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疑境

在噩梦中下坠能在最后一刻醒过来，在这里…不能，世界是真实的，世界也是扭曲的。坠地发出奇怪的“噗”声，身体猛颤，大脑在无序旋转，黑暗在五彩狂欢，液体从塔兰特的嘴里涌出来，他无法呼吸，血流进了鼻子，红色的泡泡在液体中打旋。视觉、听觉、触觉，一切感官都像遥远的呼喊，来自黑暗中另一个不存在的躯体。塔兰特的眼睛无意识地睁开一条缝，他躺在黑色的水中，是…怎么回事，还活着吗…咳！血再次涌出，在哪里…在哪里…发生了什么…一个模糊的身形蹲在他身旁，左右翻找……视野缓缓消失……“塔兰特！”急促的召唤。猛醒，塔兰特的视野逐渐恢复，一片泥泞草地，淤泥的臭味。“你终于醒了”，希亚的表情里含着一丝欣慰。塔兰特看着她，张开嘴，没有力气发出声音，四肢都不能挪动。一只半人高的猎犬从希亚背后探出头，犬牙抖动，塔兰特惊恐地睁大眼，他想提醒希亚背后的野兽。希亚似乎从塔兰特的眼睛里看到了背后的异常，她转身拍了拍猎犬脑袋，“汪汪”，猎犬喊了两声，希亚指着周围，猎犬顺从地跑开。“哪——”几乎用尽全力。“沼泽地，我召唤了猎犬做警戒”，希亚坐在塔兰特身旁，“我们的治疗药水用完了。”塔兰特想往灵纹袋看，但脑袋稍一移动就有撕裂疼，疼痛贯穿整个背部，尤其在腰部集中爆发。“我们坠落在沼泽里，我喝了一瓶治疗轻伤药水，剩下的全灌给你了。”那是花了几百金币购买的疗伤物资，其中三瓶是昂贵的治疗重伤药水，弥补战斗小组没有牧师的自愈缺陷，是铁组的宝贵资产…它们成功把塔兰特从死亡边缘拉回来。“药水效力应该很快达到最高峰……你恢复到什么程度？痊愈了吗？”希亚换一种轻松的语气，仿佛刚才的意外都在她计划中。塔兰特尝试缓慢移动身体，四肢没有疼痛感，双肩向背部发力，撕裂疼大为减缓，他撑起身，“恢复了很多”，双手可以握拳，“能进行战斗。”“情况还不算太糟。”“我们在……”塔兰特对周围的环境有点陌生，记忆如果没丢失的话，两人应该是坠落在密林里，可他现在所处的位置是沼泽地，林地在很远的地方。希亚指着林地：“这片沼泽地的奇异之处不仅仅是‘树精’的故事。”“到底发生了什么？是你取消浮空术还是……？”“坠落前我们的高度有多少？”希亚没有接话。“至少……树的两倍高，150英尺，不，200英尺左右。”“从这种高度下坠，即使是落在沼泽地，生还几率有多少？”“接近零”，想到下坠的场景令塔兰特又有些晕眩。希亚点点头，“是绝无可能，我们为什么活着？”“为什么？”塔兰特重复着。“你有什么想法。”塔兰特用手掌拍了拍地面，湿泥很软，可这不足以缓冲下坠的冲击，“我不知道。”希亚接着问：“你对这里的环境有印象吗？”“没有，我记得的最后画面是在树林中。”“这就是问题所在，我们是怎么来这里的？沼泽地忽然出现在我们的脚下。”“啊？你的意思是我们俯冲了一长段距离？”希亚比划出一个圆，“早上我用鹰眼术侦查，在法术范围内没有找到沼泽地，我的判断是沼泽地距离汉普镇很远，有了这个前提我决定进行周边侦查。”“嗯——可我们刚才的搜索范围应该没你说的‘很远的距离’吧。”“把问题结合起来考虑，我们的疑问有四点：第一，鹰眼术没有在这片区域搜索到沼泽地；第二，下坠前我们的视野里也没有沼泽地；第三，我们从高空坠落竟然没有死；第四，我们忽然出现在本不存在的沼泽地中。”塔兰特忽然感觉背寒，他们遭遇了神秘的力量，类似于水晶球小镇的反常识区域。“你还没想到吗？”希亚问。“传送术？下坠时我们两被移动到了其它空间”，塔兰特小心地回答，这能解释四个疑点，“曾经有巫师会的法师施展过让人无法解释的法术。”“其它空间？汉普镇的居民称此地为沼泽地，你也见过这里的地图，沼泽地真实存在。”“对……我见过地图，可地图的真实性我无法确定，至于居民的认知，可能被误导之类……我不确定。”“目前我无法否定你的猜测——理论上确实可以操作。我有第二种可能性，幻象。”“这个沼泽地是幻象？”塔兰特不敢相信也不敢轻易怀疑，他见识过伟大的法术创造。“不，森林是幻象！”希亚在刚才画的圈外随便点了一下，“真实的树林和虚构的树林连接在一起，任何的外部观察只能看到成片的林地，而进入法术范围时才会看到沼泽地，也就是步行者可以无意识的免除幻象误导。同时这个幻象影响了我们对高度的预计，我们实际飞行高度已经降低了很多。”这个推测同样能解释四个疑点，塔兰特想象着这样的空间，“回到之前的问题，你的浮空术为什么停止？幻象不能解除浮空术吧？”“确实不能，我们可能是被法术识破‘击落’的”，希亚说出这句话后又马上意识到破绽，法术识破应该有能量轨迹，当时并未看到。“汪！”猎犬朝着林地方向叫了一声。塔兰特迅速拔剑，希亚调整站位，两人盯着远方。视野开阔，看不到活动的目标。“我们逗留太久了”，塔兰特轻声说道。“要验证我们各自的猜测很简单，证明林子之外有汉普镇那我是对的，如果它不在版图上，那就意味着你的可能性更高。”“验证吧，浮空术？”“不行，还不确定是谁用了什么方式让我的浮空术失效，冒险进行第二次浮空术可能引来第二次坠落。”“鹰眼术？”“谁会记忆两次鹰眼术呢？”没有其它方法了，塔兰特指着远方，“用脚来验证吧，走出沼泽地。”“探路”，猎犬无所畏惧地前进。“希望这里没有其它生物”，塔兰特轻声说道。两人背后的一滩沼泽池里浮出藤蔓状的物体，紧接着湿泥中显出一条细长的行动轨迹向两人游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