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说唱悲怜

两人窜到前院,正好方思弱率十名手下匆匆赶来。

双方在走廊碰头,谢宫宝闪电出手,擒住方思弱。

方思弱的手下见状,纷纷靠拢过来救人。——方思弱命令手下莫要轻动,她可不怕谢宫宝,反而点头呵笑:“九幽松绳都捆不住你,公子不愧是白叔叔的弟子,好手段。既然你已经逃出来了,那我就不留你了,你们俩走吧。”

谢宫宝道:“走当然是要走的,先把琴剑还我!”

“还有我的天音剑!”那女子也上前讨要。

方思弱嚣张跋扈的哈哈两声,抬头耍傲,矢口否认:“捉贼拿赃,你们哪只眼睛看见我拿你们东西了。”

谢宫宝屡遭戏耍,或者说是屡遭毒手,气也受够了,此时没了多少耐心。他使了把劲捏动方思弱的手腕,一阵龇牙:“还敢跟我耍赖!乖乖把东西还回来,我可以绕你不死!你要是再敢说半个不字,我现在就杀了你!”

方思弱被捏疼了,咧嘴佯装要哭:“还你就是了,你干嘛捏我吼我!”

谢宫宝冷酷之色不改,手劲却松了松:“好,不捏你,你让人把东西取来。”

其实,方思弱有一百种古灵精怪的办法可以耍赖,可是看见谢宫宝动了真怒,却不知道为什么就那么怕他生厌,不敢再耍赖皮了。她这是第一次变得这般乖巧,命令手下把一应物品取来,老老实实的还给了谢宫宝和那轩仙流的仙子。

谢宫宝和那女子拿回物件,更不答话。

双双纵上屋顶,头也不回的走了。

方思弱望向屋顶,凄凄悲语:“越来越觉得你像他了?”

将身一纵,也跟了上去。

……

……

其时正值晌午时分。

谢宫宝跟那女子先回客栈拿回余物。

那女子说天乞帮总舵在城南郊外二十里。

于是两人径出南城,往总舵方向行去。

行至半途,发现方思弱悄悄跟在后面,那女子一张柔态立时变凶,转身怒步迎上,抽出腰间白如雪的天音剑,挥剑便砍:“妖女!你作恶多端还敢冒头,吃我一剑!”

方思弱不接招,跳上枝去,大放狠话:“狐狸精,别以为自己有几分姿色就胡乱勾人,早晚有一天我要划了你的脸,让你变成一个人见人怕的丑八怪!不过,看在公子的面上,本姑娘今天不打算跟你计较。”

“死到临头,还耍嘴皮!”那女子杀气暴涨,挥剑砍向那树。

这一剑灌以太阴真气劈出,剑气纵横,顿将那树从中劈开。

方思弱还是不接招,翻落下地,跑到谢宫宝背后躲起来示弱:“公子,我要真想害你,你早也死了,我放了你,你不记我的好,反而帮着这只狐狸精欺负我,你还有没有良心。”

其实,谢宫宝的怒气,这会儿早已消去大半。

面对方思弱,他总是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就是这种感觉,每每受气,却每每恨不起来。

此时,见方思弱说着软话,心里也颇有亲切。

不过,他知道方思弱诡计多端,不想给她制造作怪使坏的机会,故而又不愿跟她说话。——眼见轩仙流的仙子白衣飘飘的杀过来,他把手一拦:“这妖女功法很高,你一时半会儿也杀不了她,我看还是算了吧,我们走我们的,就别跟她一般见识了。”

“好,我听公子的,不跟她计较了。”那女子平素温柔的脸发起怒来,却是一点也不含糊,但给谢宫宝拦下,脸上无论多恨,神色也立时放缓,乖乖的系剑入腰,跟谢宫宝穿进峡谷。

……

……

方思弱被当做空气冷落在旁,不由大恼。

她挥舞玉箫打草,眉心好不凄凉:“不理我!我也要跟着你!”

别看她刁蛮古怪,诡计多端,其实她也有温存的一面,而且痴情到令人发指。她心中的那个人一直活在她少时的记忆里,自从与那人失散之后,她怕忘记那人容貌,几乎每天都会想一想,偶尔也哭上一哭;可惜,时光荏苒,任凭她怎么努力,那人的样子仍然在脑海里模糊起来。

直到遇见谢宫宝,与他近距离接触过后,她隐约有了些错觉。

并且这个错觉越发强烈,感觉谢宫宝和她心中之人极为相像?

所以,她鼓起勇气跟来,就是想找个机会探个清楚。

此时,跟进峡谷,方思弱加快脚步赶上。

三人进了峡谷,走不到半炷香的功夫,遥见谷道阴处有座寺庙。这座寺庙筑在翠林之间,依山旁水,倒是个幽僻求佛之所。——那女子把手指寺,跟谢宫宝道:“那儿就是天乞帮总舵,我就送到这儿了,公子,你去吧,见到雍牧好好劝劝。”

“仙子不跟我一起去吗?”谢宫宝问。

那女子抿嘴笑笑,习惯性的拱手在肚,转身走了。

……

……

谢宫宝望着她离去的背影,心里一阵失望。

收回目光,看见方思弱可怜巴巴的站在远处,忙转身就走。

方思弱跺了跺脚,哼了一声,追赶上来,扯他衣角:“公子,你想来天乞帮,早跟我说嘛,根本用不着那只狐狸精跟你带路,我跟雍牧很熟的。你还不理我是吧,天乞帮戒备森严,没我引你进去,你是进不去的。”

谢宫宝锁上眉头,没好气道:“妖女,你又想使坏么?”

“怕我使坏,你还敢对我不敬。”方思弱得意洋洋一笑,遥见寺庙门口蹬着许多破衣烂衫的小孩,她把手一指,又道:“看见没,我说戒备森严吧,别看他们小,要是不认识你,绝对不会放你进去的。”

这些小乞丐为数近百,全是缺胳膊少腿的可怜儿。

他们拿着破碗,分成左右两队,应当是在排练。

谢宫宝看着心酸,问:“怎么会有这么残疾小孩?”

“全是给人害的。”方思弱一边走一边叹息。

谢宫宝闻言震惊:“你是说雍牧!”

“才不是雍牧呢,他懒是懒了些,还不至于这么丧心病狂。这都是原先住在寺庙里的土匪头子干的好事,他们把小孩拐来,砍去胳膊和腿博取……博取……。”方思弱言语哽咽,再也说不下去,偷偷摸了一把泪,继续说道:“也得亏雍牧发现隐情,带人把这些土匪一窝端了,救了这些小孩,之后也还教会他们讨钱。”

说到这儿,又忍不住掩嘴一笑:

“雍牧这人很有些意思,天生就是个乞丐样儿。你看,他把小孩编成‘说唱’、‘悲怜’两队,口齿伶俐的编成一队,说磨难,唱身世;口齿不利落的编成一队,装悲苦,扮可怜。每天……每天,噗噗……,每天讨得钱可不少呢。”

说着说着,捧腹大笑起来。

谢宫宝心里一寒,悲道:“他这是坑蒙拐骗。”

“你懂什么,雍牧算是做了件天大的好事了,你以为缺胳膊少腿的还能像你一样,坑蒙拐骗也是一门技艺不是。走了,走了,我带你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