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丹洗髓

  偏黄的阳光偷偷撒进来,小屋里半明半暗,木质的家具散发出一股好闻的味道。

  “洗髓丹?”我疑惑。

  “嗯。”叶渐熏点头。

  “从哪儿来的啊?”我问。

  “上次那帮人的车里找到的,应该是搜寻我的报酬。”叶渐熏说。

  上次解决了那帮人之后,我就昏迷了,最后好像是叶渐熏单手拎着我把我像扛猪崽一样扛回来的,所以后来的事我并不知道。

  “搜寻你看来报酬很丰盛啊。”我感叹。

  “他们搜寻了我大约十年。”叶渐熏开始重新扎头发。

  “那也太抠了吧,就这么一颗药,十年时间,无良奸商。”我说。

  “价值大概三千万。”叶渐熏瞥了我一眼。

  “什……什么?多少万?”我愣住了。

  “三千万。”叶渐熏重复。

  “卧槽……那干嘛给我。”我惊恐,生怕她掏出来一张卖身契说以后你就是我的人了。

  “因为我不需要,我不缺钱而且小时候也服用过这东西了。”叶渐熏将那条青色缎带束上去。

  “那……谢谢了啊。”我惶恐。

  “嗯,哦对了,你先进浴室,等会儿洗个澡再出来。”叶渐熏把我往浴室里推。

  “哦哦。”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我照做应该没坏处。

  果然,我立刻明白了事情的原委。

  浴室的门一关上,药效就开始发作。

  澎湃的气流自体内疯狂地涌出来,身体里肆虐起了狂风。

  每一个毛孔都被这种气流贯穿,油脂,色素,积结的毒素全部都被挤出来。

  黑褐色的液体顺着身子往下流,粘稠而又腥臭。

  我头一次真的觉得自己是坨垃圾……

  这仅仅是开始,并未结束。

  温润的青色雾气渗进被强行破开的毛孔里,修补受伤的组织,带着股异样的酥麻。

  更锐利的劲风开始侵入骨髓,冰凉而又锋锐。骨头仿佛在被刀刮,细细碎碎的黑色粉末慢慢从皮肤渗出来。

  仿佛体内藏了一千一万只甲虫,我疼的在地上打滚。

  黑褐色的鲜血慢慢渗出来,我整个人都像是被丢进油锅里炸。

  没有一处不在疼痛,由里至外,由内脏至肌肤,每一块地方都像在被刀割。

  神经几乎快要崩溃。

  可是,我更能清晰地明白,这对我的好处。

  生平第一次,我感受到了体内那股力量,那股支撑我“空想”的力量。

  我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但它在渐渐壮大,逐渐凝实,逐渐具象。

  我在变强,我很明白。

  变强了就可以保护身边的人了。

  既然这样,那疼痛又有什么关系,折磨又有什么关系,都来吧!一次性全部赐给我吧,所有的痛苦我都要!

  一点都不能丢掉!

  全部都给我!

  我咬紧牙,撑住地面,站了起来。

  ……

  分针转了几圈,时钟把轮盘画圆。

  叶渐熏坐在书桌前,静静地看着手上的书,偶尔揉揉眼睛,朝浴室的方向望一眼。

  然后再看看书,再往浴室瞟一眼。

  之后静静地望着浴室,偶尔揉揉眼睛,朝书上瞄一眼。

  洗髓丹又叫换骨丹。

  是种相当珍贵的丹药,同时也是种相当可怕的丹药,服用它而致死的人高达九成。

  它的功效十分奇特,可以帮服用者洗骨换肉,强行修改天赋。

  这是个极其痛苦的过程,经常有人承受不住这剧痛而神经崩溃。

  后世的术士们就修改了它的药方,给它增添了些保护机制。

  只要用药者精神濒临崩溃,洗髓便自动结束,药效自动散去。

  完整般的洗髓丹一般持续效果是六小时,但正常人一般洗练一两个小时精神就会濒临崩溃,所以洗髓丹的吸收都不会太完整,一两小时就会结束。

  而现在……已经过去快八个小时了!

  怎么可能?就算真的能坚持,可药效的极限也早就到了。

  虽然听动静,接下来的两小时也在洗髓,可洗髓丹药效发挥完……还有什么东西在给他洗髓?

  叶渐熏的手心已经开始冒汗了,她焦急地扯着束发的缎带,关注着浴室的动静。

  “吱呀——”浴室门被轻轻推开,叶渐熏赶紧收回视线,捧起了那本书。

  “那个,看了一天的书啊。”我裹着浴巾,挠挠头。

  “嗯。结束了吗?”叶渐熏问。

  “结束了啊,然后洗了个澡,浑身轻松,现在真的感觉清爽得能飞天。”我伸了个懒腰,浑身骨骼噼里啪啦响。

  “嗯,不累吗?”叶渐熏放下手上的书。

  我瞥了瞥她手中的书,笑了“之前你也在看这本书,看的是127页,现在一天过去了,你就看到137页啊。”

  “啊……”叶渐熏慌忙把书扣下去。

  “这样我更确定封面没看错了。”我朝她走过去。

  “谢谢你的担心,生平第一次被女孩子这么关心,真的谢谢。”我渐渐倒了下去,“还有啊……真的累死了……”

  “喂。”叶渐熏立马冲上来,扶住我。

  我倒在叶渐熏身上,渐渐失去意识。

  ……

  黄昏拥抱住夜晚,月亮照亮窗帘。

  我悠然醒来,整个身体都格外清爽,清爽的月光和柔软的抱枕显得那么温馨。

  等等……抱枕?

  活了十八年我还真没用过这玩意儿,唯一可以相拥而眠的是老家那头黄毛大狗。

  它很有毅力,坚持了十二年没洗澡,身上的虱子能把我咬成蛤蟆。

  而且体格异常健壮,立起来比我高一个头。

  很难说是我抱住它取暖还是它在储备过冬粮。

  我略微扭了扭头,肩上搭着几缕秀发,带着股栀子花的香。

  叶渐熏靠在我的肩上,睡着了。

  素白的小脸儿,修长的睫毛,轻合的小嘴轻轻吐着气,温暖的气流吹在后颈上有种异样的触感。

  双手环在我的腰上,身体紧紧贴在一起,像是个黏人的小孩。

  我轻轻动了下,叶渐熏慢慢醒来。

  她揉了揉眼睛,轻声问“你醒啦。”

  “啊……你没把我推开吗?”我说。

  “为什么把你推开,会吵醒你啊。”叶渐熏没明白我的意思,她的社会常识和理解能力确实有些问题。

  “抱歉,一不小心睡着了,保持这个姿势很累吧。”我赶忙站起身来。

  “不啊。”叶渐熏摇了摇头,“挺舒服的,抱着你感觉很温暖……我也一不小心睡着了。”

  “对了,为什么我们被叫做残次品?”我转移话题。

  这么聊下去对我绝对没好处,往小了说是我猥亵少女,往大了说我这还算强制拘禁。

  要杀头的,超可怕。

  “说起来很复杂的。”

  “很久以前,世界由神明们统治。”

  “神明创造了残次品。”

  “从残次品中又分离出了不具备特殊能力的普通人类。”

  “公元前221年,最终神莲华被残次品们钉死在泰山上。”

  “公元1799年,最后一名帅级残次品被人类钉死在耶路撒冷。”

  “人类赢得了这场绵延千年的战争。”

  “于是人类彻底接管了这个世界。”叶渐薰轻声说。

  “人类为什么不把残次品赶尽杀绝?”我好奇。

  “我们和人类是一体的,我们中会诞生出普通的人类,人类中也会产生具有特殊能力的残次品。”叶渐薰答。

  “哦,就好比我老爹老妈肯定是俩正常人类,但是我残了……”我想了想,“既然是一体的,为什么要分成两个种族?”

  “我们和人类是无法共同生活的,残次品们在性格上都会或多或少地有一些执念。”叶渐薰说,“人类称之为性格残缺。”

  “性格残缺的人很难融入人类社会,这就是我们被人类称作残次品的原因。”叶渐薰说。

  “怪不得我没什么好朋友,而且找不到女朋友。”我很烦恼。

  “……”叶渐薰沉默。

  “说起来那个三等卒是什么意思?”我问。

  “使用自己的能力,会消耗体内一种叫灵的东西,根据灵的含量,人们将残次品分为四个等级,卒,车,象,士。”叶渐薰解释。

  “听起来像象棋。”我说。

  “就是根据象棋来的,由棋子距离主帅的距离,来类比不同等级与帅级的差距。”叶渐薰说,“每一等级中又细分一至九等,三等卒就是你的灵处于卒级三等的量。”

  “懂了,那这个灵是啥?”我问。

  “一种能量,东方的气,西方的魔力,都算灵的一种。”叶渐薰解释。

  “就是说可以修炼喽。”我很沮丧,“少了十八年,输在起跑线上。”

  “不会,大部分人能力都是在十五岁苏醒,并且修炼很难,用于修炼的功法也很少。”叶渐薰说,“那个狼人,比你大了二十多岁,也不见得比你厉害多少。”

  “那功法在哪儿卖?”我问。

  “……过三天吧,过三天我给你一本世界上最好的功法。”叶渐薰犹豫了下说。

  “为啥是三天?”我问。

  “不告诉你。”叶渐薰吐了吐舌头。

  面对着这个看起来一直很冷漠的女孩,我突然觉得她的每一丝表情都值得珍藏。

  “太感谢你了。”我从床上蹦起来,“无以为报我只能以身相许了。”

  “好啊。”叶渐熏认真地想了想,点了点头。

  房间里有点儿安静,我突然不知道该怎么搭话,一般的回复都是去死大变态,或者飞来的笔盒,这种情况,是第一次。

  “嗨呀,天色也不早了,我这种帅哥走夜路是很危险的,还是赶紧回家吧,下次再来喽。”我只能转移话题直接开溜。

  “哦。”叶渐熏也没说什么,垂下眼帘接着看书。

  “现在是八点,没有请假条门卫不会让你出校门,还是等十点下晚自习了再走吧。”叶渐熏突然开口。

  “也是啊,那我等等,你这儿有wifi吗?”其实我本来也没想走。

  “有电脑,这几天不直播,你可以拿去玩。”叶渐熏从抽屉的夹层里摸出一本银色笔记本,递给我。

  “很贴心啊。”我接过笔记本,打开电源。

  开机动画是满屏的落叶,背景音是一曲清唱。

  不愧为知名主播,叶渐熏的电脑里什么游戏都有。

  我略微瞥了几眼,便点开本地设置习惯性地调配置。

  然后又习惯性的点开了本地文档……里面是叶渐熏的一些私人写真。

  我脸一下红了,咽了咽口水偷偷朝叶渐熏那边瞥了一眼。

  呼,她没注意。

  我的大脑里天人交战,面对如此美少女的写真,我头脑里黑色的小人说“快拷下来吧快拷下来吧。”

  白色的小人义正言辞“听他的听他的。”

  于是我寡不敌众,悄悄摸出随身的U盘,插进了接口。

  时针咔嚓咔嚓转,两个小时眨眼就过去,我瞄了一眼时间,把电脑还给叶渐熏,打了声招呼说。

  “我走了啊。”

  “嗯。”叶渐熏没有回头。

  我从宿舍的栅栏外翻了出去,混进人群里出了校门。

  校门外种着一排香樟树,夏天的时候四处都是绿叶的歌,我的自行车就锁在底下。

  但是……今天我并没有找到我的自行车,而且……也并没有找到那颗锁车的香樟树。

  锁车的地方不仅空空如也,而且还多了一个大坑。

  说实话我的自行车很烂,骑个两公里轱辘能掉三次。

  但我的车锁着实质量很高,有一次钥匙一不小心断在锁孔里。

  我扛着自行车跟猪八戒扛耙子似得去找修车师傅,修车师傅冲击钻都用上了,愣是没把我锁钻开。

  所以我坚信,就算时迁来了都没可能偷走我自行车……但谁他妈知道来的是鲁智深。

  这贼真的颇有灵性,锁锯不开就直接把整棵树给撅了。

  我的自行车那么有魅力的吗?

  艹!

  我家离学校十万里。

  如果现在走回去,喝口水再走回来,估计明天午饭都吃完了。

  我愣了一会儿,直接朝学校奔回去。

  反正家里也没人,还是去叶渐熏哪儿凑合会儿吧,大不了睡地板。

  我混进人群中,又偷偷溜进去。

  偷偷摸摸来到女生宿舍,翻进栅栏墙。

  叶渐熏的门没有锁,我直接推门走了进去。

  叶渐熏“呀”地叫了声,立马把腿上的电脑合上,脸上红的吓人。

  我望过去,看见电脑接口上插的U盘。

  该死!

  我忘了拔U盘!

  看这表情叶渐熏肯定已经和小泽姐姐,泷泽姐姐进行了历史性的会晤。

  说不定还和我珍藏的她的写真,还有刚刚copy的私房照握了握手。

  完蛋

  “那个,你是不是……”我挠着头。

  “没有。”叶渐熏直接否认。

  “那你脸怎么那么红……”我继续挠头。

  “天热。”叶渐熏斩钉截铁。

  “今天刚下过雨啊……”我嘴欠。

  “天热。”叶渐熏这次直接瞪过来。

  “啊啊啊,对对对,太热了这天,头发都烤焦了我天。”我吓得一个激灵,双掌直接几个大嘴巴把自己脸抽红,“热的我脸都红了,太热了真的。”

  “噗嗤。”叶渐熏突然笑了,面如花开。

  “那个……这个还给你。”叶渐熏把头略微别过去一点,轻轻拔下U盘。

  “咳咳,下次不会了下次不会了。”我干笑。

  “嗯,下次我直接发给你就是了。”叶渐熏扯了扯束发的缎带。

  心不知不觉地跳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