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54章 梦里多少事（1）

在唐府忙了大半天，等张红卫回家的时候已经过了中午饭点。正是周六的中午，用不着出门上班，所以小区停车场里停满了车。等着他好不容易找着个空位置停了车下来，正好瞧见一只灰色短毛小猫懒洋洋坐在停车场边的草地上，也正打量着他。看着人过来也不躲开，一点儿也不怕人。

张红卫觉得有趣，蹲下身子对着小猫勾了勾手指，那小猫翘着尾巴站起来，转身一溜小跑逃开几步，然后重新坐下，扭头斜挑着眼睛望着张红卫。弄得张红卫觉得受了歧视似的，尴尬的站起身拍了拍手。

停车场周围留着几棵大树，遮了阳光，比别处更多了点荫凉，风吹过的时候，竟然激得张红卫短袖下的手臂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他搓了搓肩膀，不再理那小猫，自顾自往家去了。

回家打开冰箱才发现冰箱里鸡蛋和酸奶都没了，又忘了买，只有随便煮了一锅开水泡面。张红卫哀愁的吃着面条，觉得自己这个百万富翁的日子过得真的很辛苦。

吃完了饭，打开电脑，看了一会眼下最流行的韩剧《蓝色生死恋》，被虐得头晕眼花、要死不活，不声不响的上床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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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境。

天色是灰蒙蒙的阴沉，看不出时间。张红卫走在青石板铺成的街巷中，觉得呼吸也变得有些压抑。街巷两旁带着穹顶和立柱的西洋式建筑、马路边雕花繁复的路灯杆、还有门楣上用暗红色油漆涂抹的门牌号都带着陌生的年代感。

张红卫肯定这是一个梦境。

街道上来来往往的走着行人，从服色上大概可以看出是民国时期的样式。一辆黄包车摇着铃铛从张红卫对面一所洋行门前经过，一位穿着西式洋装的女人正好从洋行里出来的，拦了黄包车坐了进去。拉车的小伙有了生意，拉着车乐呵呵的跑得飞快。

张红卫抬头看了看洋行的招牌，招牌上是一串外文字母，瞧起来不像是英文，好在那些字母旁边还有一行中文小字，写的是：“美最时洋行，奥古都斯街2号。”

这名字看起来古怪极了，张红卫用心记了几遍，站在街道边忘了挪动脚步。周围人来人往，竟有人不避不让的冲着张红卫撞过来，一阵风似的又从他身上穿了过去，张红卫诧异的望着那个人的背影，远远看着那个人打了个喷嚏，嘴里骂骂咧咧也不知说了些什么。

原来这些人既看不见也摸不着自己，这种梦境倒从未经历过。

街道上响起了一阵叮叮当当的铃声，一群学生熙攘着从街道拐角处涌了出来，前面似有什么学校。

人潮中，有几个十六七岁的女孩穿着淡蓝色小褂和学生裙又蹦又跳的迎面向他走来，大概是看见了街对面的同伴，于是都兴高采烈的站了下来，热热闹闹的招手嚷着。

“芹枫，等会吃完饭一起看戏去啊，今天晚上光明剧院请了京城来的高老师，唱《定军山》，热闹着呢，德华学堂的几个高年级学长也约着一块去！”

张红卫顺着几人的手势看了过去，人群中，一个年轻的女子穿着一套红色绣花旗袍短卦，手上也拎着书包，亭亭的站在街对角的路口。也欢快的答应了一声，只是没迈动步子。

“别闹，芹枫最近哪儿有功夫陪我们玩儿，他那个未婚夫，说着下个礼拜就过汉口来接她成亲。”

几个女孩中有个看起来老成些的，拉着同伴的手说着。

“芹枫不是不同意吗？”一个圆脸女孩子瞪大了眼睛回答道。“像我们这样接受了新思想教育的有为青年，怎么满足这种家族安排的封建式婚姻？如果是我，宁愿去死也不会顺从的。”

“算了吧，淑慎你们家不也给你找了个未婚夫吗？”先前那个说话的女孩调皮的刮着后一个女孩的脸蛋说着。“好像是个新军统领家的男孩子？”

几个女孩子听了，都掩着嘴笑了起来。

被调侃的那位红了脸，低着头小声反驳道：“那怎么能一样，远山君是留过洋的。”

“都一样，我看还是收了这些罗曼司的想法吧，不管什么时候三媒六聘总是少不了的。我是趁着现在没人管的时候过一天算一天，到时候嫁了人，到了夫家可就没这么悠闲了。”老成的女孩很现实的总结道。

“那怎么行？”

几个女孩子争执着，从张红卫身边走了过去。女孩子们说话用的都是荆楚官话的发音腔调，叽叽喳喳的特别有韵味。

可张红卫的眼神尽皆系在街角那女孩的身上。那女孩亭亭的站在那儿，只是模模糊糊的露了个侧脸，但是张红卫觉得这个女孩是特别的，甚至应该是他认识的人。

张红卫正想走过去仔细看看，就在这时，一个好看的男人从街角走了过来，头上戴着圆边礼帽，手臂上搭着一件长风衣，手里还拎着行李箱。那女孩见了男人显然有些欢欣，迎着男人走了过去，男人亲昵的对女孩说了句什么话，从女孩手里接过书包，轻轻掂了掂，脸上露出释然的笑容。

两人挽着手，往男人来的方向走了过去。张红卫望着那红衣女孩渐行渐远的身姿，刹那间似有什么东西正在从手边溜走，再也顾不得别的，匆忙的追了上去。

街道的尽头是虚无。没有边界，也看不到去路。

这是个结界，带着道法真元气息的结界。张红卫皱着眉，他现在有些不太确定这到底是不是梦境......

张红卫试探着往结界边缘内的虚无处踏出了一步，忽然发现自己又回到了街巷中央，周围的一切突然间没了颜色，街巷里来往的车马人群纷纷快速倒退了回去，似录像机快速倒带时的画面，还带着古怪的杂音。

片刻间，周围景物一顿，川流的人群车马重新往着前方走去。

一位穿着西式洋装的女人手里拎着小包婀娜的扭着小蛮腰从洋行里走出来，站在街对面略微停了一下。女人脸上画着浓艳的妆容，也不知抹了多少香粉，一股浓郁的老式香粉味顺风飘了过来，味道不难闻，隐约有些熟悉。

一辆黄包车摇着铃铛经过，女人招了手。那洋车停了下来，车轴差点蹭上女人的小腿，女人小声训斥着坐上了车。拉车的小伙不以为意，低眉顺眼的笑着，把小车拉得飞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