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 我不是尘埃

  这几日,功课抓的紧了,不少学子都在学堂里埋头苦读,赵祈也被老师留了下来,扶苏赶着马车,苏月靠在里面迷迷糊糊不知不觉就睡着了,醒过来的时候竟然躺在顾杨怀里,那人阴沉着脸,坐在一处郊外隐蔽的山洞里,苏月推他,“怎么回事,扶苏呢?”

  洞外杂草丛生,有一只小鸟叽叽喳喳,天还没有黑,哪里有一阵寒风吹进来,苏月冷的打了个哆嗦,她抱着自己的胳膊缩了缩,顾杨恨恨的瞧着,“赵祈都不给你弄件狐毛织锦披风,难不成你当个皇子妃这个都没的吗?”

  两个人一时都静默下来。

  顾杨轻声的说,“我一直都在尘埃里瞧着云端,但是,我不是尘埃。”

  “嗯,我一直都在装,装着自己在云端里,也许哪一天会坠入尘埃,也许哪一天会天崩地裂,”苏月含着笑,有一点点心酸的道,“其实两者都区别不大。”

  顾杨忽问,“你喜欢他吗?”

  良久,苏月轻咳了一声,人缩在阴影里,想起那个时常按在脉搏的手,轻轻的按出了自己的心跳,她吃惊的发现好象跳快了一些,然后怔在那里,几分钟过去,它好象还是没有慢下来,她没有回答。

  寒气里,她吸了一口,又吐了一口,像是一个烟消云散许久之前的梦,顾杨将她搂的更紧一些,那些回答清晰的写在了这个寒冬无比的山洞里,她既然不喜欢赵祈,他想到此处,心里再次窜出了一点暖流,一直流入四肢百骸,不知从何时起,顾杨的手摸上了苏月的脸,坚决的一寸寸的摸下去,像是要将她的模样死死刻在空无一人的脑海里,在这一刻,顾杨忧伤的想,“即便有一天我死去了,也不是孤独的,因为我可以带着你的影子上路,那么一路上都有风景。”

  顾杨又将脸凑过去,死死压着苏月刚要张嘴询问的唇,像那一次唇柔软的贴在自己的侧脸上,久久的不给苏月暗示和答案,然后摸着苏月一只白白的耳垂,低低的说:“我要去做一件极危险的事,如果我能回来,我至少不是尘埃,如果我不能回来,我就是一片轻轻抚过你的羽毛。”

  这一别就是二月。

  苏月总是坐立不安,而扶苏更紧张一些,有时她不免恨恨的跺脚,骂教了自己几招就无影无纵的顾杨,“白叫你一声师父了,有什么事都瞒着我们,是死是活都不知道,真是急死人了。”

  一转眼又是十天过去,这一天栖霞山上连日来细雨绵长,卷的杨柳含烟,吐的莺啼桃粉,一处处浅白深红不一,苏月心神不宁的坐在霞泉亭里呆呆的望着远处极好的三月美景,只觉得心更是忽上忽下,上的时候安慰自己肯定没事,自己一点感应也没有,下的时候恨不得滴下泪来,要是他真的死了,她都不知道世上他可有兄弟姐妹,他的父母又是何人,可还有什么心愿未了?

  一匹马忽啸而至,扶苏气喘吁吁的下马,一瞧四周无人,上前道:“小姐,两江总督张大人一个多月前被杀了,封锁了消息,今日金陵刚有几户人家知道了,我在彩石胡同拐角处巧遇到殷南,他也没有顾杨的消息,只说不用太过着急,想来没有消息才是好消息。”

  “嗯,“苏月托腮沉思。

  扶苏又道:“是不是我师父干了件惊天动地的事,寻一处地方躲起来了。”

  亭子一侧的桃花树,突然飘过来几滴雨,有几滴溅到苏月的脖颈里,苏月忽觉一阵寒凉,她愁眉不展瞧着手中的折枝桃花道:“你师父才教你几招,就成个萍踪侠影,唉,又白等了一天,还是回府吧!”

  两个人共骑一匹马而回,根本没注意到身后的那棵桃花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