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晨雨之恨

天险峰山腰的一处山洞中,儒尘安静地吐纳着天地灵气,几百次有规律的灵脉循环才运转出一丝极其细微的灵力,单单是初灵境大成境界的突破需要数十万倍这一缕灵力的储备,可见如今修灵是多么的艰难,而儒尘又比常人的时间少了许多。

“咳,咳咳,呼,啊呼!”

山洞中传来的急促的呼吸声,打断了儒尘的修灵,双目缓缓睁开,白皙英俊的脸庞上平淡转化为谨慎,站起身来,十二岁已有些强健的体魄充满了力量。

“这里一向少有人知晓,今天怎么会有人打扰?”儒尘心中打鼓,轻悄悄地将身形隐藏在一处岩石后面,尖尖的下巴,浓重的眉目,发髻紧束于头上,勾勒出一副坚毅俊朗的侧脸。

一个俏丽的身影出现在山洞之中,儒尘快速欺身而近,灵力包裹着拳头,一拳轰向那人脑后,拳势临体,那人忽然展动诡异曼妙步伐,身形好似蝴蝶起舞般闪到一旁。就在儒尘一惊,刚要再度发难之时,一道熟悉又慌张的声音让得儒尘的后手戛然而止。

“尘儿,是我!”

“娘,你怎么来了?”

扶着娘亲坐下,儒尘仔仔细细地听着事情的原委,当听到儒世去世的时候,拳头明显紧了紧,平整的衣袍都被捏得皱皱巴巴,一个慈祥的老人仿佛出现在眼前,那音容笑貌打湿了他的眼眶。

后又听到父亲与他娘亲分开,只为了他们母子脱险一个人挡住儒婪长老一行人,他猛然起身,全身灵力蒸腾,怒气冲天,犹豫了片刻,便血红着双眼往洞外冲去。

“尘儿,尘儿?”儒萧岚焦急地跟在身后,儒尘却如若未闻,直冲冲地走到洞外。

“儒尘!”儒萧岚一声呵斥,止住了儒尘的步伐。“你这时前去别说已经来不及了,就算来得及你能怎么做?”

“除了浪费了你爹爹为我们争取到的机会,你这么做毫无意义,你爹爹嘱托我将你带走,越远越好,你明白吗?”

看着比自己更加悲伤的母亲苍白的面色,儒尘也是知道这一去有去无回,但他真地放不下爹爹,心中的矛盾与无奈几乎将他逼疯,怒吼地一拳拳击打着身旁的参天大树。

“带你离开是唯一的办法,你要找出杀害族长的真凶,这样才能救你父亲,保自己平安啊,孩子。”

这句话总算稳住了儒尘的情绪,儒萧岚也稍稍安心,拉着儒尘走向密林之中,他们不能使用灵力,这样会很容易被追踪,只能靠着密林的掩护小心地前行,下是下不去了,只能冒险越过天险峰,穿过南蛮森林,逃出儒家。

刚刚到达山顶附近,夜色已经落下,山林中四处响起各类蛮兽怪异的叫声,望着山下那星星点点的火光渐渐离去,儒萧岚带着已经进入昏睡的儒尘也找了一处格外茂密的灌木丛安歇。毕竟南蛮森林凶险异常,儒萧岚也没有把握带着昏睡的儒尘通过。

转眼间黎明渐渐来临,儒萧岚仍沉沉的睡着,一个消瘦的身影却凌空一跃,灵力一闪即逝运用的恰到好处,以飞快的速度朝着儒家山谷而去。

“哗哗!”

不知何时山谷中下起了雨,淅淅沥沥的雨帘拂过整个儒家山谷,巨大的始祖像伫立雨中,顺着脸颊留下的雨水好似两行冰冷的眼泪。

忽然,黑影窜到树丛之中,昏暗的阳光透过乌云的遮掩,依稀照亮少年清晰英俊的脸庞。

此处乃是英灵辰后的思过崖,这里无人会来,他可安心掩藏行踪,翻过思过崖,来到英灵辰大殿门前,寻得一处山丘,躲在其后,遥遥望向始祖广场。

目光扫过,忽然在一道人影那里停住,只见那人衣衫破烂,混身血迹污泥,一手死死地按住小腹,一手努力的在地上爬过,披头散发让儒尘看不出容貌,但不知怎么,心中有股莫名的酸楚与痛绞。

“儒家向来奉行相亲相爱,怎么会有一名乞丐出现在家族广场之上。”儒尘心中狐疑却也没有上前关心,他也是儒家捉拿的“罪人”,自身都难保。

就在儒尘刚要离开之际,一群平日里就无耻卑劣的小人,三五成群地走向那名乞丐,儒尘认出了为首的一人,就是这十几年来,每隔几日就上自己门前,叫骂自己是废物,妖魔,父母是罪人的恶棍。

“呦呦呦,看看这是谁啊?沦落到这部田地,平日里不是很嚣张吗?”

乞丐本就要爬到始祖像脚下,但听得身后的声音,一时间趴在原地不敢轻动,身体颤颤巍巍,他深知又是一场劫难临头,这种日子才刚刚开始。

儒尘的拳头紧握,他真是看不惯这种场面,但思虑再三还是忍住了,这次回来不能久待,看看父亲是否安康,自己就要立马赶回去,与母亲上路。

恶棍一脚将乞丐踹得翻了过去,仰面朝天,猛烈地翻身撕扯了小腹上的重伤,让的他痛得大叫了一声。

“哈哈哈,我当是谁?”就在儒尘打算隐蔽身形绕过去时,恶棍道出了乞丐的身份。

“原来是我们德高望重的大长老,儒林啊!”

“什么?”

儒尘细细望去,那依稀熟悉的身形使得他惊讶万分,心中一股悔恨与悲痛仿佛一头凶恶野兽将他整个灵魂都嚼碎了一般,强忍下破喉嘶吼的怒气,儒尘一口鲜血咳在地上,犹如猛兽般的眼神死死地盯住广场上嘻笑的三五个人,就好像在盯着猎物。

“儒林大长老,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啊,没认出来是你,刚刚有没有弄伤您啊?”百般羞辱引得另外几人哈哈大笑,儒林深深垂着头,发帘遮掩着面容。

儒尘拳头紧握,忍耐已经到了极限,抓着身旁岩石的手指扭曲到了可怕的弧度,如果再稍稍用力,估计就会被自己给折断了。雨水落下,有一丝丝温度,已分不清是雨还是泪了。

儒林本就污秽的长发经雨水冲刷,混着泥土都贴在了脸上,眼不可见,却沉默片刻,翻过身来,在几人惊讶的目光中又一下一下地爬着。

“啊,你想去始祖像下面躲躲啊,但你这混身腐臭也配和始祖站在一起?不如我哥几个为你洗洗,到时你也算不辱始祖威名。”

说着,恶棍率先解开衣带,身后几人一看,笑目对视,也是纷纷走上前来,解开衣带。儒林爬在地上,知道接下来的羞辱难堪,愤恨地没有继续向前,一滴滴泪水滴落在本就湿漉漉的地面上,心中无限悲凉。

“哗!”

五注热流喷涌而出,摇摇晃晃淋遍儒林身体的每一个角落,恶臭与狐骚之味道难闻刺鼻,而广场中只听到这五人得意的笑声。

“嗵!”一个大笑的小子飞射而出,脸呛着地面滑出老远,地面上一道鲜红的血迹。

“谁?是谁敢招惹你儒雅轩爷爷?”为首的恶棍破口大骂。

“嗵嗵嗵!”另外三个小子虽有灵力护体,但均都第一时间护盾破除一个个飞了出去,儒尘愤怒至极,下手毫不留情,区区灵气境的几个小鬼,皆是被一拳打成残废。

儒雅轩有些慌乱,左顾右盼但阴雨夜幕,极难捕捉到儒尘的身影,再一次转身之际,一个消瘦少年虽然比他矮了一头,但那气场魄力让得他不由得俯视。

“区区灵气境,不如一滩狗屎,你以为你能欺辱我的父亲?”

儒尘灵力运转到极致,身形之快让儒雅轩反应不及,裤子都还没提上,就被儒尘近身,小手毫无害羞地狠狠抓住他胯下之物,吓得他不敢动弹。

“儒,儒尘?”

自从儒尘在护龙一族选拔中与儒千云战至平手,儒家中多数年轻人便有些怕了,因为这些年他们从来没给过儒尘好脸色,而儒尘却有着碾死他们的能力。

儒雅轩敢这么明目张胆地侮辱儒林,恐怕也是有人指使,否则就算儒林灵力尽废,再借他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这么做。

“你,你居然敢回来?”语意虽然有些威胁之意,但语气颤抖,毫无魄力。

本以为可以吓退儒尘,谁知儒尘反而微微一笑,笑声比这深秋寒雨还要冰冷刺骨,就在儒雅轩胆寒之时胯下的剧痛让得嗷的一声。

没有灵力,没有招式,毫无花哨的一脚代替手掌踢在了儒雅轩的胯下,儒雅轩犹如野兽般的哀号声惊得四下的房屋内纷纷点起了灯火光亮,骤雨中儒尘指尖灵力挥洒而出,犹如一道道利刃斩向儒雅轩的四肢。

此时正跪在地上,手捂着下体哀嚎的儒雅轩见到利刃披斩而来,想要躲避也是有心无力,五道灵力纷纷斩断手,脚,头几处灵力脉节,使之今生就算灵力雄浑也再也无法运转灵脉,与废人无异。

儒尘毕竟年轻,手法粗糙,为了保证他确实斩断儒雅轩的灵脉,用的力道强猛了一些,连儒雅轩的手筋脚筋和颈椎骨都被生生切断。

“唔,唔”地趴在地上,疼痛与绝望充斥着他的心灵,此时此刻他终于感受到了儒林所承受的痛苦。

解决掉儒雅轩,儒尘没有丝毫的怜悯,第一时间冲到儒林身前,伸手就欲托起父亲。儒林却用尽全身所剩无几的力气奋力的将他推开,此时一道道人影已经走出房屋,远方还有着众多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快走,谁让你回来的!快走!”儒林终于开口,大喊道。

“爹爹,我们一块走!”

就在儒尘又要冲上去扶起儒林的时候,一道倩影出现在他身边,艳丽的衣裙已经湿透,紧贴着身躯,尽现十五岁少女玲珑的曲线。

“儒尘,快走,你不要命了,居然回来了。”

儒尘回头一看,竟然是儒洛馨,这个十岁前与自己最亲近的姐姐,却在这两年里为了自己的妹妹,与自己渐行渐远的“陌生人”,不管怎么说,她从来没有害过他,儒尘也知道她因为妹妹的言行对自己充满了愧疚,想到儒世爷爷的辞世,还有些心疼这个眼前人。

“洛馨姐,你别拦着我!我要救我父亲!”但儒洛馨并没有放手。

瞧得越来越近得火光和脚步声,儒林无奈又悲痛的道:“尘儿快走吧,按照族规,他们即使废了我的灵力也无法杀我,只有等你真正有能力时才能回来救我,找出杀害族长的凶手,否则儒家才是真的完了,你明白吗?”

一句话镇住了疯狂的儒尘,泪水终于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无奈和矛盾迫使他左右为难,痛苦间放弃了抵抗,任由儒洛馨拉着,渐渐消失在雨帘与山林间,只留下“父亲,父亲,父亲”这无法消散的呼喊声。

“尘儿,你放心,我一定会等你回来的。”

昏暗的夜幕中,儒林的嘴角扬起了一抹欣慰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