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薛青衣逃出生天

战!战!战!

战至强忍痛处!

战至豁尽性命!

墨离欲博生天,横刀千斩;昭主除恶务尽,御剑万变。

电光石火之间,罡气已是摧至顶峰,乍然爆发的力量,毫无一丝保留余地,充满杀性的招式,逼使彼此愈战愈狂。

斩,再斩,变,再变,交错的锋芒,猛似狂风骤雨,溅射出万点火星,交织的身影,疾如流光穿梭,再也分不清是谁。

刀在眼角眉梢起落,昭主讶异,原来过往漠视的刀招,竟有如此威势。

剑在命门死角徘徊,墨离惊叹,原来云渊界第一剑修,果真名不虚传。

他使出浑身解数,不惜跟鬼物融为一体,想不到仍是勉强支撑,血染的衣襟再添新红。人鬼合体这一招,罡气消耗奇巨,一经施展无以为继,素来是他的杀手锏,若非他身世迥异常人,根本无法容纳阴阳二气。

“汝之体质特异,可谓旷古绝今!”昭主感触道:“本昭煞费苦心的剑道,终究不过一梦华胥,反倒鬼道一途自成脉系,当真是墙里开花墙外香!”

薛青衣腰缠卷轴,胭脂剑绕身翻飞,欲助墨离一臂之力,却听他大喝道:“千万别过来,昭主的剑气,非你所能抗衡,逞我现在尚可支撑,开启我抛你的时空卷轴,即速离开此地!”

陨仙洞府一役,当初他受益匪浅,寻获时空卷轴,内里暗藏玄机,拥有撕裂空间的神力,开启者只需精血献祭,即可传送出万里之遥。

此物虽是救命奇宝,却轻易耗损不得,用一次便作废,多年来他珍之重之,今日恰好派上用场。

“从来传送法门,只可拯救一人,我走得轻巧,你又如何自处?你若不走,我也不会走的,青衣此生何幸,红尘有你作伴,于愿足矣!”

薛青衣清音婉转,吐字如珠落玉盘,极尽听觉之享受,难怪她轻歌曼舞时,舞飞山涧鸟振翅,歌彻水泽鱼畅游。

“时空卷轴乃神界奇珍,岂是凡尘俗物可比拟。”墨离嘴唇干裂泛白,手中长镰杀招不减,暗递一股凛凛杀意:“你且先行离去,我自随后而来,由于是随机传送,或许你我南辕北辙,咱俩老地方再相见。”

“寇神炼、缥缈八杰尔等听令,务必拦下薛姓叛逆!”

杀杀再杀杀,剑剑复剑剑。雪在启战后,更浓,人在决斗中,更狂。

昭主令出如山,谁敢违拗不尊,即便寇神炼桀骜,照样得俯首听命。他将要飞身出战,这档口宽松衣袖一紧,被人狠狠拽住,感觉那手不住地颤抖,他不解的回头看去,寇倾城目透哀求,冲他微微摇头。

这讽刺的一幕,墨辰尽收眼底,恼怒道:“你简直无可救药,妖女夺你所爱,你还放任她离开!”

他做梦都想一雪前耻,偏偏师姐犯了失心疯,饶是他如何摇唇鼓舌,仍旧是无动于衷,最终口水也说干了,甚至不知有没在听,问你怄人不怄。

“吁,吁……”粗重的喘息声,墨离催促道:“你磨蹭个什么劲?还不尽快离去,我支撑不了多久了!”

他出招每每牵动伤口,激烈剧痛在意识迷蒙间,致使残躯渐趋麻木,而陷入白热化的战局,斗得他上气不接下气,鼻尖呼吸一阵急促,鲜血搀混汗液浸湿紫袍,黏在皮肤上怪难受的,却无闲暇加以理会。

纵使伤痕累累,罡气由盛转衰,也要拼尽全力,死死羁绊昭主,令他顾此失彼。

既然留下帮不上什么忙,索性自己早些离去,好教小贼宽心尾随,反正只是先行一步而已。薛青衣展开时空卷轴,剑气划破中指,精血泊泊溢出,卷轴立时绽放瑞彩。

她回眸如两泓秋水,含情脉脉的注视着墨离,暖流在娇体里起伏激荡。

墨离霍然回首,匆匆瞥了薛青衣一眼,那神情委实耐人寻味。

瑞彩紧密笼罩薛青衣,虚空开始扭曲起来,她的身形若隐若现,唯视线坚定不移:“小贼,听好了,下月初八,不见不散,届时我定然不阻挠,任你肆意轻薄,你要……”

快得不及眨眼,那抹娉婷婀娜的倩影,幽幽一去渺无踪,殷殷声断随西风。

出人意料之外,卷轴仅传送完一人,便瞬间灰飞湮灭,昭主再度讶异,寇倾城更是愕然,幸亏是愕然,否则肯定谩骂狐媚子“不要脸”云云。

薛青衣安全离去,墨离也安心再战。时空卷轴哪是神界奇珍,其实仅能传送一人,他睁着眼睛说瞎话,只是哄骗薛青衣离开,不要在这作无谓纠缠,总不能等他穷途末路,俩人悲催的牛衣对泣吧。

先前那一瞥,只恨太匆匆,许是最后一眼。到底是苦?抑或是甜?没人知晓。更多的是不舍!

“下月初八,不见不散。”想来她心里留有美好念想,期盼的日子应当不算难熬,至于以后……

“还有以后吗?”墨离扪心自问,风没回答,雪没回答。

“吾的好徒儿,时空卷轴化为灰烬,汝还有生的能耐吗?”昭主一阵嗤笑。

薛姓叛逆逃便逃了,了不起再抓回来,时间充裕不足为虑。但墨离修为进展甚快,就连他也膛乎其后,此等心腹大患,必须提前扼杀。

“三伯,怎么办,怎么办?”寇倾城一脸煞白,全无边点血色,眼角滚烫的泪珠,大颗颗地冒出来,她仓皇无措道:“时空卷轴已毁,墨大哥又该如何离去?我不能失去他的,三伯您要帮我,您一定要帮我。”

她如不谙水性的人溺水一般,慌乱地攥着寇神炼的手臂,仿佛这是她唯一的救命稻草。

眼泪悄然滑落脸颊,滴在寇神炼的手背上,他硬起心肠不为所动,布满褶子的老脸一副决然:“事已至此,别无选择,你唯有亲手杀了他!”

这句诛心之言,真可谓晴天霹雳,惊得寇倾城啜泣顿止,瞳孔不禁急剧扩大。

相同的疯狂,相同的极限,两名顶尖的强者,生死决如火如荼,双方究竟出过几招,又展了何式,早已无法区别。

而悍不可挡的昭主,在墨离身上留下几多伤痕,出招牵动伤口涌出几多鲜血,亦已无法区别。

生前,他舍了仙,造了孽,换来一世凶名,死后,他献了血,受了剑,唯有万劫不复。

身躯渐冷,黄泉将近,他鲜血虽涌,却是面露安详,耳畔回响起和竹圣的对话。

“唉!苍天无情,苍生无辜!“竹圣先是喟叹,接着问道:”如果注定没有归宿,你愿意背弃钟意的姑娘吗?”

“晚辈不愿意!”墨离未加思索,当即摇头否决。

竹圣摆手道:“那便无谓犹豫,依照你的意愿,放手去做吧!”

“多谢竹圣,晚辈清楚了,这就告辞!”墨离抱拳揖礼,大步流星的步去。

“有些路,要自己走过,方知是何源头,有些苦,要自己尝过,方知是何滋味!”竹圣似是自言自语,又好像专门讲来,予以未走远的人听,谁且知道呢。

战过一轮又一轮,招式间的抗衡,虽是旗鼓相当,但修为上的差距,一直让苦苦维持的搏杀,面临着微妙的变化。

而今,墨离创伤难抑,形势益发严峻,危如青丝悬千钧。濒死的迷蒙,延缓了长镰攻势,碎裂的骨骸,再也无法负荷,越来越沉重的躯体,只能任由强者摆布。

“结束了!”昭主一声暴喝,锁定了墨离变招顷刻,无俦的剑劲宛如呼啸怒浪。

倏地,风静剑定,高下立判。

墨离脚步蹬蹬后退,剑劲连绵不绝,一浪未平一浪又起,在他胸膛刻划伤痕,力透脊背见白骨。他逞着血流如注之际,果断地施展血遁秘术,霎时身影消散无形,遗留陆地一滩血迹,白雪映衬凄艳猩红,显得格外怵目惊心。

“哼!垂死挣扎!”昭主面蕴不屑:“区区血遁,不过逃出十里,本昭转瞬即至,汝又能逃去哪里?”

顶天遁出方圆十里,明知不可逃而逃之,怎会是单单为了逃,或许只是想找个地儿,安安静静的坐以待毙。墨大哥去了哪里,寇倾城了然于心。

她暗忖道:“墨大哥,黄泉路苦,这最后一程,倾城来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