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第一天做男人之二 夜宴

  一个人的权力再大也要有为他做事卖命的人。坐上将相公候后谁当皇帝于他们又有什么分别?这个时候国仇家恨能延续几代?那些将相谁又能许给他们更大的权力与好处?那位大人已经到了权钱通天的地步,希望他的权势不要也到了他自己无法掌控的地步。

  从药室出来我的宿主便沉沉睡去,感觉不到他的存在。看得出他有逃避之心,逃避责任与命运。事世阴差阳错没能让他与长生公主同时逃脱命运之轮。公主仍然是公主,他陈逸风仍然要做窃国者。

  历代改朝换代必是铁血江山。如果这么做了,他伤了长生公主的父兄,他又如何能够面对长生公主?管他!我只是借宿,痛痛快快玩一场。大不了抬腿走人。

  不知道自己的房间没有问题,叫人来给张雪月安排房间住处。指明一定要安排在我自己的房间旁边。陈逸风果然是不喜欢药味儿的。从药浴室到雪月的住处足足让我绕上了顿饭功夫。不得不让我感叹英豪庄园还真不是一般地大!估计让我找回药浴室,足够让我迷路的了。

  这个世界里除了老婆外,我谁也不认识,不找她解闷,还真没有去处。也不用人通报直接推门进去。

  本想瞧瞧老婆大人在做什么。结果她又在试衣服!女人啊!你没事儿准备那么多衣服干什么嘛!我也不跟着瞎热闹了,知道自己阳刚得很,再打扮也扮不来女人。只好来到镜前看帅哥。我诚认我是色狼一匹!可这个男人留在人间真是罪恶,总是让我失神!可惜,只能看不能吃。

  老婆又换了一身翠绿衣裙。轻挽长发,一根玉簪斜插头上,简单而清雅。我选了一身白色素袍,为了配合她,选了一条翠绿腰带。

  家奴在外等得久了,忍不住高声催促。“公子爷!魏大人午后差人来过。没见到公子爷便回去了。留下请柬一封。”其实我不用担心迷不迷路,陈逸风身边儿总少不了服侍的人。只是他们怀疑我与张雪月有什么特殊的关系。是以故意消失躲到暗处去了。

  差小婢将请柬传进来。打开看了看,上面有魏世杰的署名。这个人到会见风使舵,见人失势便棒打落水狗。害不死我又来巴结。反正陈逸风背后有人撑腰,论功夫他不是我对手,明里暗里他都耐何不了我。去就去,刺杀南朝太子的事已经了结,我们仍然是同僚关系。世上没有永远的敌人,他们也是职责所在。如果换作长生公主命令陈逸风捉拿其他护卫任何一人,我想陈逸风会毫无情面地,早就利索地解决掉了。我这个人很记仇。女人嘛,哪有那么宽大的心胸!要不是想着日后还要与另三位朝夕相处,别以为我会赏脸。反正我也伤了魏世杰,算是两下扯平,这笔帐一笔勾消。

  老婆也凑过来问什么事。

  我道:“好好打扮,今晚带你去认识几个帅哥。”

  女人要打扮起来没有一个小时是出不去门的。老婆那边儿从衣饰到头饰不全部折腾个遍,也没那么容易停下来。还好我有心理准备。舒服地倒在一旁靠椅上,吃着零吃,欣赏我不能享有的美人妆。顺便摸出小镜偷看帅哥。

  可能古人的娱乐活动比较少。说是夜宴,天没黑魏府就派人来接了。难道还怕我不去吗?魏世杰就这么急着与我求和?

  酒宴设在魏府的摘星亭。我与老婆大人来得比较晚,公主的四大护卫都到齐了。

  寒暄一阵,分宾主落座。如果我肯动动脑子,陈逸风脑中的资料我还是可以抽取的。魏世杰:内阁大学士魏忠贤的次子。其长兄是个文生,在朝也身居要职。这次宴会像是个简单的同僚聚会。魏忠贤及魏世杰的兄长都没有露面。

  柳泽生:柳惠妃的外戚,暗器功夫独步天下。

  庄怀玉:也就是我现在居住的英豪庄园的少主。其背景是手握兵权的大将军之子。

  长生公主身边儿人才济济,身家背景都不可小觑。

  唯独陈逸风是个异数,他只是寄居在安国公的英豪庄园里。在外面名义上是安国公的养子,现在英豪庄园主人的异姓兄弟。那个庄怀玉就是英豪庄园的少主,我名义上的侄儿。我们职位相等,辈分却不同。平时他见我总是执礼甚恭。我知道这只是给外人的假象。英豪庄园真正的主人却是我。

  想必他们都知道我与长生公主之间的关系,见到与我同行而来的老婆大人,面上多少显出些异色。四大护卫前不久还相互火并厮杀,现在居然能够聚在一起赏花赏月,聊风流韵事。气氛多少有些怪异。宿主在体内沉醉,没有发出危险信号,我也乐得安逸。

  魏世杰作为东道主先开口道:“陈兄弟身边儿总少不了美女,我就找不到这样漂亮的姑娘。不知这位美人儿……”

  陈逸风与公主的事儿大家都心知肚明,只是心照不宣罢了。他还道老婆大人是我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找来充场面的。

  老婆大人怎听不出其话意。暗道:“你们这群登徒子,把本姑娘当作什么人了!”一脚狠踏其人脚面,自我介绍道:“小女子张雪月,给魏大人见礼。”

  魏世杰大叫道:“啊!哎呀!陈兄弟你这是从哪里带来的姑娘,好大的脾气!”

  我道:“雪月姑娘是在下刚刚认的姐姐。身手了得,你最好放老实点儿。否则后果自负。”

  魏世杰见讨不到便宜,又不好强硬拂了陈逸风的面子。便识趣地退开。吩咐家人开宴。顺便讨好地道:“陈兄弟识破假太子身份,立下奇功一件。日后高升,可不要忘了兄弟。”

  柳泽生斜眼看了我一下,道:“假太子伏诛是好。但真太子死在我国境内。边境状况不容乐观。战乱只怕难以避免。”

  庄怀玉道:“家父已经请旨往边境驻防做战前准备。今天不是说好只谈风月,不谈公务的嘛!我看我们还是喝酒,赏月。国事自然有人会处理。如何?”庄怀玉摆明了是站在我这儿边的。

  柳泽生道:“这样的话谁说出来我都信。唯独小庄你,我不信这样的话会出自你口!”

  我道:“老子在外流血打天下,我们不能成其助力,在这里赏风呤月实是有愧。不过既然说过今天只谈风月,不谈国事。柳兄弟还是暂放宽怀,消受这良辰美景吧。不要扫兴,抚了主人家的面子。”

  魏世杰向柳泽生连使眼色道:“陈兄弟说得不错。莫要负了这良辰美景。陈兄弟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今日使家人叫了艺妓,请几位品评品评。”他不问我,却问老婆大人。“雪月姑娘,你觉得怎么样?”

  老婆大人吃得开心,喝得开心。还有赏心悦目的节目可以看,当然双手赞成。问道:“是不是有弹琴或者琵琶?”四个大帅哥围着她一个美女,她不紧张才怪。我敢打赌,四大帅哥她不是没看到,而是不敢看。终于有了另外一个可以吸引大家视线的目标,她也乐得轻松。

  魏世杰轻击手掌。击掌后,众所期待的艺人没有出现,到是出现了两个手持香炉的婢女。她们在十步之遥的花蒲中薰过香后,才出现一名艳装女子。此女子怀抱琵琶,在两名婢女的宫灯指引下来到花蒲中。余人皆危襟正座,嬉笑的面孔也变得严肃起来。疑惑间我的目光与此女视线相交,刹那心口一紧。她哪里是什么艺妓,分明是乔装而来的长生公主!

  老婆不明旧理地道:“哇!好美哦!她的皮肤好白!怎么保养的?”

  体内似有什么东西迅速膨胀。身体不受控制地从座位上弹起。

  魏世杰将我按坐下来。道:“这是老管家请来的新人,艺业不佳处还请见谅。我们为陈兄弟干一杯。”这一杯酒我喝得很不是滋味。

  长生公主也不自我介绍,也不报要弹奏的曲目。直接坐到对面已经准备好的椅子上。

  老婆仔细欣赏着长生公主道:“这里的帅哥帅,女子也不差。”

  有意忽略长生公主的目光与这心痛的感觉。夹菜给她道:“你也不差呀。”

  老婆大人身材惹火,该细的细,该大的大,该翘的翘。成熟得如远古精灵。天生媚骨,慑人心魄。我这个不是男人的男人都被她拐了去,就更不用说其他本来就是男人的男人了。只碍于她与我同行出席,长生公主在旁,某些有色心而无色胆之人不敢造次而已。

  这酒宴分明是为我和长生公主准备的。在公主的注视下我食不知味。气氛也沉寂到了极点。只是听着琵琶若有若无地弹奏着。弹了些什么,我敢肯定,没有人去细品过。我只有谎称不喜欢听琵琶。我本想说要换人的,魏世杰怕我说出惹恼公主的话,抢先道:“换!马上换!”

  有人给长生公主换了一副琴。我叹气摇首。

  心被琴声感染,无法呼吸的痛感传来。干脆摔了杯子叫道:“换人!”首先得声明摔杯子的人不是我。

  魏世杰为难地看向公主。老婆大人也从帅哥的意淫中清醒过来、不解地看向我。不好意,不是我乱发脾气,而是本尊有清醒的迹象。

  魏世杰硬着头皮道:“换!换……”

  结果换汤不换药,长生公主换了一件衣服又出来了。

  魏世杰为难地道:“今天来的是一对姐妹。大家喝酒!别客气。”

  甜酒变成了苦酒。难以下咽。魏世杰等借故抽身逃离,顺便也将老婆大人一起骗走。只留下我与长生公主两个人。

  长生公主一步步走向我,并唤着我的名字:“逸风……”

  她迈的每一步都似踏鞑在我的心上。我不知怎样应对?单膝点地,跪在她的面前,头也不敢抬地叫道:“公主!”

  长生公主在我面前停下脚步,伸出手来抚摸着我的脸颊。似有千言万语要对我说。最终道:“同席的女子与你很相配。”

  水滴滴落在我的脸颊上。又被长生公主的手温柔地化去。受这滴泪水的刺激,体内沉睡着的灵魂完全觉醒过来。

  陈逸风道:“我与她没有任何关系。”同时站起身来与公主平视。

  长生公主似乎在吃味地道:“至少你从来没有为我夹过菜。”

  陈逸风一把将长生公主抱入怀中。抱得很紧,似要将对方娇软的身躯与自己溶合成一体。

  我气苦。现在身体主人的意志占主导。我想反对抱女人,也只能是反对无效。

  长生公主咛声道:“风……你没能及时赶回到我身边儿,我恨过你,也怨过你。甚至绝望过,你知道吗?你知道我等你等得有多辛苦?我等来的只是绝望与痛苦。我恨你。怨你。却胜不过我爱你。以为你再也回不来了。让自己不要恨你,只要你活着就好。哪怕你不回来。哪怕这辈子再也见不到你。只要你的人在某处活着就好。”

  陈逸风道:“我现在回来了,任打任骂,由你处治。”

  “可是当你一出现在我面前,我积存了那么久的恨和怨全部都化成了泡影。满脑袋里全是风尘仆仆,衣衫破烂,狼狈不堪的你。你知道你让我有多担心吗?雷厉风行,霸气十足的你从没有过这般狼狈。你一定吃了不少苦。我知道你是为了让我不背负骂名,才逃离京城。可是你知道,即便南朝太子的人在场。我仍然忍不住要和你一起离开。让你一个人带着重伤,背负一切逃如丧家之犬。你知道那些话我说完后有多后悔?我的心有多痛?”这个长生公主是哭得稀里哗啦,眼泪鼻涕全都染到我新换的衣服上了!陈逸风仍然紧紧地抱着她。在她的背上轻拍安慰着。

  陈逸风深情凝视着长生公主。道:“你是我的公主。”仅仅一句话诠释了他为公主所做的一切。轻轻吻向公主的泪珠。被长生公主重重推开。

  “你不肯原谅我吗?”陈逸风上前还想将她再次拥入怀中。

  长生公主反应激烈地道:“不准你碰我!”

  陈逸风的身体僵在哪里。悬在半空的手,不自然地放了下来。

  长生公主收泪道:“你从不说对不起。”

  陈逸风咬牙道:“是。”他那么骄傲的人,这三个字他宁可丢了性命也不会随便说出口。尤其是面对他的至爱。但是他却说了。

  长生公主道:“我要你收回这句话。你不必说对不起!我不要你的道歉!我不接受!”

  他回来晚了,误了她的终身幸福。他不曾说过对不起。当时他只是低下了头。说“我回来晚了。”

  假附马在侧,南国侍卫在旁,她示意他带她走。他为了她可以明哲保身,不被卷入叛国罪责。逆了她的意,他不曾说过对不起。但是这句话他还是说了。在郊外,他被长生宫侍卫围攻之时。她再次提出让他带她离开。他用“对不起”三个字拒绝了她。

  她喜欢他的傲慢无礼,不喜欢他的道歉。不喜欢他低头下跪。这样会让她觉得他离得太远。会让她觉得莫生。她不需要他的道歉,因为他从不会对不起她。

  陈逸风咬牙道:“是我负你,说过的话,自然无法收回。”

  长生公主后退数步。看到她心痛,天知道陈逸风要多大的定力才忍耐得住上去将她重新入怀的冲动。

  长生公主道:“为什么几次三番地拒绝带我离开?如果在南朝太子进京前就带我离开不就没事了?不管我有多爱你,我总是一国公主,我有我的尊严!怎容你在其上无情践踏一步!你知道你的一句对不起,更胜过千把万把钢刀划过我的心?”

  陈逸风低着头,长生公主知道他所决定的事不会改变。仍然忍不住问道:“你心意已定,不会改变了吗?”

  陈逸风的头不曾抬起,坚决而平静地道:“我已经无话可说。”

  长生公主似乎早知道他的回答会有此结果。道:“我不勉强追问你原因。公主就应该有公主的尊严。就算放下尊严苦苦哀求,对于你陈逸风而言,其结果也不过如此。从今以后,你做你的陈护卫,我做我的长生公主。亲眼见到你平安无事,此行已达目地,我该回去了。”

  陈逸风身形一颤。仍然一句话也没有。恭身道:“属下护送公主回宫。”

  “不用了。有柳护卫在很安全。”

  陈逸风呆立原地。我不知该不该出声帮他挽留公主。陈帅哥儿一定有他自己的理由,只是我不知道而已。如果长生公主知道了,一定会原谅他吧。他们是那么相爱的一对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