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鲁村悟道

“嗷!”

冰球瞅着凤歌丢下它,遂在山林中疯了似地追兔扑鸡,搅得百十里山林群兽奔腾,惹得邹四方和郝包标好一阵儿紧张。

接下来的几天,运输队又救下不少被妖兽围杀的武者,也埋葬了近百武者的尸体,更是清理了十余个被屠戮一空的小村子。

到了后面几天,他们路过的都是空落落的废弃村落,村人要么投奔亲友,或者流亡古镇大城,根本无人敢居偏僻村落里。

大道上,到处是难民,大批军队和官员差役走出驻地,离开官署,到村落里,大道上维持秩序,柳补六等几人也脱离了运输队,汇入组织难民的队伍里。

运输队有人离开,也有新人加入,凤歌对队伍里帮忙的武者是绝不亏待,出手豪爽,直接清空了一车乌币。

凤歌的车队人数到了三百多人,但前进的速度依旧。一方面,有了更多的驯兽车辆分担物资,另一面,道路拥堵,自身队伍庞大,甚至还有流民涌入,拖慢着行程。

运输队也算是出了名,有打劫的难民被收拾的服服帖帖,更有桀骜的官方力量被镇压了个干净,在人族内部,一路畅通无阻。

在凶残的妖兽面前,人族不得不摒弃了嫌隙,至少表面上死一致对外。

山坡上,道路旁,溪涧里,到处是残缺不全的人族尸体,处处是被猎杀的妖兽的血迹。在尖牙利爪的妖兽面前,普通人根本只有等死的份儿,那些全副武装的士兵也只能用阵法,靠长枪,凭坚甲,五人为伍,十人为什,百人为都,甚至集结千人兵团,护送百姓。

凤歌也没想到情况恶化得如此之快,草丛里,突然跳出几只原本善良的兔子,红着眼,堪堪成了星兽,却如飞蛾扑火半冲了过来,溪涧旁,猛地射出几头妖鱼,咬住人族就往水里拖,不为食,只为杀。

天空中,飞鸟急促惊恐地啼叫着,不知道何处才能落脚,动物界,好似只有它们保持着一定程度上的清醒。

大山里,农田边,山清水秀不在,腐尸弥漫着死气,甚至传言有人在晚间看见了幢幢鬼影。

运输队也频频被围,星兽,元兽,乃至魂兽,甚至还有结队的变异兽!好在,大伙为了活下去,同心协力,一次又一次杀出重围。

队伍里,又新加入几个伐髓境初期武者,猎杀起妖兽来事半功倍,对于妖兽尸体,无论是心甘,还是被迫,几百个武者都唯凤歌马首是瞻。

凤歌对于那些生不带来,死不带去,还是众武者冒着生命危险厮杀而来的兽尸,倒也大方,顿顿都是妖兽肉,就连跟着的难民也能捞到了好处。

当然,前提是你愿意劳动,干不死妖兽是吧,那生火洗碗会吧。不得不说,凤歌还真是小肚鸡肠,愣是不给那些不帮忙的,四肢健全的青壮分发妖兽肉。

这货,真不想说他,分给难民一点怎么了?别人流离失所,无家可归,这般可怜,发挥下人道主义关怀怎么了?

还别说,那些普通人经过星辉和元力洗礼,吃了只是稍加处理的妖兽肉,倒也没有妖化。有些有悟性的流民,还踏入了修者的大门,也许他们错过了最适合的修行年龄,寻常情况下,一辈的的境界一眼就看到了头,但在妖兽横行的世界里,活下去的几率却是增加了。

凤歌也是心急,这人族腹地都妖兽成灾,那最南边的鲁村情况恐怕也不乐观,他一路快马加鞭,将十余车粮食药材丢给了官府和流民,只带值钱的物资,快马加鞭,直指鲁家村。

炊烟袅袅的鲁家村,宁静依旧,鸡鸣犬吠,村落慢慢地恢复着生气。

树木更加葱郁,山花愈发烂漫,溪水依旧清澈,田垄间的作物的长势更加喜人。

妖兽,好似故意遗忘了这个村子,尘嚣,也没能侵蚀这里的安宁,鲁村,还是那个世外桃源。

残壁断垣被清空,悲痛的气氛消散不见,大山里的生活贫瘠的村人,不是因为见惯生死,只是对“死者为大,活着为重”有自己独到的理解。

往者不可谏,来者犹可追,人,总得向前看。生活,无论你愿与不愿,都在继续。

村人依旧对凤歌笑脸相迎,甚至在知道凶手伏诛后,对凤歌千恩万谢,严令孩童给凤歌磕头表恩。

凤歌知道村人的真诚和淳朴,但他们越是这样,他心中却更是五味杂陈,百般纠结。

有内疚,有怀恋,也有彷徨,他不知道是应该留下,守护他到异世碰到的第一个温暖的港湾,还是应该继续上路,寻找故人。

“回家?对,回家!”

回到地球,是凤歌心中的执念。

“你们都散去吧。”

一路行来,三百多人的队伍只剩下最初的百十多个武者,凤歌将劳务费加倍分发给众人,挥了挥手。

瞅着结队离开的武者,凤歌知道鲁村已经暴露,但他也是无法,想来,也没有仇家会拿鲁村人撒气吧?

“你不走?”凤歌瞅着和牛蛋勾肩搭背的文甲宝,有些纳闷。

“我,我没有地方去了。”文甲宝脸色一暗,眼眶微红。

“唔。”凤歌这才想起,十里堡已经是一片废墟,文甲宝更是孑然一人。

“孩子,以后,你就是鲁家村的人了。”村民们也是知道了文甲宝的事儿,拉住他的手道。

“谢谢,谢谢。”文甲宝趋于精壮的身子激动得抖动着,对着村民们躬身后,却是看着凤歌。

“再说吧。”看着文甲宝渴望的眼神,思索片刻,凤歌知道对方想要跟着自己。他也不知道自己的路在何方,更不知道自己能走多远,但前途茫茫,必定是荆棘密布。

凤歌真的无法守护鲁村一辈子,甚至,他还要及早抽身离去,否者,他的仇家指不定找来开窍期甚至之上的修者,弹指间灭了自己。

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凤歌瞅着连莽婶都有了气感,思索片刻,直接将几箱子修炼书籍搬到众人面前,强令半吊子的文甲宝,引领鲁村村民轰击修行的大门。

成山的物资被运送进村子,不少东西还堆入了最南边的大院里,当所有物资收拾妥当,村民们也闲置了农活,开始磊灶生火,准备妖兽大餐。

凤歌瞅着忙活的村民,脸上不由的洋溢着发至内心的笑容,十几日的苦累也化作缥缈,随着袅袅烟火,消散于无形。

他又扭头看着围在文甲宝身边的孩童,见他们一脸认真地学习者修炼之法,也是倍感欣慰,数日来紧绷的神经也松弛了下来。

他头脑一片空灵,意识归于混沌,却对周围三米之内的情况了如指掌,那比眼睛看见的更清晰,比耳朵听见的更真切。

凤歌感觉自己身体好似飘了起来,但周围的村民却是各忙各的,直接无视了“飘”向虚空的自己。

原本有些恐高的他却并不感到惊慌,“他”是平静的,无情绪的,漠视一切的。

“这就是飞翔的感觉?”

凤歌对“飞翔”有些熟悉,好似曾经这样升腾了无数次。

飞啊,飞啊,空气好像更稀薄了,云朵在跳舞,彩虹的七色在互相追逐,星辰眨着眼,太阳捋着光秃秃的脑袋。

渐渐的,大地上的一切渺小如蝼蚁,直至看不见,整个玄元大陆成了汪洋中的一艘巨轮,巨轮的四周,星罗密布着大小不一的扁舟,还有些小如芝麻粒儿,大如禽蛋的千奇百态的物体。

更远处,还有几艘巨艇,或大或小,不一而足,周边也是有或多或少的“扁舟”拱卫着。

“咦,地球不是应该是圆的么?”

凤歌脑海深处的潜意识还在作怪,“他”纳闷片刻,好似恍然大悟:“对了,这是四象世界。原来,四象世界不是一颗古星,而是一块大到无边的漂浮大陆!”

“轰隆~”

“他”还待高飞,但虚空深处,雷鸣阵阵,“他”吓了一跳。

“你谁啊!”

凤歌此时觉得“自己”不是自己,这种感觉很别扭,却又那么自然,矛盾无比。

咔嚓,万丈雷霆自虚空深处袭来,凤歌感觉自己应该逃跑,但“他”却怒视诸天,好似不应该被挑衅。

“跑啊!”凤歌抓狂地扑腾着四肢,但发现一双手竟然幻变成一对翅膀。

“诶,好玩欸。不对,‘我’应该逃命啊。”他扑棱着翅膀,却发现那翅膀渐渐化为遮天之翼,不再受他的掌控。

“他”挥舞着翅膀,每一次振动好似都带动着空间的震动,他慌了,但“他”却是疯了一样,挥舞着巨翼轰向万丈雷霆。

轰隆巨响中,那雷霆竟然被击至虚无,但那遮天之翅也轰然溃散,化为有迹却无形的碎片,消散在这片天地。

“他”不屑地看了看虚空,但他却惊恐地发现自己的双手化成的巨翼,粉碎后尽然填补进了冥冥中的“虚”内。

“‘虚’?是谁?”凤歌一愣,对莫名显现在意识内的名词弄得一愣。

“虚”似而非“无”。

无,天地之始,“有”,万物之母。

有从无中来,归于虚无中。万法皆可循,唯道杳无踪。

如是道可道,非亘古一道;如斯名可名,万古皆长存。

“无”,宇宙无形,而有谷神;“有”,万物有神,强赋于名。“无”生“有”,“有”孕灵,灵认知彼此,乃赋“名”。

“谷神”,似亡实存,绵绵无尽,永不穷竭。

“道”于“无”之先,可悟不可言,灵言道,此道非彼“道”,至虚至无,不可言名。

“有”、“无”同出于“道”,却又异于名,但都可称为“玄”,玄而又玄,一切奥妙幻化的总门径,是曰众妙之门。

凤歌呆在无尽虚空,若有所得,却又怅然若失。

“什么乱七八糟的。”“他”一脸的不屑,都没正眼看他,或着说是凤歌。

“等等,没翅膀了!”

他无法反驳“他”,好似本来就不应该反驳“他”,等他反应过来,却想到,鸟儿没了翅膀,却是无法再腾空了。

但是,他是鸟么?不是,他连人都不是,只是一缕对万物可有可无,对某具空壳却必须蕴含的必须之物。

“哎呀。”

凤歌总算感觉“他”就是他,就是自己了,但他却没有立马清醒,而是下落着,落着,任由他惊恐地叫着,却愣是无法停下,好似要落到九渊之下,幽冥之外。

“死定了!”

他惊恐着,眼看着四周一片虚无,迷蒙着却又不未曾彻底昏迷过去,直到跳入了一个五色怪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