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天地有正气

“吼!”

那巨虎张开巨嘴,又是一声虎啸,直骇得刚爬起来的凤歌身子一哆嗦,再次摔在地上。

灰白巨虎慢悠悠地踱步出了山洞,凤歌终于看到了它的全貌。

这灰白巨虎,高近两丈,长有十米,压根儿就是一辆重卡。

凤歌真心连反抗的勇气都无法升起,眼前的妖虎,绝对是一头变种,至少是初阶霸主。

那妖虎并不急着扑杀凤歌,而是悠闲地躺在洞门口,冲着虎怅们一吼,让它们动手。

看着妖虎的举动,凤歌一时愣住了,完全不知道对方在搞什么飞机,一时还以为自己有什么奇特之处,让眼前的妖兽下不去手。

其实凤歌倒是高看了自己,他在妖虎眼里只是一块肥一点的食物而已。

他吃了那么多灵果妖兽肉,体内蕴含的能量太过繁杂,一时压根无法炼化吸收完全。

妖虎想的就是让虎怅们迷惑住凤歌,待眼前的血肉宝药提纯吸收完体内庞杂的能量,更助于它的消化。

再形象具体点,凤歌就好比是一块太过肥而油腻的扣肉,妖虎要把五花肉多余的油脂挤出来。而且,它也有意锻炼它的虎怅们,这可是它在森林间为王称霸的一只杀手锏。

凤歌看着慢慢飘过来,合围住自己的虎怅,眼瞅着戏谑地看着自己的妖虎,气不打一处来。合着自己就只能像一个小丑一样被欺骗,被戏弄,被杀死?

“呸。”

看那霸主级妖虎不动手,凤歌爬了起来,抽出云霞剑,直接冲向那引诱自己陷入危机的老者虎怅。

“嘎嘎。”

那老者虎怅忽然变得一脸狰狞,发出夜枭般的声音,直刺得凤歌脑仁发涨。

“噗嗤。”

云霞剑刺中了虎怅,凤歌还没来得及高兴,却发现它已经化为一团轻烟,消失不见。

“不对。”

心中一凉,才想起这虎怅根本没有实体,云霞剑只是一把锋利的凡铁,对它根本无法造成伤害。

慌乱中,他胡乱挥舞着云霞剑,尽管知道毫无用处,可一时根本没有其它办法。

其它虎怅也慢慢围了过来,那老者虎怅消失一阵儿后,又出现在凤歌的身后。凤歌感觉后背一凉,回过头,刚好和老者虎怅面对面。

这老者虎怅生前肯定是被妖虎活活撕裂的,现在它一脸脑浆烂肉,凤歌差点没吐出来。

凤歌刚要后退避让,却发现那老者虎怅行踪更是诡异,居然直接飞天而起,扑向自己。这次,凤歌刺中了老者虎怅,可对方却直接透过长剑,直扑他的面门。

他避让不急,那虎怅直接钻进了他的身体里。

凤歌吓得直哆嗦,可对进入他体内的虎怅压根没办法,他只觉得浑身更是冰凉,视线渐渐模糊了起来。

他揉了揉眼睛,待再睁开眼,四周环境却大变样。

山洞不见了,巨虎不见了,树林不见了,只有一条繁华的大街,四周全是行人。

他看着来来往往,面无表情且毫无生机的路人,浑身发寒。

凤歌刚一动,行人们都看了过来。让凤歌无语的是,这些行人,看自己就看吧,反正自己也挺帅,可他们手中为嘛能凭空出现刀枪?!

一言未发就动手。

凤歌知道自己陷入了幻境,眼前这些“行人”根本就是一只只虎怅。

刀砍枪刺,每一击临身,凤歌并没有看到自身血花飞扬,可疼痛却嵌入骨髓,触及灵魂。这些以魂灵形式存在的虎怅,对凤歌并不能造成身体上的伤害,但深入魂魄的痛楚更让人难以忍受。

凤歌一番劈砍刺挑,完全没有作用,他感觉自己动作越来越慢,精神愈发疲惫。这样下去,肯定不行。

他没有应对诡异的虎怅的经验,在记忆力,神话中,倒是有很多手段对付各种鬼魔妖魅。

凤歌直接刺破两根中指,将鲜血涂抹在云霞剑上,一阵儿劈砍。

然而,没用,虎怅们继续攻击着。

他扒开裆部兽皮,想弄一点尿,可一时间根本撒不出。

咬破舌尖,鲜血迸出,凤歌将其涂抹在手上,向四周挥洒。有没有用不知道,但行踪飘忽的虎怅明显不会轻易沾上舌头血,更主要的是,凤歌不能放太多鲜血出来。

不过,舌头破裂的疼痛倒是让凤歌神志清醒了些。

“天地无极,乾坤借法!”

凤歌捏着剑,刚摆好燕赤霞的的出剑的姿势,还没出剑,自己都笑了。他也不喊什么“无名无相,不虚不实;金身不灭,元神出窍”了,先不说那法诀的真假,他压根都不知道元神是什么。

“般若波罗蜜多……”

“神兵急急如律令,九天法神显圣灵!”

“临、兵、斗、者、皆、阵、列、前、行?”

“唵嘛呢叭咪吽?”

“天灵灵,地灵灵,玄元大陆的仙啊,佛啊,给点面子行不行。”

凤歌真的是黔驴技穷了,普通武学招式对虎怅没用,传统对付鬼怪的法门对其无用,影视作品中的道法看起来更扯淡。

“神说,要有光,就有了光!”

“……”

他也是病急乱投医,灾重乱请神。华夏的,国外的;东方的,南方的;道教的,佛教的。

可惜,貌似都没卵用,虎伥们继续攻击着。

“不甘心啊。”

凤歌脑袋昏昏沉沉,灵魂好像让厉鬼撕扯成碎末般疼痛。

在凤歌看不见的识海深处,伥鬼已经在寻找他的意识体并加以囚禁。

“吱吱~”

眼看就要得手,伥鬼兴奋得神情更加狰狞,可忽然间,凤歌整个识海弥漫出一阵儿巨大的威压。

尽管那威压好似在无穷深处,可虎伥还是骇得魂体一阵儿晃动,惊慌间赶紧逃出凤歌的身体。

凤歌意识清明了些,见那老者虎伥居然自己钻出自己身体,而且看起来一阵儿虚弱。

他想起关于虎伥的传闻,想到眼前围着的怪物并不单单是魂体,更是一种罪恶的显现,是人性沦丧的具相,是灵智阴暗面的升华。

“真是蛋疼。”

他想着没有被妖物兽类给弄死,最后却要挂在同类的邪欲中,气都不打一处来。

“罢了,死就死了,也不知道十八年后有没有机会成为另一条好汉。”

凤歌一时想开了,精神上碾磨似的疼,灵魂间撕扯般的痛,好像都已经不在重要。

他盘腿坐在地上,看着虎伥们用各种幻化成的武器攻击自己,居然只是微微一笑。

“古有名族英雄文天祥正气凛然,悍不畏死,作《正气歌》一文,倒是挺适合现在的境地。”

“天地有正气,杂然赋流形。”

想到宁死不缺、气度高洁的文天祥,凤歌念着《正气歌》的开篇,一时心胸开阔,魂魄安宁。

“下则为河岳,上则为日星。”

凤歌不会想到,随着他放开心神念念有词,整个异世界居然元气开始不规则地激荡起来。名山大川晃动,白日天空星辰闪现,几颗硕大的星辰恍若炎阳。

场中的妖虎一愣,发现头顶的树叶再也挡不住灼目的星光,星辰之力笼罩大地。

整个玄元大陆,除了武修,还有太多的学者读书人。

读书人,修的是天地间玄之又玄的天地正气,他们没有具体的修行法门,手无缚鸡之力,在平日看似毫无用处。但一旦到了国家民族生死关头,孱弱的老学究们却能爆发出神鬼莫测的力量。

玄元大陆,一座金碧辉煌的宫殿,一尊浑身被金黄色光芒包裹的人形生灵,望向荒蛮平原,视线穿越空间,但怎么也看不清具体的情况。

玄元大陆东方,不知几万万公里远的一块广袤无边的大陆,整片陆地云雾缭绕,人烟稀少。一座洞府中,一位看似雕像的老者忽然睁开双眼,看向无尽远的玄元大陆。

老者眼睛里光华爆射而出,恍若包含了整个寰宇,一阵儿光怪陆离的变幻后,闭上眼之前缓缓叹道:“多事之秋。”

相隔玄元大陆正南方数十万万公里处,一片荒蛮大陆上,一群神秘的生灵正在进行诡异的祭祀典礼。当天空巨变,山川动摇,这群生灵的首领兴奋而诡异地笑了。

西方,一片祥和的大陆,寺庙林立。一座光芒灿灿的神山上,一个光头抬头看了看玄元大陆方向,指结一番晃动,口诵佛号,凌空飞起,直接向一座大殿飞去。

跨过无尽海洋,极北之地,是一片雪国。雪国中有一座庞大到无边的城,中间有一栋通天高塔,一位五官精致到缥缈,身形曼妙到梦幻的人形生灵,抬头看着白日出现的星辰,贪婪地吸了一口浓厚的星辰之力,臀后忽然出现了九条狐尾。

“于人曰浩然,沛乎塞苍冥。”

这个世界发生的一切凤歌并不知道,他只感觉灵魂渐渐被平复,骨髓间的疼痛感在消失,整个人慢慢变得祥和。

天地间,星辰之力浓郁到难以想象的地步。

看着视线中的蝼蚁一脸祥和,整个身体化为一团光芒,巨虎数次想要冲上去,但内心深处却又一次次升起莫名的恐惧。

凤歌就像一个无底洞,疯狂地吸收着天地间的星辰之力。那些星辰之力,经由凤歌的百汇钻入其体内,最终却无迹可寻。

“是气多磅礴,凛然万古存。”

虎伥早已经离开凤歌身边,大部分怪物都在浓郁的星光中消散,仅存的几只也是无比虚弱,直接逃进了洞穴。

“当其贯日月,生日安足论。”

凤歌全身光芒闪耀,原本因被魑魅虎伥侵蚀而青白的脸色也恢复了红白。

“地维赖以立,天柱……天柱赖以尊,咳咳。”

诵念到这里,凤歌感到浑身一震,冥冥中一股玄奥宏大的力量袭来,好似要毁灭自己,但却被自己身体内另一股凭空出现的力量给绞杀。

他整个人都被一道星光形成的通天巨柱护佑在其中,光柱中隐约有青龙腾飞,玄武盘踞。“三纲实系命,道义为根本。”

天地间,除了浓郁的星辰之力,元力更是暴动起来。

整个玄元大陆,无数修者或被惊动,或被强行打断修炼,更有武者被搅得走火入魔。但是,冥冥中,有些原本无缚鸡之力的老儒却是忽然浑身五彩缤纷,头生光环,天降花雨,被莫名的力量包裹,飘飘然恍若凌空飞起,恍若升仙。

“风檐展书读,古道照颜色。”

凤歌诵完文章,整个人缥缈空灵,全身的元力灵气全部内敛,看上去就是一个不能再平庸的人类。

天空,星辰渐渐隐没,空中地上,浓郁的星辰之力慢慢恢复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