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节 假戏真做

国王利世民发表讲话后，温莱的局势迅速平静下来了。贾升帆和李陪云商量了一下，二人决定立即下山回城。他们怕第一审判庭开庭后，错过了自己的审判。

贾升帆还有一个担心：国王一旦通知他前去见面，他怕来不及赶去王宫。让国王和王后等候自己，那就是大罪过了。他要做好准备，随叫随到。

师太和甄干一起，为贾升帆和李佩云送行。师太年事已高，甄干小心搀扶着她。师太依依不舍，说道：

“阿弥陀佛，李施主，贾施主，多多保重！”

二人齐声回答：

“师太保重！”

然后，又与甄干话别。甄干很机灵，会说话：

“李老师，贾叔叔，多谢你们！见一面都是千年修来的缘分，我们有缘再见！”

贾升帆和李佩云转身离开，甄干搀扶着师太回到了寺里。

走出几步路，贾升帆又回头看了一眼庙门上的那副楹联，李陪云也看了看。二人心领神会，没有说话。

在回城的路上，老同学孙德林给贾升帆打来了电话。简单寒暄过后，老孙告诉贾升帆，上次喝酒时说过，要给他介绍一个投资项目，他已经约好了那个导演与编剧，请老同学务必赏光。

老孙在电话里，声音洪亮，李陪云在一旁听得清清楚楚。

贾升帆早就把这件事情忘到了脑后，孙德林如果不说，他根本想不起来了。

贾升帆想推掉算了，他可没有这份闲心思。李陪云了解情况后，却愿意前往。她在一旁小声说道：

“老贾，去见见吧，我很想认识那个导演和编剧，正好跟他们请教请教。”

李陪云愿意去，贾升帆自然无话可说。于是答应下来，和孙德林约好了时间地点。

二人乘坐公交车，路上果然不再拥堵。回到温莱后，贾升帆先把李陪云送回旅馆。她住的旅馆名字叫恩来旅馆，与豪斯酒店很近，走路不过三五分钟的时间。

恩来旅馆非常普通，跟汽车旅馆或者青年旅社差不多，在这里住一个月的费用，还没有贾升帆在豪斯住一个晚上的多。

二人在恩来旅馆门前分手，约好了明天见面，贾升帆会先过来接李陪云，然后一起去见导演和编剧。

临别，李陪云又叮嘱贾升帆：

“明早不见不散！”

贾升帆笑了笑，做出一个OK的动作，跟李陪云挥手告别。

第二天，贾升帆换上一身阿玛尼轻便服装，脚下一双LV便鞋，胡须刮得干干净净，下嘴巴看着发青。

阿宝开车，贾升帆坐上劳斯莱斯，赶到了恩来旅馆。他一眼就看见李陪云，正站在旅馆门口等候。

阿宝接上李陪云，立刻出发。贾升帆发现，阿宝脸上有一丝疑惑，他想到了南希。

剧组里的一班人马早已经等候在一家茶馆，有导演，编剧和几个主要演员，孙德林早就先到了。

看见李陪云陪着贾升帆，孙德林一愣。贾升帆马上给双方介绍：

“老孙，这是我的朋友李陪云；陪云，老孙是我的大学同学，好兄弟！”

孙德林一边和李陪云热情说话，一边仔细打量李陪云。

“呵呵！老贾，不是普通朋友吧？看起来是女朋友，不对，应该是未来的嫂夫人！”

老孙打着哈哈。李陪云大大方方地笑了：

“孙先生，您真会开玩笑。”

导演和编剧站在一旁陪笑，他们手上有一个剧本，一直在找人投资。老孙是导演的朋友，如今贾升帆发了财，他就想起了这个剧组，请贾升帆过来洽谈洽谈。

剧组一帮人接到了贾升帆和李陪云以后，十分客气，倒茶让座，殷勤得很，贾升帆心下十分欢喜。

导演是个又高又黑的瘦子，两只眼睛被浮肿的眼皮包了起来，挺吃力地把里面的黑眼珠露了出来。编剧则是一个胖子，中等身材，总是乐呵呵地笑。

老孙给贾升帆介绍：“这位是黄导，这位是沙编剧。”

黄导热情地握住贾升帆的手：“贾老板好，欢迎欢迎，我是黄乐。”

沙编剧也报上大名，他叫沙泡。又自嘲：

“我是沙子里的气泡，哈哈！”

贾升帆对黄乐和沙泡二人不断点头致意，很是客气，李陪云则站在一旁微笑不语。

导演是见惯了场面的人物，阅历丰富。他乍一看贾升帆，觉得有些土气。虽然包装还算说得过去，可眼神闪烁不定，没有大老板那种气定神闲。他曾经略有怀疑，不过，有老孙在，他打消了疑虑。再说了，人不可貌相，尤其在钱财上面，更是不能衣冠取人。越是有钱的人，往往越是深藏不露，黄导演也是见过不少。

黄导演打着哈哈，和沙泡编剧两个唱着双簧，你一言我一语地介绍剧本，说得天花乱坠，对市场前景非常看好。

这是一部古装剧，讲述古代宫廷权斗故事，夹杂一些爱情纠纷。导演和编剧二人，配合得天衣无缝，把贾升帆说得心里痒痒的，恨不得即刻就签下合同开始合作。

贾升帆假装认真地听着，不时点头赞许。

李陪云说道：“故事情节不错，可是如今市场上大家都在拍摄古装剧，会不会竞争太大？为什么不拍一些现代剧呢？”

听了李陪云的话，导演马上说：“李老师，咱们有句老话说得好，画鬼容易画人难。古装剧好拍，故事容易编排，观众好糊弄。现代剧就没有这么容易了，往往是费力不讨好，没有一点真水平，真不好去冒险。”导演说的是大实话。

贾升帆看见李陪云的问题很有见地，他不甘落后，就问导演：“好莱坞的大片，为什么会拍得那么好？咱们能不能拍出一部这样的好片子呢？”

编剧在一旁插话：“人家钱多，制作非常讲究，不惜工本。贾总，你如果肯花大本钱投资，也一定能拍出好莱坞一样的大片。”

还没等贾升帆说话，李陪云抢先说话：

“我说话不喜欢转弯抹角！我看不光是钱的问题，主要还是脑子有问题。你看《阿甘正传》，《肖申克的救赎》等等，故事情节也不是很复杂，但是却能把人性和社会制度很深刻地刨析出来，让观众回味无穷，这就是脑子的区别了。”说完，她用手指指脑袋，眼神里露出一丝不屑。

听了李陪云的话，编剧脸色有些尴尬，导演倒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老孙看着李陪云，似乎有话要说，却忍住了。

沙泡编剧说道：

“李老师说的非常有道理，不过我们用不着追求好莱坞的制作水平，咱们的观众好打发。你看香港拍了一部《美人鸟》，在我的眼睛里不过是一部平常的货色，票房却是惊人！那部讲述江湖故事的《老枪》，也不过尔尔，居然全国上下一片赞扬！还有那些更烂的剧目，就连放个屁，他妈的都蹲个马步，特能装B！这些烂玩意儿通通都能搬上银幕，我们的观众非常可爱，真不用花大钱拍好莱坞的片子。说白了就是一条原因，咱们人多市场大，钱多人傻，根本不用过分操心！贾老板，我说一句不太恰当的话，在咱们这里，你即使卖狗屎，都有人买！”

沙编剧好像被李陪云刚才的话刺激了，有些激动。李陪云微微一笑，不再说话。

好在贾升帆并不是真的要投资，他不过是来随便聊聊的。如果不是老同学孙德林极力邀请，李陪云又有兴致，他肯定不会来了。

贾升帆不想和导演编剧二位认真计较，便做起顺水人情，就坡下驴了。

“黄导、沙编剧，你们二位都是专家，是业内的知名人士，说的自然有道理。我不过是个小生意人，口袋里有几个小钱儿，别的啥也不懂。若我们真有机会合作，一切还要依靠你们二位，不要让我干赔本的买卖。”

黄导看见贾升帆似乎有意，就再多说一句：

“贾老板，沙编剧刚才所言可能有些偏颇了。不过，贾老板一定对咱们同胞非常了解。你看咱们扶苏国的英文名字就非常有意思，吃呢插呢，咱们就喜欢这些，越简单、直接刺激越好。能省点儿脑子就省点儿。”

老孙听了赶紧打断沙泡：“不说这些牢骚话了，没卵用！贾总是我的大学同学，我们是好兄弟，黄导和沙编剧也是我的朋友。一家人不说外话，管它黑猫白猫的，挣到钱的猫就是好猫。老贾最近做生意发了大财，想找些投资项目，如今拍戏是个热门，我就把他带过来了。你们好好合作一把。”

老孙原想，贾升帆既然发了财，刚好黄导演是他的朋友，正在寻找投资。说不定老贾趁机可以做成买卖，也帮助了他的导演朋友，一举两得。所以，孙德林特别热心。

看看到了中午吃饭时间，贾升帆邀请剧组众人一起用餐。他很平静地询问大伙：

“去陶瓷吃饭吧，你们看可以吗？”

上次老贾就约孙德林去陶瓷吃饭，孙德林婉拒了。

陶瓷是温莱的顶级食府，普普通通一次消费，没有十万八万的出不了大门。众人闻听后眼前一亮，越发相信贾升帆是个大老板，黄导演心中的那点儿疑虑一扫而空。

众人都说好，于是一行人前往陶瓷。

进入包厢后，贾升帆开始点酒点菜，出手十分阔绰，光是三支红酒，每支都是5万元以上的价钱。黄导演心中暗暗欢喜，确信自己遇上了真正的大老板，他对贾升帆越加殷勤。

黄导又叫来两位美女，据说是剧里的女一、女二号，他想让贾升帆和李陪云，对两位角色考察考察。女一号好像叫什么雪的，大家都叫她雪小姐。

雪小姐的确人如其名，面容俏丽，肌肤如雪，看起来真的像是芭比公主。

孙德林凑在贾升帆耳边，小声说道：

“雪小姐与法务部的高俊生大人关系最好，有事儿可以找她帮忙。”

贾升帆听了，禁不住又多看了雪小姐一眼。

贾升帆知道自己是在演戏，他暗中拿捏着分寸，不能太过了，免得覆水难收，假戏成真，让老孙日后难做。所以，他边喝酒边慢慢地往回收敛。

“我此次来温莱，还考察了其它几个项目，都是不错的好项目，一时真的难以决定，可恨手中的钱还是太少了！至于你们这个剧本，我还要考虑考虑。其实我有一个建议，你看当下温莱被自杀者包围得水泄不通，这样一件大事，你们何不编一出戏演一演？”

沙泡听了说道：

“贾老板言之有理，可是你可能有所不知，现在的观众最喜欢喜剧，喜欢虚无缥缈又略微有点人生鸡汤的剧本。眼下的这场戏，生生死死的，让人不舒服。”

不料，雪小姐说话了：“沙老师说得对。那些追剧的人，白天被沉重的工作、拥挤的地铁、看病就学等等事情弄得很不开心，晚上总算能喘口气了，再给他们讲一些生死的话题，还让不让人活了？贾老板不要介意，我不是有意针对你，我是实话实说。为什么古装剧流行？不光是画鬼容易画人难，还因为古代距离我们久远。离我们距离远的事情，看起来会令人心情平静。你看天上的飞机，在我们的眼睛里，速度很快却是缓慢移动；而身边的脚步，虽然根本不能和飞机相比，却更是急匆匆让人心烦。贾老板，如今的社会，安静才是真正的奢侈品！”

黄乐一听大赞：

“谁说美女无脑？我们的雪小姐见解十分不凡！小雪，快和贾老板喝一杯！”

那位雪小姐从座位上站起来，一手举着酒杯，一手扶着桌面。

“贾老板，我敬您一杯。刚才言语上有些冒犯，请多多包涵。”雪小姐说完，又转向老孙说道：

“孙总，这杯酒也请您作陪，谢谢您把贾老板介绍给我们认识，让我们有机会与贾老板合作。”

黄乐、沙泡等听了一起起哄，连声说道：

“对。孙总要作陪的。”

老孙于是举起杯子，与贾升帆、雪小姐一起干杯。

老孙喝完说道：

“刚才我说过了，老贾是我的同学，黄导、沙老师是我的兄弟，做朋友讲究缘分，做事情也是一样。大家今天算是认识了，今后如果有缘，自然就会合作。”

老孙说完，大家一起叫好。

酒足饭饱后，人人面红耳赤。大家亲热地拉手话别，依依不舍。把老孙和各位剧组人员送走后，贾升帆和李陪云也往酒店返回。

李陪云在车上说道：

“老贾，你不要怪我，我知道你不会投资，不过就是演戏，所以刚才我故意说了一些逆耳的话，提前给那个导演和编剧打打预防针。我估计，老孙和他们几个，如果知道你不会投资，一定会怪罪我了。”

贾升帆听了就有些后悔：

“如果是这样，那还不如不来了。”

“不要这样说，是我自己愿意来的。”

李陪云安慰贾升帆。

第二天，贾升帆就委婉地通知老孙，他不会投资那个剧本，老孙虽然有些有些失望，但他似乎已经预料到了这个结果。他对贾升帆说：

“好的，兄弟，我转告黄导。大家认识了就好，合作的事情以后再说，说不定有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