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3章 石斑鱼 龙潭
夜幕降临，山谷外传来了各种野兽的嚎叫声，百兽夜行，这个时候不能外出，村落里所有人都呆在自己的屋中或是休息，或是整理刀剑器具。
小李子透过石头缝望向明月，今晚的月亮特别圆，曾听老婆子说过，在很久很久以前，天空中其实并没有月亮，后来，这个世界混乱了，一块残碎被神秘的力量高高抛起，它上升了九千九百九十九年才停止，之后，以更加缓慢的速度下降，至今都还没有落下，于是就变成了现在的月亮，要是某天这块碎片完全着落了，天上也就没有月亮了。
“老婆子怎么会知道这么多故事呢！”小李子百思不得其解。虽然她言之凿凿，但绝大多数他是不信的。
“老婆子，你睡着了吗？”
屋子里静悄悄的，没有任何回应。
“老婆子！”他又喊了一句，依然如此。
一种不好的感觉袭上心头，他急忙跑过去。“老婆子，你没事吧。”语气急促。
躺在石床上的老妪依然一动不动。
小李子按住了她苍老的手腕探测脉搏，不幸中的万幸，脉搏还在，只不过已经极其微弱了。“老婆子，坚持住，我这就去请郎中。”说完，他夺门而出。
虽然村落有山阙和石门保护，但在这野兽横行的荒芜之地，依然危险万分。，小李子跑呀跑，突然，一股冰寒的感觉从天而降，年幼的他并不明白这意味着什么，冰寒的感觉愈演愈烈，终于，他隐约听到了翅膀振动的声音。
“怎么回事？”他猛然回头，看见一只壮如蛮牛的夜雕正以扑杀的姿势朝自己飞来。
没有多少搏斗经验的他，一时间呆若木鸡。
夜雕飞速靠近，双方的距离只剩下十米远，已经处于绝对攻击范围了，即使现在做出有效反应也已经晚了，眨眼间，双方的距离压缩到了五米，夜雕本微微蜷曲的利爪全部展开，翅膀也延伸到极致，这是即将展露獠牙的前奏。
小李子似乎闻到了它身上那独有的膻味，似乎听到了利爪割破肌肤，刺进血肉，捏碎骨络的咔嚓声，如果不出意外，他将像根稻草一样被夜雕抓起而一命呜呼。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支利箭割开层层烟云，准确无误的刺进了夜雕的头颅，温热的鲜血从伤口中射出，在极大的惯性下，按之前的轨迹打在了小李子身上，他如遭重创，踉跄几步，摔倒在地。
不远处，一道靓丽的身影投射而来。
回过神的小李子赶紧从地上爬起，弯腰鞠躬，对着莲步款款的身影恭敬的说道。“晚辈见过月大人！”
一位相貌端正，身材婀娜，长发及腰，手握弓玄的女子出现在他面前。“小李子，天黑之后禁止外出，你难道不记得了吗？”声音如同银铃。
“回禀月大人，晚辈记得。”
“既然如此，为何明知故犯，你可知我若不出现，你已经命丧黄泉了。”
“多谢月大人救命之恩，晚辈有不得已的苦衷，老婆子快不行了，我得去请郎中将她拉回来。”
“原来如此。”女子听到后微微点头。“那我就陪你走一趟吧。”
“多谢月大人。”
不久之后，小李子将村落中唯一一个懂草药之术的郎中请到了石屋内，年迈的郎中掀开了老妪的干枯的眼睛，查看其血色，又撬开她掉光了牙齿的嘴巴，之后，点了点头。
“郎中，老婆子怎么样了？”他焦虑的问道。
“放心，还没死。”郎中不急不慢的回答。“其实没什么大碍，就是气虚而已。”
“那要怎么医治呢？”
“怎么医治！”郎中摸了摸他那几根稀稀拉拉的胡子。“所谓气虚其实就是饿晕了，你给她多弄点吃的自然就会好。”
“饿晕了！”小李子听到后很难受。村落食物短缺，这样的事情时有发生。
“好了，就这样吧，我先回去了。”他收拾好药箱后打道回府了。
“谢谢。”
老妪躺在石床上还没有醒来，小李子走到她身边，轻轻握住了她干枯的手臂。“老婆子，白天叫你吃碎肉还死活不愿意，逞什么能啊，这下晕了吧。你可不能死，天一亮，我就去给你弄吃的，好不好！”
附近已经没有食物了，如果要远行的话，就得配上玄弓和利箭，可他还无法射穿木桩，不是一名合格的猎人。“老婆子，你还记得龙潭泉眼吗，那里有石斑鱼出没哦，我去捞两条回来。”石斑鱼肉少刺多，不是主粮，但熬碗汤，应应急还是可以的。
昏迷中的老妪没有任何反应。
今天的夜晚似乎特别漫长，小李子如坐针毡，都等得不耐烦了，终于，在遥远的天际，泛起了一丝鱼肚白，这是黎明到来的信号，不一会，天幕在鸟儿的叫声中亮了起来。
“老婆子，我这就去，你等着啊，一定要等着。”小李子拿起箭袋，背上练习用的弓玄出发了。
在这贫瘠之地，想要获得食物，哪怕是微不足道的一点，也要付出代价，他一路狂奔，走完几条山路后来到了一块岩石峭壁下，岩壁不仅垂直陡峭，还光滑无痕，连脚底有吸盘的蜥蜴都无法顺利通行，更何况是人，但这却是通往泉眼的必经之路。
小李子搓了搓手掌，开始攀爬，虽然他不可以像成年人那样外出狩猎，但小个子的他身轻如燕，很快就攀爬了大半路程，越往上就越难，他的速度放缓了许多，十根手指头也冒出了殷红的鲜血，他随时都有滑向深渊的可能。
“我不能放弃，老婆子还等着鱼汤续命呢！”他咬紧牙根，爬完了最后一程。当他躺在封顶大口大口喘着粗气时，他才发现，十根手指甲都已经折断了，攀爬时紧张麻木，没有任何感觉，如今身心放松后，被压制的疼痛终于爆发了。
十指连心，直刺骨髓，小李子瑟瑟发抖。由于离泉眼较近的缘故，地面上随处可见积满水的坑洼，他简单清洗了一下，继续赶路了。
半炷香后，他终于来到了目的地，一个水潭，不是很大，大概五里地的样子，潭水清澈无比，能够看见河底的石头和泥沙。
小李子聚精会神的看着，水潭静悄悄的，似乎没有任何异样。他从地上捡起两块石头，用力碰撞，产生的摩擦音对其他生灵来说或许微不足道。但对于石斑鱼来说却犹如鬼啼。突然，泥沙松动了，一条半斤左右的石斑鱼从浑浊中钻了出来。
目标出现，小李子跳入水中。
石斑鱼摆动羽翼，化成影线，逃之夭夭，鱼儿在水中游动，犹如鸟儿在天空翱翔，双方的距离越来越大，不一会儿，石斑鱼不见踪影。
小李子浮出水面换了口气，朝着石斑鱼消失的方向继续搜寻，且不说能不能找到，就算找到了也不一定能够抓住，机会渺茫啊，但他不得不如此。
“老婆子还等着鱼汤救命呢！”抓不到大型野兽的他只能把希望寄托在小小的石斑鱼上。他游啊游，突然，前面好像有个影子一晃而过，是石斑鱼吗？水底不会有其他东西了，大概率是。他露出了激动的神情，朝着影子游去。
越来越近了，影子也越来越清晰了，可那根本就不是石斑鱼，而是一个洞口，滚滚水流正从洞口涌出。“这难道就是泉眼？小水潭的活水就是来源于这里！”
“石斑鱼会不会躲到里面去了。”虽然对泉眼内的世界一无所知，但他还是硬着头皮游了进去。
通道幽暗狭长，但很平整，符合流水特征，他逆流而上，好在身处潭底之下，水流不是特别急端，他还能够保持着前进的姿态，他游啊游啊，终于，来到了通道尽头，没有什么特别的，通道的另一端只是一个更大的水潭而已。
泉眼冲击之下，一般会形成两个水潭，一个是外潭，一个是内潭，如果说泉眼具有灵性，那它所有的灵性都会集中在内潭。
误打误撞的小李子由外潭进去到了内潭。
哗啦啦水花飞溅的声音传来，一开始他以为是水浪，可不是，他看见数百条石斑鱼在水中乱窜，密密麻麻，眼花缭乱。“天呀！”他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多的食物在眼前晃动。“这是真的吗！如果全部打捞回去，足够让族人吃上两天两夜了。”
原来内潭另有乾坤！。
他朝着鱼群多的地方游去，他水性很好，能够闭气很长时间，半炷香过后，他浮出水面，手里已经捏着两条石斑鱼了，活蹦乱跳的石斑鱼劲道很大，严重影响了他在水下的平衡，他不得不朝岸边游去。“老婆子有救了，将石斑鱼卸下后再抓几条！”
他游啊游，突然，停了下来，露出了惊恐的神情。“那是什么？”只见，在不远处的水岸旁，一个酷似人形的物体正漂浮着。
小李子不敢离开，也不敢靠近，就这样一动不动观察了许久，终于，他鼓起勇气，慢慢靠近，随着距离不断压缩，他终于看清了，原来真是个人，天啊，这龙潭泉眼中怎么还会有其他人！老婆子言之凿凿，说这个世界上，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泉眼的存在。
原来真的只是故事！
“喂，你听得见吗？”小李子喊了一句，但没有任何回应。那人好像死了。
他赶紧游到岸边，将石斑鱼放下后又折回水潭。“无论是死是活，都必须去看看。”小李子拉住那人的胳膊，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他拽上岸。
也不知道经历了什么灾难，只见，那人的脸庞坑坑洼洼，刀剑般的划痕星罗密布，已经完全看不清楚容貌了，不仅脸庞如此，他的身体也遭遇到了前所未有的重伤，已经没有一块完整的肌肤了。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虽然小李子不认为他有生还的机会，但他还是象征性的用手去按压他的胸膛，被水呛死的人都是这么营救的。可是，按压了半炷香的时间，连一滴水都没挤出来。
“怎么回事？”小李子发现那人的肚皮千疮百孔，一片漆黑。“我真笨，有积水也早该漏掉了，白费力气！”
“伤成这样不可能救活了，但你不能死在这里，石斑鱼可是我的食物，多恶心啊。”于是，他又拽着他的手臂往外潭拉。
貌似死人比活人更沉，小李子觉得自己在拉一座大山，若不是怕尸体污染水源，他真想一走了之。
一个时辰后，他将那人拉到了空旷的山顶。“按照习俗，本应该将你大卸八块，但我没带刀刃，只好委屈你多走一段路了。”说完，他从箭袋中拿出了四只利箭，两两对称，分别刺在东西南北四个方位，以箭为棺，狩猎之人多死于非命，当场设棺，当场解剖，这是村落的习俗。
作为这些以后，他扯下了几根头发绑在了箭羽上，发丝随风扬起，如同一首轻声鸣唱的挽歌。
不一会儿，天空中就传来了秃鹫的尖叫声。“尘归尘，土归土，秃鹫会带你前往最肥沃的猎场，在那里，你可以找到心中完美的猎物，虽然秃鹫的喙没有野狗的牙锋利，虽然死亡的过程会漫长很多，但终究能够达到，上路吧。”小李子依葫芦画瓢，学着村落中的神婆唠叨着。
秃鹫做出俯冲的姿势，小李子识趣的离开了，如果不出意外，那人将会撕成碎片。但是，奇怪的事情发生了，当秃鹫到来时，并没有用尖喙利爪撕咬，而是嗅了嗅就飞走了。
小李子露出了一丝惊容。“黑色的鸟不会带走还有生机的人，难道说…”
果不其然，那人焦黑的手指动了动，小李子看见后急忙跑了过去，收回了刺在地上的利箭。“造孽啊，箭棺不能乱设，要折寿了，喂，你快醒醒。”他拼命摇晃着。
“咳咳！”终于，那人咳嗽了两声。
“太好了，你活过来了。”
慢慢的，那人睁开了眼睛，虽然全身破败不堪，但他的眼睛却特别明亮。“这…是哪里？”他虚弱的问道。
“北孤岛啊。”小李子莫名其妙。
“北孤岛！”那人听到后露出了疑惑的神情。
“你哪个村落的？”小李子问道。
“村落？”那人似乎神志不清。“我不记得了。”
“啊？不记得！那你总该记得自己的名字吧！”小李子打破砂锅问到底。“你叫什么名字啊？”
“我叫…付星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