随时有一百万的存款。”

“这个倒没问题，我现在的男朋友会帮忙操持的。”赵悠悠漫不经心地说。

尔曼一时兴起便问：“你和陈豪还离婚吗？”

“当然要离了！跟这种男人过，没有将来的，虽然一个萝卜一个坑，往哪跳都是火坑，但至少在他这个坑除了穷什么都没有！”

尔曼不知道说什么，便问：“保单你签了，以后我们除了业务往来，其它事情就不用干涉对方了。我希望我配合你的那些事，李文不会知道。”

“就是些小事而已，知道了怕什么？”

“可......”尔曼知道她和赵悠悠透露的这些信息无足轻重，但想这也是在背叛朋友的范畴内，便有些心虚。

赵悠悠打断尔曼道：“得了得了，我不会说的。这些事就此打住，我哪有闲工夫去当大嘴巴，没事找事，我下周和陈豪法庭见，正式离婚！”

“那你字都签了，还没离成？”

“哟，说到这我才想起来，你那个朋友李文把离婚协议藏去哪了？那是陈豪提出的离婚诉讼啊！而下周开庭的，是我的诉讼。现在换被告人是他了，谁还等他告我，早离早好！”

待一切事情办理完，尔曼送走赵悠悠，心情便沉重起来。

虽说看似这么做对李文影响不大，可她还是觉得对不住李文。她此时五味杂陈，不知道是该为自己即将可以搬家高兴，还是该为出卖好朋友这事而感到羞耻。

她想到她刚进入社会时，很多人一拍即合成为朋友。

而后来慢慢的，各自用各自的糟糕，挑剔，冥顽不灵，执拗的性格，淘汰或者说驱赶走了一些仅仅只是认识的“朋友”，很多人顽固到不懂得利用这些资源，抑或是大家已经懂得所谓的资源，不是如此善于利用或者你预想的那么简单！

人各有各的私心。

或者说更多时候已成气候的互相帮助互相利用，也只是顺水人情，并非竭尽全力！

因为愿为你倾其所有的朋友，已然并没有你想从他们身上真正想要的东西，有时只是麻痹自己的安慰或是无用的暖意。

而那些具备你想得到之物的人，高不可攀。

但是偶尔你有那么一点运气从他们那得到一些，可是尔曼又清楚，帮助和施舍，还是有分别的，并且两者都不可能蝉联往复，说到底，人还得学着孤独，学着靠自己，利用自己为人处世的经验，得到自己想要的。

正当考虑之时李文来了电话，尔曼迟迟不敢接这个电话，试图将心虚抚平才拿起电话：“喂，李文，什么事？”

“尔曼姐，我走狗屎运了！”李文在另一头欣喜若狂地说。

尔曼一听，李文情绪不错，刚才的焦虑不安渐渐消退，便问：“慢慢说，什么事这么高兴？”

“我提交辞职了，而且我们部长特别想留我，可我没给他好脸色。其次，托书桃的福参加了一个上流晚宴，认识了个男的，他正在追我，前几天晚上还带我去看黄浦江景，还邀请我去他住的地方坐坐！”

“那你去了？”

“没有！我这次可是学聪明了，绝不能让男人轻易得手，不然好不值钱。你知道吗？书桃和我们在一起，与面对男人时，简直两副面孔。怪不得男人稀奇她，就是因为她高冷，我得跟她学学。”

尔曼听着李文叽里呱啦说一大堆，心里却清楚，男人之所以像苍蝇盯臭肉一样盯着书桃，那是因为书桃有钱有背景，这和高不高冷没啥关系。只是书桃她自己厌烦了这些莺莺燕燕，才懒得搭理。可看李文这么开心，尔曼也就没有戳破。

她咽了口气说：“李文，我下周搬家，到时一起来聚？”

“啊？搬家？你买新房了？”

“我哪买得起新房啊，我这边房贷都没还完呢，哪来钱买新房？我要搬出去自己住，房子是租的。”

“你这样在我面前哭穷，那我问你，你哪来的钱租房？”

李文这么一问，尔曼心里一紧，吞吞吐吐地说：“这个......”

“知道你是事业型女人，有赚钱的本事，是不是签了大保单？”

尔曼不好作答就说：“辛苦那么久，我也是可以存点儿钱的，你就别问了，到时候过来就好。”

李文咯咯笑了起来道：“对了，我想去《尚客》工作，可是我对名牌啊什么的都不懂，尔曼姐你平时爱看时尚杂志什么的，接触的人又多，要不你教教我，我怕我这水平过不了面试关。”

“我哪懂这些，这个你倒是问问书桃！她可是行家。”

“你以为我蠢啊，没想过她？可是我之前就答应了去她爸公司上班，可我这样去问她，那她还不大发雷霆？”

“原来如此啊！”尔曼想了下，“那也没办法，我只能把我知道的一点皮毛改天给你讲讲。”

“你对我真好。”李文说，“那下周搬家要我帮忙的地方尽管开口哦。我不跟你说了，我一会儿还要去交接我的工作，Bye-bye！”

挂了电话，李文那句“你对我真好”像一块巨石砸进她的心窝。

她看了一眼手里签下的保单，又是一阵清风徐来，这种矛盾像喜怒互换的双簧戏，你来我去，让她的内心跌宕起伏。

毕竟，她岁数摆在这里，在任何情况下都要避免吃亏。她以前就是太单纯而吃亏不少，而她现在明白人不应该为了保持自己的单纯而步履维艰，而是要因为世间的机关算尽而步步为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