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05章 力克幽冥卒
呼唤声从石门后传来,浑厚祥和,带着几分熟悉,张红卫不由自主往前走了几步,一躬身进了石门。
石门后是一间石室,石室正中摆着一副石棺,石棺左右两边布置着旌旗战鼓。石壁上还挂着红底金边双龙帅旗,上面绣着斗大的一个彭字。
一张香案摆在帅字旗前,香案上供着一盏清水、几朵青莲、一碟鲜嫩欲滴的供果、两只明晃晃的红烛和一炉上好的清静道德香。
张红卫大吃一惊,这百年古墓,按说自己是第一位来者,可现在满屋香云缭绕、烛影摇红,显然是刚刚摆上的供品,不免有些阴森诡异。
张红卫转身正想要退出石室,只见面前人影一晃,一位峨冠飘带道貌盎然的身影骤然从香案前飘了出来,虚悬在半空中,手里拂尘一甩,面对张红卫微微一笑,瞧模样依稀就是在石碑岭幻象中见到过的那位道长。
“张红卫,你终于来了。”
道长的声音气息悠长,中正浑厚正和刚才听到的呼唤声一样,听到耳朵里,身心俱是一暖。张红卫心里的惊疑稍定。
“你是?”
“贫道是云真派太隐,已等候你一百个春秋了。”
“你等我做什么?”
“贫道见你天赋异禀、骨骼惊奇,正是百年难遇的天君下凡,破解这【青门墩】浩劫的法门就要落在你的身上,快快过来。”
太隐真人说完,冲着张红卫连连招手。
张红卫却见太隐真人身后的石棺中缭缭冒出一股黑烟,透着森森鬼气,霎时间弥漫到整个石室。周围本就有几分阴凉的温度骤然变得阴寒刺骨,石室里的水汽凝结到石壁上,竟然结出几朵黑色六角形霜花。
再看看悬浮于半空之中,仙风道骨带着殷殷笑意的太隐,张红卫牙冠一咬,转身就往外跑。刚跑到门边,却见石门不知何时已悄然关拢…….
“莫要乱跑,眼下时辰已到,这【青门墩】的煞气就要破封而出,还不快快过来。”
太隐真人话音未落,只见石室中呼啦啦吹起一阵罡风,将那供桌连同满桌香烛供品掀翻在地,几只供果被风吹得满地乱转。罡风中,石棺棺盖轰然裂开,一只双龙红木鎏金木匣从石棺中飞出,落在张红卫脚边自行开启,里面滚出一只滴溜溜转动的圆盘。
恍惚间张红卫觉得周围景物一变,只见眼前黄沙漫卷,耳畔鼓角齐鸣,又有无数呐喊声、厮杀声传来。接着是旌旗蔽日,刀戟如林,无数身着明黄衣甲的军士,头包红巾,胸前写着【太平】两个大字,裹着滚滚黑气,面目狰狞恶狠狠向他冲来,待冲到他跟前,又似未看到他似的,忽地从他身体穿过,留下一丝冰凉的寒意。
张红卫不禁回头往军士冲锋方向望去,只见一位身穿亮银色明光重铠、头戴紫金盔的将军,手里斜提着一杆红缨枪,在黄沙中缓步而行。将军背后插着三杆血红色护背旗,旗面上写着斗大的【彭】字。
呼号而至的兵卒似为将军气势所逼,在将军身前三尺距离外裹足不前,鼓噪着挥舞手中兵器,却无一人敢突破这无形禁区,后面的兵卒依然如潮水般涌来,挤挤挨挨不知围了多少层。终有一个军士被挤进圈内,未等动手,只见红缨一闪,那军士的身子腾空而起,在半空中化为一团黑雾散去。
一瞬间喊杀声、战鼓声、号角声静了下来。从密密麻麻的兵甲阵中,传来一个凄厉的歌声。
“何苦~”
战阵中,一个身形瘦弱的黄衣甲士从兵卒中往前进了一步,身旁几个声音接了上来。
“君无此幽都兮,生何苦。”
“何苦~”
“漂骨忘川河兮,生何苦。”
“何苦~”
“客上望乡台兮,生何苦。”
歌声一声声传唱下来,最后竟成山呼海啸一般。军士们每唱一句,就往前踏出一步。众军身后的黑色死气相互堆叠,越加浓厚。如山呼海啸般滚滚压来。
那将军也为这滔天黑云所迫,随之不断退后,手中红缨乱点,把突进身前的兵士击倒。而红巾军士们毫不退避,挥动着手中兵器,挺着胸膛迎了上去,又纷纷在将军的枪下化为黑雾。而在他面前,源源不断蜂拥向前的兵士又何止千万……一时间将军身影淹没在汹涌的军阵之中。
“【青门墩】煞气已出,单靠彭将军这一点【破军】星魂只能拖延一刻,你若再不上前,这太平军士数万亡魂所化的幽冥鬼卒就要破禁而出,那时只怕你荆襄府会化为一座鬼城。”
黄沙之上,太隐真人徐徐飘在半空中,其身旁的黑色死气似有所顾忌,纷纷从他身侧绕过,又在其身后合拢。
就在张红卫迟疑之际,太隐真人口念真言,拂尘往张红卫身前一甩,刚刚从石棺中滚出的那只圆盘凭空出现,飘飘摇摇在张红卫头顶徘徊。圆盘之上刻着五行方位、三界神君、二十八星宿,天干地支等等诸般玄妙法门,四周更有林林总总无数小字记着尘世间无数因果轮回。
“【斗悬星轮】已出,破军星魂还不归位,更待何时?”
随着太隐真人一身喝问,只见幽冥鬼卒战阵忽地打开了一个缺口,那银甲将军将手中长矛抡圆了一挥,将身旁的幽冥鬼卒推开几步。然后身化流星,扑入圆盘中,圆盘正中一颗小小星点亮了起来。
未等张红卫细看,那圆盘在他手中闪了几闪,忽地没入身体中不见。张红卫只觉浑身血脉涌动,胸口一阵发闷,嘴角一张,一大口鲜血从嗓子里喷了出来。那鲜血泼落在地上,居然在黄沙地上烫出一个小坑,冒着青烟,嗤嗤作响。
这一口炙热的血气,在幽冥鬼卒眼中无异于在鼎沸的油锅中溅入了一点水滴,轰的一下炸锅似的围了上来,一双双血红的眼睛盯着张红卫,青色的嘴唇不断开合。
“何苦~”
那声音犹如重锤,击打在张红卫的心头,让他一阵晕眩。
“君无此幽都兮,生何苦。”
幽冥鬼卒挥舞着兵器往张红卫身上击来。无数带着黑色死气的兵刃贯穿了他的身体,又拔出,再次刺入。每次刺击在身体上都没有留下伤痕,却让张红卫感到一阵切肤之痛。每受一击,就像从身体里生生抽走了一丝血脉魂魄,又留下一点刺骨阴寒。
幽冥鬼卒的兵刃,本来伤害的就是魂体,却比单纯肉体伤害要疼痛百倍。
“漂骨忘川河兮,生何苦。”
张红卫双手捂着胸口,脑子里嗡嗡作响,对面前张牙舞爪的鬼卒视而不见,眼里看到的却是无尽天河,涛涛江水翻卷而过,跟在自己身后的士卒兄弟纷纷落马,一面面血红的战旗无力的跌落。
“……客上望乡台兮,生何苦。”
猛然间,张红卫只觉胸前一震,无穷怒火化做一股热浪在四肢间流淌。体内那块【斗悬星轮】泛着金光在胸前缓缓转动,原本俊逸谦和的面容上多了几分杀戮果敢,浓密的眉毛一根根斜向上挑着,眼神中隐隐透着戾气,似变了一个人。
他忽地一把抓住一支刺向他胸前的长矛,眼睛无喜无悲看着持矛幽冥鬼卒那张狰狞的面孔。
“生何苦~”
幽冥鬼卒用力回拉,想要夺回手中长矛。
“死何妨?”
张红卫淡淡的说着,双眸一闪,只见一点黄色的光芒落在长矛上,又顺着矛杆蔓延到那鬼卒身上,扑地一声化作无名业火熊熊燃烧。那鬼卒在火焰中无声哭嚎,满地翻滚,终究化作一团烟雾消散不见。
“死何妨?”
张红卫一声断喝,一团烈焰自他站立处卷起,将四周鬼卒化得干干净净。烈焰中,一面红色战旗隐约在他身后招展。
“你记起来了?”
半空中太隐真人望着烈焰中的那人问道。
“我恨!”
“因果轮回,报应不爽,前日之事,今日之因,何恨之有?”
“我恨这天道不公!我恨这善恶不明!我恨这时不与我!”
“唉。若不是为了这【青门墩】百年天劫,贫道也真不想招惹你这杀神转世。也罢,待贫道将这段因缘抹去,免得多生是非。”
太隐真人说罢,将拂尘一摆,手掐法诀,只见烈焰渐消,火焰中那人也随之缓缓跪倒,【斗悬星轮】从他身体中漂浮出来,在他身前滴溜溜乱转。只那面红色战旗还在黄沙中猎猎作响。
太隐微微皱眉,伸手对着圆盘作势一抓。那星轮竟然抗拒着往后一退,依然在那人的头顶盘旋。
“咦?【斗悬星轮】竟然认主了?这……这回可赔大发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