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34章 糊涂老太爷

“雷老板,这是你找来的师傅?”

一个轻柔的声音夹在高跟鞋踏在青石板上的踢踏声中响了起来。随着声音,一位身材高挑、长相端庄的女人从门外边进来,站在张红卫旁边,一伸手从那男子眼皮底下将张红卫的公文包接了过去,眼角看似不经意的往包里看了看,又若无其事的拉好拉锁,重新递到张红卫手里。

“嗳,婷大秘,我跟你说这包里东西可不对劲儿啊,得按规矩......”

先前那男人急了,刚刚一扫眼的功夫,他已经从公文包打开的拉锁缝隙中瞧见几张黄裱纸和一颗圆溜溜的黄色珠子——这可不像一般医生用的东西。

“老方,差不多得了,人是我让雷老板帮找来的,你信不过雷老板还信不过我吗?”

“大婷,不是我说,这包里的东西可犯忌讳,违反纪律算谁的?对了,大老板哪?怎么就你一个人回来了?”男人伸着头往那新来的女人耳边凑了过去,压低声音说道。

“大老板还在忙着走不开,这事我已经先跟大老板吹了风,只要你别乱说就行。”

女人不以为意的对着男人摆了摆手,又笑着跟张红卫打着圆场。

“咱们这儿规矩多,子明也不是故意刁难,别介意,咱们进去说话。”

女人说着话,就将雷老板和张红卫往屋里让。雷老板赶紧一扯张红卫的胳膊,跟着往里进,张红卫瞧着这两人已给足了面子,觉得不如见好就收,于是晃晃悠悠捏着公文包的一角,大摇大摆跟着雷老板进去,倒把先前那男人晾在后面。

方子明在后头犹豫了一会,看着大婷纤纤的步态,摇头叹了口气,紧跟在几人的后面也进了里屋。大婷转头见男人进来,又是嫣然一笑,侧身指了指身后,示意男人把门关好。

刚一走进屋里,一股老式香粉和松木家具的混合味道就扑鼻而来,有些怪异但并不难闻。木制窗户本来就是闭着的,又严严实实的拉着布帘。方子明把门一关,屋里立刻就暗了下来。

屋里的空间不大,几件涂着黄褐色漆料的木家具在昏暗的光线中泛着油光,一台老式留声机摆在门边,一张黑胶唱片在唱针下缓缓的转着。咿咿呀呀的戏曲声从喇叭里传来,张红卫只能听出唱的是个旦角,吐字发音用的是荆襄市的土语,倒不是一般票友爱好的京剧。

屋里是位老爷子,背对着门,靠在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坐着,正有滋有味的跟着留声机里的西皮流水哼着戏词,看起来精神头不错。听见门响,他缓缓转过身来,先看了大婷一眼。又把目光悠悠的在几个人身上转了一圈,这才慢条斯理的跟大婷说道:“李婷,这又是引了何人前来?我不是吩咐了不见生人吗?”

老爷子皱着眉,说话的声音细声细气,像还是在捏着嗓子说唱词。

“是老雷和他朋友,来瞧瞧您的身体。”李婷说着,走到老爷子旁边,安抚似的捏着老人的肩膀。

“我没说要见,赶紧走。”老人似吵闹着跟父母要糖果的孩子,一面说着话,一面跺着脚跟李婷发狠。

张红卫盯着老爷子的脸,发现那张布满沟壑的脸上,细细的打了一层白色粉底,这下他终于搞明白了屋里这香粉味的来源。

“既然老太爷发了话,两位还是请回吧。”方子明走过来,刻意用身子挡住了张红卫的视线。

“子明,该看的反正都看见了,就别遮掩了。雷老板带来的人应该靠的住。”李婷用手轻轻拍着老人的背,老人渐渐安静了下来。

“两位,要是我没看错的,你们老太爷这个样子应该有五六天了吧?”张红卫用手拔开方子明的身子,一步挪到老爷子的跟前,目光炯炯的看着老人的印堂,那块的白色粉末特别厚实,却也没能掩住下面青色的印记。

“啊,没错,是上周三的事,老太爷夜里的时候不小心撞了一下床角,就犯了迷糊,身边的人和事倒是都记得,就是性子也变了。”

李婷抬头跟张红卫说话,一下没看住,老人忽然腾出手来,抓起面前花梨木茶几上的搪瓷茶缸,往张红卫扔去。

张红卫手疾眼快的一把接住茶缸,却没料到那茶缸里盛着满满一缸子茶水。连汤带叶火辣辣浇了他一身,一下子满屋子都热腾腾的飘着碧螺春的香气。

“快走、快走。”老人尖着嗓子呐喊着,一只手在茶几上摸索着,仍想找出点暗器来,却被李婷死死抱住。

“既然被我见着了,那该走的应该是你吧?”

张红卫沉着脸,心疼的看了眼衣服上的茶叶,这才穿一天的西服就给老爷子祸害了,心里忍不住火冒三丈。

他转手把印着“为人民服务”字样的茶缸递给一旁的雷老板,腾出手来打开手上的公文包,从几张黄符纸中检出一张天心正符来,啪的一声拍在老人的额头上,正盖住那块青色的印记。

屋里忽然响起了一声女人的惊叫声,一股淡淡的黑气从老人额头上飘飘荡荡的冒了出来,只一瞬间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随着那声惊叫,老人突然安静了下来,表情严肃望着围在身旁的几个人扫视了一圈。然后脖子往后一扬,晕了过去。

“师傅,您看这是怎么样了?”李婷小心翼翼的将老人身体在木沙发上放平。抬起头向张红卫问道。

“确实是撞了鬼。”张红卫低着头,将老人额头上的黄符往上掀了掀,看到老人呼吸平稳,脸色已经恢复正常。

“大师那现在......”方子明惊魂不定的望着张红卫,态度一下子客气了许多。

“已经赶出去了,门窗都打开换换气,一会醒来就好,这黄符暂时最好还是贴着。”

张红卫有点惋惜的看着那张天心正符,这本来是李云吉上次分给他的,没用完就剩这么几张,用一张少一张。他倒是从《玄黄集要》中学会了画符,可惜手头没有各种画符的材料,不知上哪儿买去,上次李云吉走得急匆匆的,也忘了问。

李婷走到窗户边把窗帘拉开,支开窗户,房间里一下亮堂了许多。正要开门,屋门从外面推开了,一个四五十岁的中年男人踏着屋外的阳光走了进来,顺手将手里公务包递到李婷手里。

“好好的怎么会撞上脏东西?”中年男人说话声音四平八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