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67章 旧院寻芳魂

张红卫吸了一口冷气，恍然间茫然失措，梦境中那个亭亭玉立的红衣女孩，和记忆里那个迷迷糊糊的白衣女鬼在他眼前合二为一。

原来叶芹枫即是楚楚。

张红卫看得入神，捧着一本画册眼皮眨也不眨，沉沉的想着心思。李萍在一旁看得有些无聊，这会已经过了下班时点，大楼里没了人声，小丫头的胆子反而大了起来，她侧着脸从旁边悄悄打量着张红卫的身子，她发现张老师除了长得好看之外，还有宽肩膀阔胸膛和修长结实的双腿，是副仪表堂堂的样子，越看越开心，一颗小心脏活泼泼的忍不住想要跟张老师捣乱，于是从画册底下悄悄腾出一只手来，用小手指一下一下的戳着张老师的腰眼，结果却发现张老师还是怎么也不笑，更加觉得好奇了。

“嗳，你这人怎么不怕痒啊？”

张红卫听了声音才回过神来，正想往书架边让一让，扭头却迎上李萍香娇玉嫩的俏脸，水润的嘴唇上闪着自然光泽，像是带着魔力似的，把他的嘴唇给吸了过去。于是两张嘴唇没有预谋，又像是蓄谋已久的黏在了一起。

两人吻得有点忘我，直到两人手中的画报滑到地上，发出啪的一声清响，小丫头才率先清醒过来。她轻轻推开张红卫的肩膀，身子往外挪了挪，脸上起了一片红霞，低了头咬着嘴唇半天不肯说话。

“怎么啦？生气啦？”张红卫也有点忐忑，伸手拉了一下李萍的手臂。

李萍抬起头来，脸上却是带着笑，娇滴滴的说道：“张老师，你看书看得这么投入，女朋友饿了你也不管。”

张红卫松了一口气，立即旗帜鲜明的表示要管，而且必须管顿大餐。

两人在档案库里多耽搁了一会，把摊开的一大堆书刊杂志按原样收拾好。等到再出门的时候，停车场里就只剩下张红卫那一辆小车孤零零的停着了。

李萍原本主张去吃豪客来牛排的，可走到半路改变了主意，硬拖着张红卫去路边的小馆子里点了一罐皮蛋瘦肉粥。张红卫心里仍然是装着一大堆心事，对吃什么就没了挑剔，一点也没体会出小女朋友勤俭持家的良苦用心，惹得李萍撅着小嘴，小调羹在碗里碰的叮当作响，一碗粥吃得没滋没味的。

好在小丫头心眼宽，等到吃完饭从餐馆出来，看见路边有卖新鲜莲蓬的，立刻又有了兴致，开开心心的挑了好几蓬回来。坐在车里一颗一颗的剥着莲子，时不时还伸手将咬了一半的莲子送到张红卫的嘴里。

“吃吧，甜的。”小姑娘眉开眼笑的说着话，然后用期待的眼神看着张红卫把半颗莲子吃下去。

等回到李萍家楼下的时候，时间已经不早了，李萍说她老妈去京城开学术会，这礼拜都不回来，家里就只她一个人，邀请张红卫再陪她一会，本来两人已经说得好好的，可是偏又看见婷姐的奥迪车停在楼下，小丫头怕姐姐笑话，心里打了退堂鼓。两人就在楼下难舍难分了一会，才各自回家。

张红卫自己往回开着车，又暗暗想了一会心事，没想出所以然来。只觉得昨晚这事从唐家而起，所图必然不是那么简单，现在千丝万缕跟自己纠缠上了，只怕还没这么简单了事。

想到这里，他猛打了一把方向盘，车子在大街上掉了个方向，往一元路方向开去。

华灯初上，一元路上的一所老旧院落躲在六渡桥百货大楼阴影下，少人问津。院角瓦楞之间青苔蔓延，荒草丛生，一切都带着时光流逝的沉抑味道。只有红砖墙上用白石灰刷的一个斗大的拆字显得簇新簇新，妖娆得有点让人眼花。

院落的大铁门上锈迹斑斑，挂着同样锈迹斑斑的链子锁，也不知多久没有开过。张红卫试着上前推了推，院门转轴怕是已经锈死了，他费了好大力气，院门还是纹丝不动。

方志办查来的资料显示，汇文女校早在北伐战争时期就已经毁于战火，幸好一元路街角尽头的美最时洋行和远处江汉关的大钟楼都作为历史文物保留了下来，还保持着当年的建筑风貌，张红卫抬头望去，洋行的圆弧穹顶还有江汉关钟楼一角依稀可辨，与梦境中的视角方位一致。应该就是这所院落没错。

看看左右没人，张红卫悄然运起道法，片刻之后抬手往门上轻轻一触，院门带着吱呀声响，自己开了。

院子里没有住人，又年久失修没有通电灯，自然光线昏暗。张红卫只好借着月色在院子里四处张望，这格局显然跟梦境中不同。

院子正对着门修了道屏风，屏风后面满满当当挤着三套简陋的小平房，有点像是北方农村常见的农家小院，小院中间竟然还精打细算的围出来个天井，把一棵硕大的槐树围在中央。

槐树树干上有一大块烧焦过火的痕迹，另外一边的树皮脱落了一大块，苔藓和焦痕把树皮下面的茎干染得黑漆麻乌的，看着倒有些眼熟。

张红卫掏出手机来对着树下照了一会，槐树下除了杂草和枯枝败叶之外，还散落着不少鹅卵石，正好跟梦境中那条鹅卵石小路对应得起来。

就在这个时候，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落在他的耳朵里，响声里几片树叶从枝头落下，飘飘洒洒的从他手边划过，把张红卫惊得往后退了一步。

他抬起头，正看见两只八哥拍着翅膀站在枝头巢穴旁，探头探脑的歪着头也在打量着自己，于是皱了皱鼻子，觉得自己有点过于紧张了。

手机的微光在刚才的动作中略微换了个角度，恰巧有一丝亮晶晶的光彩从石子间泛了出来，隐约跟手机屏幕上的微光呼应着，带着点不同寻常的气息。

张红卫弯下腰，寻了根木棍在泥土间翻了半天，顺着那丝光亮挑出来一颗裹着灰石泥土的石子，手机的光线照上去，泥层里面居然起了反射，张红卫仔细研究了一会，手指在石子表面轻轻一搓，那层泥土随着手指尖动作簌簌落下，一颗晶莹透亮的珠子从中露了出来，一缕幽幽淡淡的青气在珠子中飘摇，青气变化中，隐约能看着一个女孩的窈窕轻盈身影

这就是梦里那颗锁魂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