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四章 李宗宪不敢赌

换句话说,掌握兵权的情况下灭了李氏祖宅、杀了大部分李氏族人不难,但是以李氏的底蕴必然做不到一网打尽,紧接着李氏就会被逼着真正谋反,势必会产生动荡,而这件事情发生之后其他门阀世家必然会出现兔死狐悲的心理,轻则对皇族生出警惕,重则开始暗中推波助澜,蓄养军队,甚至真正的开始谋反,那样的话大隋很可能又四分五裂。

所以说,王君临从最开始就很清楚,杨坚只是想尽可能的削弱一下李氏的势力,顺便敲打和震慑一下其他门阀世家,并不是让他彻底灭了陇西李氏,准确的说杨坚知道这个时候灭了陇西李氏,时机远远还不成熟。

认清了这一点,王君临很清楚这件事情应该做到什么程度,然后就是通过这件事情最大可能的让自己利益最大化,当然首先必须保证将陈丹婴救出来。

王君临知道杨坚的心思,李宗宪虽然也知道,但他作为受害的一方,这种事情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万一杨坚脑子一抽,拼着雍州动荡,朝局不稳的代价也要铲除他们李氏怎么办,这种风险他作为李氏家主绝对不敢冒。

所以,当王君临将这些莫须有,但很确凿的证据呈上来时,他很悲愤,而且是有冤无法诉的悲愤。

说是冤枉呢,他们李家确实没有想过谋反,然而说到清白,李家却又不是太清白,毕竟利用雪灾闹事的事情是真的,一个庞大的世家门阀暗中有些擦边球一般的欺君之事也是正常,是经不起查的。

门阀是庞然大物,发展到最后,必然都以利益为先,符合本家族利益的事情,不管忠还是奸,先把好处搂在手里再说,包括当年杨坚夺了自己女婿的皇位,陇西李氏欣然景从,这里面若说是因为杨坚和陇西李家感情深厚的结果,怕是会被人笑掉大牙,当年李氏从中必然出于利益。

同样的,最开始他们要杀王君临,也是因为王君临要夺了他们李家嫡系子弟李风云张掖郡鹰扬郎将的位置,再后来杨坚想要对付他们,也是因为他们这些年势力越发庞大,引起了皇帝心生忌惮。

总之,都是出于利益。

事实上,在当今隋朝皇族也算是一个门阀,而且是天下间最大的门阀,而门阀与门阀之间如同国家一般,没有永恒的感情,只有永恒的利益,分久则合,合久则分,全因利字使然,即使是皇族也不能例外。

原以为借张德宏弹劾王君临事情,再加上他们李家在朝中暗中全力布置,至少七成的官员会以这件事情弹劾王君临,最终逼着杨坚将王君临召回,可万万没想到啊,王君临做事居然如此霸道和不择手段,短短一天一夜的时间,竟然就表面上掌控了整个陇西郡,而且把矛头对准了他们李家,大有一种派大军屠灭满门的架势。

“王家千年门阀,远从周朝太子晋开始算起,传到如今已有千年,祖居太原四十三余代,世受朝廷景仰,百姓爱戴,李家主,您是李家这一代的掌令,切不可自误啊。”王君临语重心长地说道。

宗宪气得脸色铁青,堂堂千年门阀的家主,居然被一个小辈教训,实在不可忍。可是……眼前这孽畜摆出来的一样样证据,却令李家有口难辩,因为这些证据跟真的一样,而且王君临手中还有人证,人证物证一口咬定了他们李家谋反,李宗宪能怎么办?

王君临将李宗宪的表情看在眼中,适时说道:“李家主长子李风沐与晚辈一见如故,已经成为好友。所以晚辈也不想与李家为敌。只是此事干系重大,晚辈亦无权处置,这些人证物证,晚辈只能送往京城,请陛下圣裁,还请李家主莫与晚辈计较……”

李宗宪面色铁青,鼻孔喘着粗气,阴沉地道:“李家是清白的,竖子安敢冤我!此事纵然闹到陛下阶前,老夫也定要据理力争!”

王君临含笑道:“您请便,这是您和陛下之间的事,但是……”

王君临直起了身子,目光渐渐多了几分冷意:“但是,事实证据俱在,晚辈奉旨彻查此事,李家主尽可去京城与陛下分辩清白,但晚辈身负平乱之责,却万万不敢懈怠,纵然是千年门阀,亦不可罔顾国法,李家主,对不住了,职命在身,无法徇私,李家满门上下上万口,先入了大狱再说吧。”

李宗宪勃然大怒:“竖子尔敢!我李家世受天恩,千年以来都没人敢对李家动手,你敢拿我李家问罪!”

王君临笑道:“我有证据,为何不敢?李家主若要耍横,晚辈只好带领大军到李家祖宅任李家主耍横,看谁比谁横,您若要讲道理,那么晚辈来与你讲道理,人证物证俱在,事涉谋反,敢问李家主,您如何自清?晚辈如此处置,有何不对?”

一番不软不硬的话,顶得李宗宪无话可说。

话说得很明白,王君临貌似给了他两条路,耍横或是讲道理。

论耍横,王君临如今控制三万陇西郡兵,一声令下可将李家祖宅上下全部锁拿下狱,李氏在雍州虽然势力庞大,陇西郡之前甚至被其打造成铁板一块,但是陇西郡归根结底还是杨坚江山的一部分,除非陇西李氏敢真造反。

讲道理,人证物证俱在,桩桩件件的证据都指向李家,每个证据都在告诉李家一个很残酷的事实:“你家造反了”。

朝廷平反自古便是天经地义的事,千年门阀造反,朝廷该灭还得灭,不会因为你家势力大就放你一马,即使剿灭你有这样那样的麻烦和后续麻烦,但你都威胁到皇权了,跟你还有什么好客气的?不信我带兵剿灭你?不信你可以试试。

李宗宪即使明知道王君临夸大其词的意思居多,皇帝也不会轻易下这个决定,但还是那句话,这种事情他不敢试,更不敢将希望寄托在王君临和皇帝会不会发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