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7章 琴瑟和鸣

“没得选。”凤歌咔着血，瞥了眼残余的，但却最恐怖的妖王，苍白的脸又有些艳红。

“行就能行，不行也得行。”他将古琴捞起，瞥了眼鱼妙音，不无霸道。

鱼妙音深吸了一口气，看着凤歌有些摇晃的背影，心中的犹豫和不安渐渐淡去，心灵很快沉入空灵。

她接收了凤歌磅礴的神魂之力，之前独挡众妖的意识消耗也被弥补了大半，堪可一战。

凤歌侧头瞥了鱼妙音一眼，微微点头后，冲两头炼灵妖勾了勾手指：“嘿，逆孙，快到爷爷碗里来。”

手掌大张，手指触摸着琴弦，关节隆弓又平复，凤歌闭目，先起音。

依然是阳光熹微和狂风雷霆交加，仍然是安详静谧与鬼哭狼嚎相交杂。

众人恍若坠入在梦幻里，刚还是一片百兽率舞，下一瞬又是沙飞石走。

嘈嘈之喧哗，幽幽之低语，夹杂在鼓鸣马嘶之中，又好似黑云压城间万箭齐发。

刀戈相击，剑锉骨吱，好似无数血肉之躯在斧钺钩叉下无力的呻吟。

然而，无论那琴音若何低沉或昂扬，对妖王和妖侯的杀伤力却再降了一个档次。配合独眼武者攻杀吸髓怪的武者，皆是皱了皱眉，只觉着那琴音的威力弱了不少，恐怕很难对炼灵妖的王、侯造成伤害。

天空的炼灵妖听琴音再起，毛羽炸起，猛然爬升，但却于十来个振翅后兴奋地直扑凤歌。它们也是发现，那琴音再不足为惧。

当是时，一声激越悠扬的声音响起，引得空气一抖，惊得妖侯脖子一缩。

鱼妙音抱着丈长有余的瑟，抚着瑟柱，拨动瑟弦，跟着凤歌，弹奏了起来。

微风经由瑟弦穿过，变成了劲气，阳光洒在晶莹剔透的瑟弦上，变得摄魂晃眼。

那瑟音，比琴声愈发低沉，却又更加激昂，引得周围的元力都微微荡漾。

然而，这还不够，无论是凤歌的琴音，还是鱼妙音的瑟音，虽若疾风吹劲草，若有乌云压荒城，更似长河悬落日，更有深海起波涛，却依然空有震撼之形，无杀敌之威。

琴音荡破山河，气势雄浑，若滂沱大雨浇山林。瑟声惊天动地，饱满而激烈，如骄阳照大江。

瑟音强势崛起，隐约与琴声争锋，二者竟是在互相抵消。

天空的妖王，满眸子的不屑，发出一道无声的啸音，直扑鱼妙音。妖侯满眼珠的怨毒，震动翅膀，抓向凤歌。

凤歌一心数用，见来势汹汹的妖怪袭来，咬破舌尖，激得脑海一清，引动神魂，为蹙眉找着感觉的鱼妙音挡住了无声杀音。

他看着高空扑来的妖王，给了微微惊慌的鱼妙音一个安心的眼神，挡在她身前。

逆流元气，他浑身成百近千个窍穴疯狂地吞吐着元力，刺激膻中等大穴，疯狂地榨取能量，对着妖物击去。

凤歌浑身的元力暴动，竟在他体表形成了一道光铠，又在其拳头上凝成了一双能量巨锤。

他挥动巨锤，砸向那妖王和妖侯。

炼灵妖嘶叫着，和凤歌短兵相接。

砰啪之声不绝于耳，惊天的对轰，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在一众武者的惊叫声中，凤歌的能量巨锤和炼灵妖躯体相撞，而那妖物的巨爪也是轰到轰到了凤歌的身上。

那两只炼灵妖庞大的身躯，化成两道黑影，被凤歌击了出去。而凤歌，也是化作一道流光，被拍出了十多丈远。

他那光铠破碎，能量锤也化成了光片消散。

“噗~”

凤歌喷着血，挣扎着爬起身，捧着琴，踉跄地行到一脸担忧的鱼妙音身旁，继续拨动琴弦。

众武者一脸惊愕，揉了揉眼睛，看着六七丈远地上的妖怪，一脸见了鬼的神情。

幻觉？一定是幻觉。一个伐髓境武者，竟将妖侯和妖王给轰飞！

虽然看似那人受了致命伤，近乎半残，而妖怪只是狼狈不堪，没有受到太大的伤害。但是，一个是伐髓境，另一边是开窍阶和周天阶高手好不好！

“铮当~”

凤歌一脸惨白如鬼，听着鱼妙音的瑟声有些杂乱，瞪了她一眼，道：“收心，敛息，静神，我配合你。”

鱼妙音收起于局势无补的惊惶与担忧，深深地看了凤歌一眼，闭上眸子，找着玄之又玄的节奏感。

凤歌端着琴，如铁塔般立于鱼妙音身旁。他随着她的瑟声，挑动琴弦，跟着对方由生疏到熟练的节奏。

天空的妖王，见凤歌横眉站立，气息狂暴却又略显虚弱，也是压下了犹疑，扑了下来。

凤歌心里一阵儿发苦，感觉着就要挡不下对方的一击。

“小子，莫慌，你龟爷爷来也！”

千钧一发之际，和一头伐髓阶吸髓怪，打得你来我往的老头，舍弃了对手，骑着老龟，一骑绝尘，挡在了凤歌身前。

“呃……”凤歌一愣，看着这驼背老头，又瞥了那一头生有诡异胡须的老龟，“该不是送人头的吧？”

天空的妖怪来袭，那老头挽起衣袖，伸了伸根本伸不直的腰，干哑地吼道：“扁毛畜生，要伤害龟孙子，先过了你龟爷爷这关。”

“你……”凤歌边弹琴，边担忧，却听龟老头这般说着，磨牙间觉着牙根都痒痒。

那老头，却是浑然不觉，一副要和妖王单挑的模样。他爬上老龟坑洼的背，在凤歌郁闷且担忧的神情里，却掏出一副龟壳，注入元力，竟然将之变成了三四丈大。

蓦然变大的乌龟壳，在龟老头的手里，轻若无物。随着老龟的移动，全方位，无死角地护住了凤歌和鱼妙音。

两只炼灵妖，直扑凤歌，但却发现，去路被陡然出现的乌龟壳给挡住了。它们怒了，直接扑到那龟壳上，疯狂地抓挠轰击，一时竟然无功。

凤歌见老头这般厉害，吞咽了一口唾沫，赶紧沉下心，继续追逐着鱼妙音的瑟声。

鱼妙音弹了一遍曲子，愈发熟练，瑟声再起，音波荡漾，更具威势。

凤歌松了一口气，专心致志地配合着鱼妙音。他双手化成道道残影，十指幻为条条流光，拨动琴弦，引出声声饱含魂力的琴音。

鱼妙音身着的流仙裙为音波搅得翩飞不休，面纱轻扬间，虽容貌平凡，却若仙娥下凡。

不过，无论广袖如何飞舞，那窄袂却紧紧贴在女子的手上，牢牢地遮住了拨动瑟弦的手指。

不过，虽看不见那挥动的手指，但却并不影响她的发挥。

琴音清朗，瑟声激越，二者终于不再互相抵消，而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合为了一股。

声，再变。

琴声呜咽，似要唤醒了远逝的英魂，瑟声低沉，像是擂响了尘封的战鼓。

音，再变。

瑟声热烈激昂，引来了厮杀之声，琴音高亢，招来了人吼马嘶。

此时，场中蓦然刮起一道怪风，数百里水泽荡漾，激起米高的波涛。

疾风刮过树林，四面八方阳光照射不到的地方，若有千军万马在奔腾。

鱼妙音陷入了痴醉，发丝狂舞，衣袂翩飞，激起的瑟音清脆而明快，那浑厚的音波直贯九霄。

凤歌的琴音不再是主导，为瑟声相引，与之相和却又有独自的特点。激越，高亢，却又低沉，穿透了地表，幽幽之音似直统九幽。

琴瑟和鸣，乐声缱绻交缠，合为一股，千变万化，变幻多端。

似有雷鸣、电闪，像有金戈铁马之音，又有嘶吼咆哮之声。

那声响，震天动地，引得元力剧烈动荡，挤得龟老头身子连连摇晃，激得远处的妖物和武者也是气息一滞。

终于，水草激飞，波起云涌，树叶狂舞，天空中，一片乌云遮蔽了太阳。

龟老者看着变化的天象，脖子一缩，收了乌龟壳，拍了拍老伙计的龟……脑袋，飞也似地逃到了一边。

一阵儿诡风吹过，有阴森之感，有肃杀之威，饱满了杀伐之气。

远处的树林里，遥遥波涛中，马嘶人吼，战鼓雷鸣，金兵铁戈之声四起。

八方云动，高空中，阴云成型，两道霹雳破开乌云，轰在了水面上，击在了树林旁。

水面若镜子般破碎出十丈大坑，无数幽灵战船自里络绎不绝地涌现。连绵的树林被排开了一条大道，阴气翻滚不休，一支英灵大军蓦然出现。

“异族？”领头的英烈将军，看着那妖王，幻动的剑眉满是杀气，“犯人族者，杀无赦！”

“妖怪？”远处的战船上，英灵统领盯住那吸髓怪，挥动战戈，嘶吼着，“诛！”

场中，除了陷入无他无我境界的凤歌和鱼妙音，人族，或是瞠目结舌，或者一脸木然。

一个伐髓境，一位开窍境，琴瑟和鸣间，居然引来了天地异象，居然另类施展出了“术”！

那两头妖王，看着踏浪而来的幽灵统领和策马奔来的英魂将军，瑟瑟发抖，想要破空而去。

不战而逃！

然而，英烈大军咆哮着，冲天而去，将两头炼灵妖团团围住，展开了疯狂的围剿。英灵统领挥了挥战戈，无数英灵直扑吸髓妖，直接开战。

震耳欲聋的咆哮，惊魂动魄的嘶吼，惨烈的大战，从天上到地下，从陆地到水泽。

妖血击空，炼灵妖妖侯被万刀分尸！污血染红了方圆数百米的水泽，除了浑身伤痕的吸髓怪妖王，其它的低阶怪物，尽数横尸当场。

“噗~”

鱼妙音狂喷了一口血。支撑如此多的英烈战魂，她压根吃不消。

“咕嘟！”

凤歌吞咽着喉头的鲜血，感到瑟声纷乱，他睁开眼，以手抵着鱼妙音的背，自五脏之星抽取精气，从魂海截取魂力，渡入她的体内。

天上地下，因瑟声的波动和琴音的停顿，英魂身形幻动，众战魂的战力也是不稳。两头妖王，就要逃离。

然而，接到凤歌助拳的鱼妙音稳定了瑟音，凤歌眉头拧成了山，以五指拨动琴弦，再次激荡起了激烈的琴音。

人族战魂形体愈发凝实，战力维持住，虽也是损失惨重，却也将那妖王杀得奄奄一息。

然而，就在人们以为胜利在望之时，远处，无数惊恐的武者连滚带爬地涌来。

“妖怪！天啦，好多的妖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