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有女名梧桐

凤歌吐了口气,却见怀里的女子,美得如梦似幻。

一管玉鼻挺若悬胆,两排贝齿莹胜冰晶,朱唇微微翕动间,呵气如兰。

剧烈逃跑间,被凤歌横抱着的女子,已经下意识地抱紧了他的脖颈,两人贴的严丝合缝,几乎是零距离接触,看上去似是耳鬓厮磨,亲密无比。

近距离看这女子,凤歌更觉得她顶平额阔,天仓饱满,眉厚眼长,地阁方圆,耳廓丰阔,垂珠莹润,当真有些英伟轩昂之感。

可惜,现在,细汗凝成的豆大的汗珠,从女子额头滑落,汇聚在眼角,滴在凤歌的胸膛,咋一眼看去还以为是泪水,竟是一副娇弱的貌相。

巾帼和娇女,竟然同时出现在一个女子的身上。

凤歌甩了甩脑袋,尽管气氛有些旖旎,但他竟然生不起一丝亵渎之感。

“哎,这小女子美是美,但也好可怜,聋聩不说,视力估计也不咋的。”

他看着女子吁吁jiao喘间,眼睛呆滞无神,心中莫名地升起些微酸涩感。

此时,此刻,此景,他不由哼起了一首歌。

“如果你能看得见……就能轻易分辨白天黑夜……就能准确的在人群中……牵住你想牵的手……”

金无足赤,人无完人,凤歌感叹着,一首《你是我的眼》哼唱罢,之前的那些惊艳全化作了怜惜。

“谁能成为你的眼,让世界就在你眼前?”

他微微垂目,心中却是一叹。

他倒没想这女子是盲人,只觉对方眼神不济,估计着也是有诸如近视眼之类的眼病。

“姑娘,安全了。”

见女子还紧紧搂着自己,他竟然有些喘不过气的感觉。

然而,他刚说完,却是拍了拍额头,想起女子听不见。

“你别看着我啊,到地方了,安,全,啦!”

凤歌见对方还是直勾勾地“看”着自己,其眼珠子却没有焦距,遂一字一顿地张着口型,想对方耳朵不灵,如此近的距离,应该能辨唇语。

但结果却是,那女子鼻翼翕动几息后,一条青葱的玉臂却是松开了凤歌的脖子,白嫩柔夷放到了自己脸庞,微微扇动着。

“晕死,好尴尬!”

凤歌感到很是窘迫,却是想起好久好久都没漱口刷牙了!

看着女子另一只胳膊仍然搂着自己,凤歌尴尬消退,却是伸出手,放到她面前,挥了挥。

他交替间分别伸出了几根手指,却见那女子的眼却动也不动,仍然呆滞地看着前方。

他心中一惊。

“呃,怎么会这样?”

不死心的凤歌,瞅着女子那丰润的唇珠,脑袋一时短路,竟然慢慢凑了上去。

一尺,十厘米,五厘米,近了,那吁吁声像是在发起召唤。

停!

在和女子嘴唇只有丝毫之距之时,凤歌骤然停了下来。

“啪~”

“对不起!”

直接甩了自己一个耳光,对着女子弯了弯腰,他一时感觉自己很不是个东西。

凤歌走到一棵躺倒的枯树前,慢慢地蹲了下去,缓缓地将怀中的可怜人放在地上,轻轻地将女子的胳膊拿了下来。

等女子孤零零地站定,凤歌想了想,将包裹打开,拿出一张较为干净的兽皮,铺在了枯树上,又细细地将其抹平。

“来,这边休息下。”

尽管女子听不见,但凤歌还是说着话,更像是说给自己听的。

扶着对方的胳膊,牵着她的手,他小心翼翼地将她领到兽皮上坐下。

女子的手极其细滑,胳膊很是柔软,身体很纤长曼妙,馨香扑鼻。但整个过程中,凤歌却没有丝毫妄念。

“哎,真可怜。”

他见女子如一个牵线木偶,任由他牵挪摆布,喃喃自语间,直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细细打量着对方,他伸出手,下意识的,想要抚平女子那无神的双眸上蹙着的额眉。

“你放心,我不会动你的。”

他将僵在空中的右手收回,和左手放在一起,揉搓着上面的污垢,说道:“虽然我不是一个纯粹的好人,但也绝对不是一个乘人之危的坏蛋。”

君子好色,止乎于礼;发乎于情,止乎于德。

人们常说男人都是下半身思考的动物,但是,没人阻止你风流,但也不能下流。

世人皆有六欲七情,看到美好的事物,往往都会心生向往,毕竟,众生非皆是断情绝欲的圣佛;但,生欲是一回事儿,正常人却又要克制住欲望,毕竟,我们是人,不是兽。

乐而不淫,方是真谛。

“山川大地,日月星辰,大自然如此伟岸,却剥夺了你看绚烂人间的权利;滚滚红尘,喧嚣都市,造物主那么神奇,却仍然容不下你一双柔弱的耳朵。”

“上天真是不公平,赋予你这么完美的样貌,却剥夺了你更多,就算是交易,那代价也太大了,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天妒红颜?”

等手中的泥垢搓光,也不知是因为局促还是习惯了,凤歌仍然揉着双手,叹了口气后颇为骚包地道。

“嗷嗷?”

冰球一脸懵逼,以它的思维很难理解凤歌在说些什么。

“听不见,看不见,说不得。在无声无色无言的黑暗世界,你是怎么度过的这些年?”

他絮絮叨叨,压根不搭理冰球,近一个月没有和人说话,来到玄元大陆见到的第一个人,却是聋、哑、盲女。憋得难受的凤歌也顾不得对方压根听不见,一脸怜悯地看着女子,继续自言自语地说道:“我老家有句话,叫‘世界这么美,我却看不见’,哎!”

“嗷呜!”

冰球受不了凤歌的腻歪,发现捂着耳朵,也无法阻止小伙伴的废话对它身心的折磨,果断地翻了数下白眼,跳入灌木丛,消失不见。

“如果可以,我愿化作你的眼,陪你看朝霞夕阳;如果可以,我愿变成你的耳,陪你听潮涨汐落。”

看着如一尊玉人一样呆在原地的女子,他不经意地说着。

说实话,他自己都有些不理解,怎么会说出如此唐突的话。关键是,说的时候,根本就是出自潜意识,是发自肺腑,竟无一丝旁的不好的想法。

“咳咳,我在想什么呢。这样貌若天仙的女子,就算是盲人,又聋又哑,她父母也不可能让我这样一个野小子来照顾她,怎么也轮不到我哟,哈哈。”

面对这般人间的精灵,他却是明白了什么叫自惭形秽。

凤歌将他的脑袋拍得砰砰响,把某些不现实的想法赶出脑海。瞅着那女子的样貌,又不由吟起了李延年的《佳人曲》:“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宁不知倾城与倾国?佳人难再得!”

“难再得啊,哎!”

凤歌莫名地叹气,有些沮丧,好一会儿才回过神道:“不过,话说,这是哪里呢?”

待平息下来,凤歌看着四周,却是发现冰球已经消失不见。

他自己本来就没来过这里,这下算是迷路了。

“而且,这位姑娘来这里是干嘛呢?”

凤歌总算是想起了正事儿,想到这女子聋聩就算了,而且还没有视力,对她出现在河边一时纳闷不已。

“难道是她家人带她来看火枫摇曳?听河水叮咚?好扯!钓鱼?沐浴?晒太阳?更无稽。”

他想破脑袋,也找不出一个合理的理由。

“不管了,眼前最重要的是找到出去的路。”

看着眼前陌生的树木灌丛,他想了半天,最终还是决定回到瀑布。

那猛禽应该也走了,眼前的女子也指望不上,也只能回到河边绿洲处,等待她的家人了。

“你放心,我绝对不会逾越。”

凤歌煞有介事地对女子说着,试探着将手臂弯放在她的后背。见女子并无明显反对的意思,他才将她抱起,但四肢却是无比僵硬。

现在没了妖禽的追杀,他反而放不开了。将女子放在自己的臂弯处,脖子后仰,手臂向上托起,他是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

如此托着红衣女子,走起路来,那女子却是在凤歌的胸前摇摇晃晃,险些都要落到地上。那女子好像很害怕,慌乱间直接扑到凤歌怀里,又搂着了他的脖子。

“嗨,也是,这样做作反而显得我虚伪鬼祟。”

凤歌收回胳膊,将女子抱在怀里,却又觉得对方香软无比。

“妹子放心,哥哥绝对禁得住诱惑。非礼勿视,阿弥陀佛。”

他瞥了眼怀中的女子娇娆的面容,感受着她丰腴的身子,尽管已经叮嘱自己,不能对这样一个可怜人儿起不健康的心思,可还是感觉劳神疲身,比和一头灵兽大战一场还累。

凭着记忆和草木泥土的痕迹,凤歌终于是来到了河流边。顺着河流,又走了十来分钟,总算是听到了瀑布的轰鸣声。

不过,当凤歌四肢僵硬,抱着红衣女子走到绿洲不远处时,却是遇见了一群人和一只小兽。

很明显,那扛着獠牙抢的小兽就是冰球,不过,这会儿它却是正在和一群人对峙。

至于那些人,男女老少皆有,都是扛着镐头、竹耙和铲子等农具作为武器,气势汹汹地围着冰球。那些村妇上身穿着断襦,下面穿着长裙,头裹布巾,男的上身也是断襦,下面却是犊鼻裤,那领头的,是一位穿着裋衣的老妇。

“诶,误会,误会。”凤歌不是怕冰球吃亏,而是怕那些村民受伤。

“啊,小姐!”那老妇人年纪看着最大,却是眼睛最尖,凤歌说话间,她就已经发现他抱着的女子了。

“梧桐姑娘!”

“放开她。”

“你对她做了什么?”

“登徒子。”

“畜生。”

“……”

凤歌一时目瞪口呆,看着村民们群情激奋,挥动着各种农具向自己奔跑间骂得愈发难听,也是没搞清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