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三回,诡异的浓雾

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客人如江河流水,一浪赶一浪。

红日当午,暑气更胜,凉棚中挤满客人。

一名吃瓜的客人指着江面大喊大叫:“大伙儿快看,大石头底下起雾了。”

吃客连同做生意的老板,听到喊声,纷纷扭头往江面上观望。

大石头旁边的水面上浮起淡淡雾气。

一年老船工扔掉手中瓜皮,走出凉棚,仰头看看天空,嘀咕道:“江湖海面起雾再正常不过,都出现在日出和日落,称为“晨雾”和“昏雾”。中午时分的雾气,老汉活大半辈子,从未得见。今天算是大开眼界。”

他的同伴,一个壮小伙问道:“爹爹,江面上中午起雾,是不是预示要天要下暴雨了?”

年老的船工正是徐三,年轻人是他的儿子,叫做徐壮壮。

徐三抹抹额头上的汗水,说道:“难说。下雨也好,可以杀杀酷热的天气。我们行走江面,少遭罪。但最好别下暴雨,那样我们不好撑船。”

他拍拍孙子的肩膀,说道:“壮儿,我们父子俩再进凉棚歇会,等会要逆水行舟,少不得费力气。”

凉棚里的客人兴趣转移到江面上的雾气上,各自说着自己的猜测。

一年轻渔民说道:“那些雾气,会不会是水中的鱼吐出来的?”

他旁边的伙伴当即笑着反对:“小七哥,鱼只会吐泡泡,你要它们吐水汽,除非它们是熟了的水煮鱼,下酒不错。”

他的另一名同伴说道:“小七准是在家被婆娘管得紧,没吃饱饭,见到水汽以为汤开了。”

凉棚中响起哄然大笑。

那渔民脸红脖子粗,怏怏不乐坐在木凳子上,闷头喝汤。

有人跟着乐呵:“真说不准,河里的龙王老爷正在吃火锅呢。”

“龙王老爷这么热的天吃火锅,那一定不能说话。”

“为什么啊?”

那人故作深沉说道:“因为一说话,嘴里准会呼出火焰,引燃龙宫,把江水烧开,不就把自己给烫死了?”

凉棚中的哄笑声更加洪亮。

年老的渔民马脸喝道:“兔崽子们住嘴!你们瞎咧咧乱说一气。得罪龙王老爷,叫你们吃不完兜着走!”

他的话一出口,凉棚中的嬉笑声戛然止住。

紧张气氛平添一份热气。

江面上雾气越来越浓,向四周快速扩散。

航行的船只绕道而行。

一位学究模样的人摇头晃脑说道:“依老夫看啊,指不定是太阳太大,晒得石头滚烫,江水泼上去,化成水雾。”

有人附和说道:“孔夫子毕竟见多识广,有学问的人,说的在理。”

“最近天天热的鬼见愁,江面怎么偏偏今天雾气缭绕,其他天没有?”徐三觉得不大对劲,却说不出所以然。

徐三思考的时候,听到背后传来嘈杂喧哗声。他回头一看,原来是镇上客商和乡亲们跑过来看稀奇。

一盏茶功夫,江堤上到处都是黑压压的人。

正午时分,江面上的浓雾高达数丈,像极了天宫白云跌落凡尘,挤占大半水道。

商船都被挤压在没有雾气的航道中,航行很缓慢。

几艘商船图快,直接驶入浓雾当中。

紧接着,愈来愈多的船只进入雾气中。

不一会,有人高声叫道:“江中起风了!”

狂风卷着浓雾,覆盖一大片江面。

商船不得不排队穿行浓雾。

浓雾一直持续到天黑前散去。

江面上风平浪静,穿过浓雾的商船,毫发无损。

那天晚上,星空朗朗,一滴雨水不曾下落。

翌日午时初,白皑皑雾气又出现了;这一次,同样一直持续到黄昏时分。

往来的客商和当地百姓照常对浓雾品头论足一会。与前一日不同的是,来江堤看热闹的人少了许多。

徐三自打见过浓雾后,总觉得河中藏着古怪,他叮嘱儿子,一直待在家中,暂时不再外出行船。

一连三天,浓雾准时涌现。

物以稀为贵。人们多见几次浓雾,也就见怪不怪了。喝茶的喝茶,侃大山的侃大山,该干嘛干嘛。

大惊小怪的只有那些首次见到浓雾的外地客商。

船到江心不漏,为时已晚。

徐三父子歇业前两天,他们也没有闲着,忙着修补加固船只。

第三天晌午,船只已经修补一新,徐壮壮闲着无事,出门溜到。

当天黄昏,徐壮壮操着手,闷闷不乐回到家中,一言不发。

徐三看儿子神情不对,问道:“壮儿,你高高兴兴出家门,回家却吊着脸,咋么回事?在外被人欺负了?”

徐壮壮坐在门槛上,说道:“爹,孩儿的脾气您还不知道,对可恶的人都是抱着‘惹不起躲得起’的态度。”

徐三说道:“那到底出啥事?”

徐壮壮说道:“今天遇到小狗子,孩儿跟他打招呼,他连看都不看孩儿一眼。”

徐三随口说道:“他可能没听到吧。”

徐壮壮说道:“哪能呢!我叫他的时候,两人的距离不到三尺远。”

徐三开导:“他心情可能不好,你犯不着介意。”

徐壮壮说道:“我觉得他像是换了一个人似的。他以前有什么不高兴的事,总说给我听。”

徐三想了想,说道:“你最近和他闹别扭了没?”

徐壮壮说道:“没有。我们最近几年忙着讨生活,常年奔波江水上,几天不曾打个照面,哪有闲心吵架。”

徐三劝说:“壮儿,你先别琢磨,明个儿遇见好好问问。”

徐壮壮说道:“也只能这样了。爹爹,我们明天下水吧,总不能天天呆在家里啊。”

徐三说道:“我今晚好好想想。”

这天晚上,徐三想了半宿,决定还是下河帮工。

客多船少,大清早,徐三父子刚到江边,便接到一单生意,运一匹货物到怀州城。

顺水而下一个时辰,徐三父子来到怀州城码头。

他们卸完货物,当下又接到生意,需要逆流而上,到石磨镇上头的一个村庄。

二个时辰多过后,徐三父子回到石头镇。

浓雾照常铺开江面。徐三站在船头领航,他儿子站在床尾压阵。

进入浓雾前,徐三心中狂跳不止,他有一种强烈的预感,即将要出大事。他大声喊道:“壮儿,风紧,小心了。”

浓雾中白茫茫,船头看不到船尾,分不清东南西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