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24章 太监很痛快
“善恶司判官衙门的提举?”
右手执金吾嗤笑了一声,说道:“芝麻大点的小官,也想见阎君?你有什么事须得先按制同你上官通禀,一层层递解上来,等到阎君何时有空看上那么一两眼,兴许会召你进殿,那时你再来罢。”
宋提举神情略有些尴尬,伸手从袖子里递了两张阴曹宝钞过去,悄声说道:“烦劳两位小哥帮忙通禀一声,在下真是有急事。”
一个执金吾接了宝钞,大大咧咧在面前展开来看了一眼,脸色一变,怒道:“竟敢贿赂殿前侍卫,你好大的胆子!且乱棍打出去。”
言罢就要挥起手中金瓜作势要打,吓得宋提举捂着头脸往后一连退了几步,幸好另一位执金吾看起来还算通人情,举手将那喊打的执金吾拦住,将宝钞扯了过来,斜着眼瞟了一下,又随手往宋提举面前一扔,说道:“你身为善恶司是非功过衙门的提举,该当晓得贿赂殿前侍卫乃是重罪......”
说到这里,执金吾声音微微一顿,咬着牙,慢吞吞的接着说道:“何况才这么一点......我听说你们善恶司的油水一向可不少啊,怎么这么不晓事?”
宋提举只觉得脸皮上一阵阵燥热,本待拔腿就走,无奈看着地上如蝴蝶般随风轻卷的两张阴曹宝钞,又有些舍不得,只得弓着腰走过去,灰溜溜的把两张宝钞捡在手里。
没等宋提举直起腰,就听见殿门那边传来一阵凌乱的脚步声,他不禁抬起头往里看了看,只见一位精瘦的太监步履摇曳的从门里走了出来,手里随意搭着一把拂尘,一排侍者宫女各自托着食盒、器皿跟在他身后。
两位执金吾见了太监出来,脸上顿时堆起笑脸,自然而然的微弯了腰,迎上前去,笑着问道:“爷爷这是去哪儿?”
两执金吾一面说话,一面讨好的帮那太监掸了掸官袍下摆,两人一丝不苟的样子,好像那簇新的官袍上真有什么灰尘似的。
那太监脸上也挂着笑,手指翘起兰花,捻着拂尘,轻轻在两个执金吾头顶上敲了两下,细声细气的说道:“放手,拿开你们的脏爪子,别把咱家的新官服弄脏喽。”
宋提举在一旁瞧着,那太监身上不过穿着件六品内廷官服,品秩还不如自己的五品提举,却得两殿前侍卫如此阿谀逢迎,心中又是一阵百味杂陈,一时间只顾盯着那太监,直愣愣的挡在门口忘了回避。
那太监皱着眉,往他这边看了一眼,轻声向两位武士问道:“我说你们两个小崽子,是不是又欺负人了?”
“爷爷说得哪里话,孩儿们哪里敢啊。”一个执金吾诞着脸笑着答道:“不过是守着这大门,吃点辛苦钱罢了,是这个芝麻小官不懂规矩,非要逾越求见陛下。”
“嗳,那倒也是,不过人家既然要逾制求见陛下,想来也是有什么要紧事,你们又何苦耽误人家。”
那太监手上拂尘轻轻一挥,转脸向着宋提举走过来,轻轻清了一下嗓子,开口说道:“这位大人,眼下阎君大人可不在这里,别跟在这两孩子这里瞎耗功夫。”
宋提举闻言连忙一拱手,问道:“那......敢问阎君大人现在在何处?”
太监微微眯着眼,在宋提举身上细细的扫了一遍,才接着说道:“阎君大人在何处,我等下人怎么敢随便说与人听?”
宋提举看着太监那双桃花眼里隐约透出的那点贪婪目光,一时间福至心灵,将手上的两张宝钞往太监面前递了过去。
“还望公公体谅,下官正是有急事。”
那太监微微扫了一眼宋提举手上的宝钞,摇了摇头,说道:“咱家给你指条明路,阎君眼下正陪着贵客去了兵马校场,你若是有门路,且自己去那边试试。”
说着话,那太监推开宋提举的手,却是不肯接纳两张宝钞,自顾自的往外走去,他身后那群太监宫女也纷纷的跟了上来,一面走,一面望着宋提举一阵交头接耳,神情中似带着鄙夷嘲讽。
宋提举心中一时踌蹴,这自己若是有门路,岂会被这两个执金卫士拦在门外半天不得一句实话?可若是这事就这么算了,岂不是让崔判官小觑了自己?又想到谢笔吏那小人得志的嘴脸,他一咬牙,下了狠心,从怀中又掏出一叠宝钞连着刚刚捏在手里的两张,快步追上前去,一起都递到那太监面前。
“我......下官哪儿来的门路,还请公公提携。”
那太监面露难色,叹了口气,说道:“罢了,也是怪咱家心软多嘴,我这正是要去往兵马校场那边为陛下送些吃食物件,大人若是着急就跟着一起,到时候咱家瞅着功夫帮你通禀一声。”
太监说着话,往前挪了一步,略微挡住了些旁人的视线,接了宝钞,轻轻巧巧的塞到自己怀里。
眼看着那六品首领太监引着宋提举及一众太监宫女浩浩荡荡往兵马校场那边去了,森罗殿前的两名执金吾才挺起了腰杆,收了面上的笑容。
“嘁,这老东西说得好听,贪起钱来,吃相也不比我们好到哪里去。”
一个执金吾愤愤的说着,往地上吐了一口唾沫。
“就是,连我们这点常例钱也要伸手抢。”另一个执金吾点了点头,眼珠忽而一转,压低了声音,说道:“我听说......这帮子不男不女的家伙,没了那话儿,因此在金钱上是比旁人格外热切些。”
“那是。”前一个开口说话的执金吾附和道:“不过我还听角门上的带班太监说,他们搂了金钱,回去换那些阴魂手里的气运福报,有了这些东西,可以贯通阴阳,暂借福运,去阳世间体验一番,那就不用受他们现在这身体的限制,也可以跟阳间女人媾和云雨,嘿嘿,要知道那阳间女子可不像我们阴曹地府中这般冰冰凉凉的。可都是玉软温香,舒服得很呢。”
“还有这事?”另一个执金吾情不自禁瞪圆了眼睛,伸出舌头来舔了舔嘴角。“那兄台可有去尝尝新鲜?”
那执金吾显然是被问到,愣了半晌,喉头才微微一动,悻悻的说道:“算了吧。以我二人这一点酬劳,可不知要在这大门前站多少年,才能换得半日阳世福运,倒不如去做太监来得快。”
“啊......原来如此。”两执金吾扶着金瓜,一时默默无语,心中若有所思。
原来倒不如太监来得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