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 宁折不弯的刀

  好一会儿,又追上来一些人,宁王脱去了一层染血的衣袍,胡飞扬扶持着受伤的李蒙也赶了过来,陆陆续续来了上百号人,殷南断后,他最后赶到,人歪在马背之上上气不接下气,有些地方的血已经干涸了,凝结在黑色衣袍之上,瞧的不太分明,他拍了拍顾杨的肩,“他妈的,呆一边去,救个人也不忘记臭美一把。”

  两人相视一笑,宁王也笑了,胡飞扬也添了点笑意,李蒙还是没有笑,鲜血流过他心脏最聚集的地方,他按住那儿,隐隐的作疼,还有丢下的那个人,无法预知的命运,许多年,他一直要记住,今天。

  月亮浮动在草原的半空,李惜之倔强的直起她的肩膀,“总有一天,我要回到中原。总有一天,要荡平那些仇恨。”残月有痕,挂在树梢,李蒙再次抽出那只玉萧,静静的吹一首曲子,似那年的枫叶林中,她亭亭玉立,微笑已倾人,再笑已倾城。

  自此,心中已无他人,只有枫叶流丹。

  八岁丧父,李惜之寄养于金陵李府之中,有谁知娇养,有谁知辛酸,可是他全部知道。

  八年,他们朝夕相处的时光,一个桌子上吃饭,一个学堂里读书,一个师傅教习武,无论什么她力求做到最好。

  冬日里的雪很厚,李如霜去寺庙礼佛,尚梅去听戏,苏月坐在马车里盖着厚厚的袄子不是找一家酒店吃酒,就是到哪处踏雪寻梅去了。而她在庭院的一角握着剑,雪花与梅花一起齐舞,树枝和地面一阵轻颤,风过,数片梅花落在庭院的围墙之外。

  夏日里的太阳像一盆火一样,李如霜和尚梅日日坐在家中纳凉不出,总怕炎炎的烈日会晒坏她们娇嫩的肌肤,李如霜偶然出去,也围着纱帽打着绸伞,苏月呢,一般是陪着六皇子一起去避暑山庄,然后两个人在林子里追兔子,捉蟋蟀,而她还握着剑,像握住自己命运的车轮,要搅动到全身湿透,要挥舞到淋漓尽致,丫环扶着母亲远远的走过,瞧着一眼陪她练剑的儿子,然后淡淡的说道,“李蒙,你呆会过来一下,娘有事情和着你商量。”

  手中的剑双双垂下,母亲走的很远了,她背过身低低的道,“不是我拒绝你,而是你们家早拒绝我了。”

  那个让他情根深重的女子,李蒙数次向父亲主动提及,父亲却在书房里摇头不语,有次问急了才说:“不行,你不能娶她,也不能对她动了心。我们李家数百年的根基,靠的就是不动声色的安安稳稳,既不树敌,也不拉帮结派,而她,*要逞强,回回要出头,结果怎么样?”

  父亲说到这里有点怒气,他敲了敲面前的一只砚台正色道:“结果真宗与郭后选了郭宁为三皇子正妃,而上次宴会的名单都没有她,她到好疑惑我们从中作梗,那次苏月无意间大出风头,你到想想看,苏月是真的傻吗?”

  这时,李蒙似听到一个女子的声音,“谢谢你。”

  那是苏月的声音。

  然后,是一付懒洋洋的调子,“好了,不要搞什么你情我浓,以身相许的把戏就成,本王可烦这一套路。”

  最后还有父亲临行前语重心长的嘱托,“记住,世上没有宁折不弯的刀,那些刀不是死去就是自毁,好好送惜之一程,也就尽了心意,千万不要做傻事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