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轮回之议
看着沉默下来的众神，佘钰脸上，没有丝毫的波澜。
数个呼吸之后，见众神们还在纠结，佘钰也是紧了紧自己袖中的勾陈大帝印，然后，凌霄殿的顶上，一张由无数混沌莫名的线条构成的画卷，出现在了众神的目光当中。
画卷当中，无数的线条，从各处衍生出来，往四下蔓延，蔓延着，蔓延着，这些线条，就消散于无形。
不知过了多久，这画卷当中，线条衍生的速度，逐渐的跟不上线条消失的速度，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一幅图卷上，那些游曳着的线条，越来越少，越来越少，最后，整张图卷，都化作一片空白。
看着这一副莫名其妙的图卷，众神的目光当中，一片迷茫。
“等等，这莫非是！”好片刻之后，才有成就了太乙的神君们，隐约之间察觉到了佘钰展现出来的这一副图卷的本质。
这分明就是天地之间的元气的流向图。
“不错！”佘钰沉声道。
得到了肯定的信息之后，一众太乙级别的神君们，都是闭上了眼睛，开始默默的推演。
连天帝太一和女娲等人，亦不例外。
良久之后，众位神君们，才是睁开了双眼，神色复杂的，在这凌霄殿中的其他神只们的脸上扫过——作为成就了太乙的存在，他们的存在，已经是从这天地元气的消耗者，转而变作了天地元气的衍生者，不论他们愿还是不愿，从成就太乙的那一刻起，他们就已经是如今着修行盛世的基石。
在他们之下，那些不朽的存在，虽然还不能作为这天地元气的衍生者，但他们也不是这天地元气的消耗者——不朽的存在，本身所消耗的天地元气和他们从混沌当中转化而来的天地元气，已经足以维持进与出的平衡。
而在不朽之下，那些逍遥者，长生者，以及更多的凡俗生灵，才是这无穷无尽的天地元气的消耗者，这一类的存在当中，凡俗生灵寿元有限，他们所吞吐的天地元气，在他们死亡之后，自然会以另一种方式回馈于天地之间——这即时说，事实上，这些长生者，逍遥者，才是这天地之间最大的‘蛀虫’，他们的存在，时时刻刻都在消耗着天地之间的元气，尤其是那些通过轮回苟且，既不陨落，也无法成就不朽的人。
凌霄殿中的众位太乙神君们所注视的，绝大多数，也正是这些人。
——因为冥府轮回的存在，这些人，纵然是陨落，他们的力量，也足以保证他们的三魂七魄不会分裂，而是直接的在通过轮回，以新的身份重新回归天地，这也即意味着，在这冥府轮回开辟之后，长生者，就真正的成为了长生者，真正的脱离了消亡的存在。
但偏偏，这些通过轮回苟且的存在，绝大所数，都已经没了心气，只是苟活于世，几乎没有了成就不朽的机会，更不可能成就太乙，也就是说，他们，已然是成为了真正的蛀虫。
这既是意味着，这天地之间，长生者的数量，只会增加，不会减少，而者天地之间元气的消耗，亦是随之增大——如此一来，这洪荒天地未来的走向，可想而知。
想要摆脱这恶性的循环，只有两个办法——一个是增加太乙道君以及不朽的数量，而是减少长生逍遥者的数量。
但这两个办法当中，第一个办法，只是水中花井中月，无论是太乙还是不朽，都不是等闲可以成就的——若是能够轻易成就的话，也不会有那么多的长生逍遥者，借轮回苟且性命。
但第二个办法，削减长生逍遥者的数量——如今这天地之间，无论是哪一方的势力，长生逍遥者，都是作为中间力量的存在的，佘钰他们，无论是谁，都不可能如当年的罗喉道祖灭世一般，诛杀这些如蛀虫一般的长生逍遥者。
更何况，有着冥府轮回的存在，诛杀长生逍遥者这一举动，也只是治标不治本而已，随着时间的推移，长生逍遥者，依旧会逐步的增加，然后再度演变到如今的局面。
是以，想要解决此事，唯有从根源出发——而这根源，无非就在于那冥府轮回。
”或许还有另一种办法！“佘钰心中暗自想着，第三种办法，严格来说，同样是属于第二种办法，那就是他所知晓的传说当中的，神仙杀劫！
每隔一段时间，当着天地之间，长生逍遥的‘蛀虫’的数量臻至一个极限后，执掌天地的存在，就推动一次神仙杀劫，杀劫当中，无数的长生逍遥者，皆是应劫之人，若能够成就不朽，甚至于太乙，那自然就脱劫而出，若是不能，那就化作灰灰，一身的功行，尽数重为天地元气，复归天地之间。
“长生逍遥的蛀虫数量增多，无非就是因为这些修行者贪图享受，不求上进之故。”
“若是能以这神仙杀劫为由，强逼他们进取，也不失为一条路子。”佘钰暗自想着，在佘钰这念头衍生出来的时候，天地当中，有雷霆炸响，无数的修行者，都是突然觉得脊背一凉。
“不，神仙杀劫之举，干系重大，若是以这神仙杀劫为由，那众位太乙们，必然会成为这天地当中的执棋之人，此必然会分裂天庭权柄。”
“非到万不得已，这神仙杀劫之举，绝不可行！”
“虽然一切之根源，尽在那冥府轮回，但这冥府轮回干系重大，一旦覆灭，对这天地的影响，实在是太大太大。”
“我等执掌天地，此举还当慎之又慎！”当唯二的改变这天地走向的法子，都难以施为的时候，众神们，也不得不将自己的目光，重新放到了这冥府轮回之上，只是，众位神只们的态度，还是有些犹豫。
而这对于佘钰而言，已经足够！
虽然表现的坚定无比，用犀利的言语驳斥着众神，但佘钰心中很清楚，想要覆灭这冥府轮回，是不可能的事。
若是早在巫族刚刚开辟出冥府轮回的时候，他带着大军，尚有崩灭冥府轮回的希望，但如今，十万年来，冥府轮回，已经合这天地融为了一体，成为了这天地大循环之间，不可或缺的一部分，一旦这冥府轮回崩灭，那这一方天地，亦随之变得残缺。
是以，佘钰的目的，从来都不是覆灭这冥府轮回，而是为了改变这冥府轮回的过程，将这冥府轮回，从巫族的掌控当中给夺取到天庭的掌控当中——只是此举，事端不小，一旦开始实行，那这天地当中的众位太乙道君们，必然都会加以阻止。
毕竟，这冥府轮回，虽然在巫族的执掌当中，但巫族想来不管这轮回之事，无数的太乙道君们，也是乐的借这冥府轮回在天地之间，落下一枚一枚的棋子。
但若是天庭执掌了这冥府轮回则不然——被天庭执掌冥府轮回之后，那这无数的太乙道君们，必然不可能如同现在这般，肆意干涉轮回之举，而这，对于众位太乙道君们而言，相当不利。
故此，若非是没有必然的理由，天庭，也不会轻易的冒大不韪，打这冥府轮回的主意。
而现在，在佘钰的推动下，当佘钰将这天地未来的走向，展现出来之后，天庭，已经有了必取这轮回的理由。
勾陈天宫，虽然代表天庭的武力，但却不能代表天庭的全力，而想要拿下轮回，非得是整个天庭全力而为，方有可能！
此时，众位神只们，虽然对佘钰的提议，依旧有所抵触，但抵触的原因，却只是因为他们不愿意，也无法崩灭轮回之故。
也就是说，若是佘钰能够退一步，能够以一种不崩灭轮回的方式，来减缓，甚至于改变这天地走向的话，那众神们，自然就会支持佘钰的提议，而这，也正是佘钰期待的，也正是佘钰为何要在言语当中，给众神们自己要崩灭轮回这错觉的原因。
“本帝何曾说过，要崩灭轮回了？”佘钰清朗的声音响起，在众神们左右为难之际，佘钰此时的声音，就如同是久旱之时的甘霖一般。
“不用崩灭轮回么！”众神们心中都是忍不住的一荡。
“还请陛下，指点迷津！”
“轮回之祸，无非就在于轮回疏于管理。”
“准确来说，是因为这轮回，没有任何的规矩，无论是谁，也无论是什么原因，以什么方式，只要能够钻进那轮回当中，就能够苟且一世。”
“是以，我等只需要给这轮回，立下一个规矩也就够了。”
“比如，若要轮回，那三魂七魄必然分离，不得聚合为一。”
“再比如，若要轮回，当磨灭记忆，此生之种种，恩怨也好，爱恨也罢，皆得烟消云散。”佘钰目光悠悠，言语未落，凌霄殿种，众位不曾得证不朽的神只们，已经是脸色大变。
“陛下三思！”只是，令这些神只们心中惊疑的是，凌霄殿中，无论是不朽抑或是太乙的存在，在佘钰言语之后，都是露出了思索的神色。
“此法，或可行也！”佘钰的这法子，虽然不能根绝这轮回之祸，但却足以将这轮回之祸给消弭到最弱的地步。
“那众神，且决议罢！”太一的声音，响了起来，为这一场凌霄殿中的争执，敲下尾声，同时，太一也是在这凌霄殿顶上那空白的画卷当中，落下了自己的印记。
很快，一枚一枚的印记，就将那空白的画卷填满——几乎是所有的太乙级别和不朽级别的神只们，都通过了这决议，而在这些人都通过以后，那些长生以及逍遥的神只们，也没有了反对的余地，任由他们在是不愿，也只得是无可奈何的对此决议，表示了支持。
……
“老师，所谓‘乱之所生也，则言语以为阶。君不密则失臣，臣不密则失身，机事不密则害成。是以君子慎密而不出也’。”
“谋划轮回之事，干系重大，若能成功，无异于是在巫族的地界当中，扎下根基。”
“但如今大张旗鼓，公之于众，虽然能够集结天庭之力，但难免走漏风声，叫巫族有了防备。”
“只怕是对我等行事，反而不利。”勾陈天宫当中，青鳞儿坐在佘钰的面前，一脸的不解。
她不相信执掌大军的佘钰，行事会有这样的疏漏。
“你啊！”佘钰摇了摇头。
早在妖族成立之前，青鳞儿就已经成就了不朽，但一直到现在，青鳞儿也还是不朽，虽然在不朽之路上，走了极远极远，几乎是走到了不朽的尽头，但距离太乙，依旧是遥遥无期，丝毫看不到成就太乙的机会。
到现在，整个蛇族当中，除开佘钰之外，成就了太乙的，也就只有鬼灵朋蛇长老一人而已。
在佘钰成就太乙之后，作为佘钰道兵，三千天蛇兵之首的朋蛇长老，就已经是借此机会，接触到了太乙的奥妙，经过了无数年的苦修，又经历了鸿钧道祖三次讲道，一直到冥府开辟之际，作为这天地当中第一只鬼灵的朋蛇长老，才是借此成就了太乙。
“你啊，目光还是短浅了些。”佘钰笑着，将手中的茶盏放下，转身看着面前的青鳞儿。
“若是英招等人，就绝对不会问这个问题。”
“为师我要的，就是将此事传开出去。”很快，在青鳞儿不解的目光当中，佘钰就已经出口解释起来。
“轮回乃是冥府的腹心之地。”
“纵然是我天庭倾力而动，想要在巫族的地界拿下这轮回，也不是易事。”
“更何况，这天地之间，其他的太乙道君们，也不见得会任由这冥府轮回落到我天庭的掌控。”
“毕竟，天规森严。”
“若是叫我天庭掌控了这轮回，那无疑，就是又多了一种拿捏这些散仙们的手段，而且，卓为有效。”
“你若是散仙，在这样的战争当中，你们会站在那一边？”
“是森严的天庭，还是不管事的巫族？”
“但事情传出去了就不一样。”
“凌霄殿议当中的神只们，绝对会有人将殿中之议泄露出去。”
“只要散仙们当中的不朽和太乙们看到了那图卷，那在这一场战争当中，纵然是他们不能站在我们这一边，也绝对不会站在巫族的那一边。”佘钰笑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