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65章 一元起万象
小院里已是一片火海，街巷上，有人担着水桶、拿着脸盆呼喊着奔走。
二层砖木混合结构的小楼在翻卷的火焰中摇摇欲坠，楼板已经被烤得软了，发出哔啪的声响，女孩纤弱的身躯裹着红衣白幔在火光中缓缓陷落，张红卫挣扎着穿过火焰伸出手去，想要从背后拉住女孩的身子。没想到手臂从那女孩的身后透体而过，却什么也没有触碰到，周围的一切渐渐变得模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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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红卫从床上翻身坐起的时候，天色才刚蒙蒙亮，一抹微弱的晨光正从窗帘的缝隙间穿过，温凉的落在他手臂上。
他大口的喘着粗气，一把拉开窗帘，窗户上积了一夜的露水，正一颗颗划过玻璃上迷茫的雾气往下滚着，一路反射着清晨的微光，晶莹剔透。就像梦境中那颗划空而过的陨星，还有星河点点。
张红卫试着活动了一下身子，依然是酸痛无力，梦境中那惊才绝艳的一枪轻而易举的突破了那男人的幻境术法，让他自己都觉得有些匪夷所思。只是那顷刻间聛睨一切，杀意蒸腾的道境之后，紧接着就是一阵头晕目眩，浑身真元紊乱，像是某种奇妙咒术的反噬。
好不容易挪到书桌边的扶手椅前坐下，脑中又是一阵嗡嗡作响，一想到那天河倒卷，红旗漫展的画面，张红卫的脑子里就是一阵晕眩混乱，这像是被下了什么禁制。
还有梦境中那一抹红衣，那个亭亭的背影，他的心里又是莫名一痛。
梦境中还有太多事情没有办法解释，每一处场景都宛然在目，只怕不能仅仅用道法幻境来解释。想到这儿，张红卫索性打开电脑，连上方志办的数据库，尝试着输入了几条分析指令。
【奥古都斯街】这个名字独特又具体，而且明显历史不长，对于方志数据动则几百上千年的历史典籍大数据挖掘来说，这个地名显然是小儿科。几乎是在张红卫输完指令的同时，屏幕上就显现出了分析结果。
【奥古都斯街】，现在是荆襄市最繁华的路段之一，清末时由于划归德国租界，所以是德国人设计命名的，奥古都斯街1号就是德国领事馆，奥古都斯街2号的美最时洋行是德国当时最大的洋行之一，专门从事军火钢铁贸易。
一战以后德租界被北洋政府收回，顺带着这条街也被改名【皓街】，又几经战乱，在抗战后被改名做【一元路】，带着“一元复始，万象更新”的意思。
没想到倒是真的有这个地方，难怪梦境中的人物讲话带着荆襄地方话腔调，穿着又近似民国时期风格。张红卫皱着眉头，看着梦境中的街巷得到了证实，不禁又多了几分好奇，他又试着指令系统搜索【汇文女校】这个关键字。
【汇文女校】的信息倒是不太多，只是搜到这所学校是由美国人赞助的一所天主教会学校，估计当时能够上这个学校的女孩都是当年的名门望族子女。系统里只记录着学校建成后不久发生过一起火灾，当年曾轰动一时。
张红卫再想多看看有关这所学校的资料，却没了信息。方志办那边浩如烟海的图书文献还有相当一部分跟地名变迁没有关联的内容尚未导入系统，能查到这个地步已经相当难得了。
他看了一会材料，也差不多到了上班时间，洗漱完了正打算出门，手机上又来了短信。
“张老师，起床啦！”短信的结尾还带着个吐舌头的表情符，张红卫都不用看名字就知道是萍儿发过来的。
“才起床？我都快出门了。”
“张老师，您难道不应该首先关心一下您的女朋友昨晚睡得怎么样吗？”
“嗯……那昨晚她睡得怎么样？”
“现在才问，偏不告诉你。”
李萍她们单位上班时间比数据库所晚半个小时，所以这会起床也来得及，两人卿卿我我聊了一阵，约好了下班后再见面。等到张红卫收拾好了再出门的时候，就已经比平时晚了不少。
已经迟到了五六分钟。张红卫急冲冲的走进办公楼，一只手里抓着豆浆和油条，用另一只胳膊夹着手机，艰难的腾出一只手来调整指纹打卡机的时间设定，迟到一次扣五十块，这可划不来，还好他知道指纹机的后台密码。
正巧这时岑虹脚下生风的从走廊前走过，一探手就把张红卫手里的豆浆油条抢了过去，然后略有嫌弃的看了一眼咬过一口的油条，顺手又递了回来。只把那杯豆浆扣下了。
“喂，豆浆我也喝过。”
当着岑虹的面，张红卫放弃了对指纹机的小小图谋，他眼泪汪汪的瞅着岑虹手里的豆浆，一面含混的说着话，一面费力的咽下嘴里的食物。
科技园楼下卖的油条卷得实在，吃得太急有点噎着了。
岑虹就着吸管吸了一口豆浆，撇着嘴又把杯子塞回张红卫的手上。
“这么淡，一点甜味都没有。”
张红卫望着吸管上沾着的一点口红印子，又望了岑虹一眼，发现岑大美女嘴唇上的口红被蹭掉了一块，丰润的唇沿上还带着一抹白色泡沫。他好心抬手往岑虹唇边示意了一下，却被她毫不领情的一巴掌把手指拍到一边。
“哼，喝你一口豆浆就想调戏本宫？”
岑虹瞪了张红卫一眼，小手顺势往前一伸，不动声色的把油条上没被咬过小半截掰了过去。张红卫只好带着一脸苦大仇深的表情望着岑大美女蹬着高跟鞋往自己办公室走了。
办公室里一派人仰马翻的繁荣景象。张红卫看着正努力敲打键盘的万浩，顿时想起今天是发绩效的日子，难怪办公室人到得这么齐。
好不容易熬到下午银行入账时间。张红卫一查短信，果然上个月因为方志办项目延期，只发了一半的绩效奖金，于是张大财主理直气壮的让自己提前半个小时下班。
数据库所上班时间比方志办早半个小时，下班时间也早了半个小时。张红卫到方志办的时候，那边离下班还有段时间。婷姐办事的确雷厉风行，这才隔了一个晚上，停车场上的桃花树就没了影，冷冷清清的留着几个黄泥巴坑在那儿碍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