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章 诸葛紫毫
“这肯定得看啊。不过,你确实得小心点儿。”佟人堂解释了两句,“这支毛笔和这方砚台,我祖父很珍视,一共只用过两次,一次是我父亲成婚时,他亲自写了喜帖;另一次,是我小时候刚入学时,给我写了一首劝学诗小条幅。”
“我明白了!”余耀应道,“除了龙袍,这支毛笔和这方砚台,您也不想流出国门,那些翡翠,其实无所谓。”
“唉,要不是我那女婿是个外国人,我或许也会带出去。不过,既然龙袍是件戏服,那就无所谓了。”
佟人堂叹了口气,转而正色道:“我出手也不是乱出手,我觉得老濮人不错,他儿子也不会差到哪里去!而且小濮保证说就算自己不留,也会找靠谱的收藏家,绝对不会流出国门!”
“这个您放心。”余耀应声。
佟人堂又轻轻摇头,“让你们见笑了,其实真想留住,应该捐到文博单位才对。不过,也亏得小余你来了,不然拿件戏服去,闹个大笑话!”
“文博单位固然可靠,但民间私人珍藏也是留在了华夏,而且您还能有一笔收入,两全其美,何乐而不为?”
“呵呵,小余你不仅眼力好,还会说话。”佟人堂看着余耀的眼睛,“小余,虽然初次见面,但我确实觉得你是个值得信赖的人。我对古玩是外行,这笔你看完了,能给我撂个实底儿吗?”
“老爷子都这么说了,我哪能出诓?”
佟人堂郑重道,“你放心,哪怕真的很值钱,只要你想收,我也尽量便宜让给你。”
“我先看。”余耀笑着点点头,拿下了笔毫上的竹制保护套。
这一看:
紫毫!
笔毫和紫竹笔管色调相近,但更紫一些,不黑。
笔毫保存得比较完整,看得出很少使用,而且用后必然经过小心细致的清洗。
工艺精湛,用料高端,年份久远。
余耀脑中划过一道亮光,这支,不会是南唐时期的诸葛紫毫笔吧?
诸葛制笔,天下无双,鼠须紫毫,黄金十两。
唐宋年间,最出名的毛笔,不是湖笔,而是宣笔。元代以后,宣笔虽然仍在制作,但老大地位逐渐被湖笔取代。宣笔、宣纸,都因产地而得名。
就在唐宋之间的五代时期,笔墨方面,南唐出了两大高手。
一个是制墨的奚廷珪,后被南唐国主赐姓为李,故而世称李墨;另一个,就是制笔高手诸葛高,他做的毛笔,被称为诸葛笔。
诸葛高制笔,以笔毫技法为最。鼠须笔,紫毫笔,在当时,一支就能卖到十两黄金!
如今的笔毫,一般都是狼毫或者羊毫,材料相对普通。鼠须和紫毫,光是材料就不简单。
鼠须,松鼠的胡须,做一支笔也不知道得让多少松鼠没了胡须。
鼠须笔汉代就有了,据说,王羲之写兰亭序,用的就是鼠须笔。收集松鼠胡须难点儿也能做到,可并不是直接就能制笔的,技法很重要,而鼠须制笔技法早已失传。
紫毫,紫色的野兔脊毛,这种毫毛,是可遇而不可求的。如今且不说技法,找这种野生兔毫怕是也找不到了。
白居易有一首诗就叫《紫毫笔》,他写诗比较直白,一看就明白:“江南石上有老兔,吃竹饮泉生紫毫。宣城之人采为笔,千万毛中拣一毫。”
材料和工艺,余耀基本上能确定,但到底是不是南唐时期的,余耀虽然想到了,但归根到底,还是不能断代。
毛笔不同于别的古玩,可以依据断代的要点太少了。
同时,如果是五代时期南唐的产物,距今一千多年了,如此完整的可能性很小。
但可能很小,不代表不可能,如果只是欣赏把玩,极少用来写字,又一直小心翼翼地保养,还是可以的。甚至,因为年代久远,整个笔毫部分或许从笔管脱落过,但也能重新固定,这个从外观上也看不出来。
从笔管的包浆来看,怎么也得几百年了,而且必然是被经常盘玩的。因为如果只用来写字,手指的握点包浆就会更重,但这支紫竹笔管很均匀。
同时,若不是经常盘玩,这么多年下来,竹子早就裂了。
“怎么样?”见余耀看的差不多了,佟人堂和濮杰几乎是异口同声。
佟人堂和濮杰问的一样,但是意思不一样,佟人堂是想问东西怎么样,濮杰的是问能不能收。
按说来收货,是不能对货主说实话的,即便之前佟人堂说希望他能撂个实底儿,他也没有正面答应,只说“先看”。
但此时余耀想了想,“老爷子,这一笔一墨,确实不能流出国门。”
濮杰一愣,随后看了余耀一眼。
余耀深吸一口气,“初次见面,但我还就冲您了!这砚台,是明代歙砚,而且非同寻常;这紫竹紫毫笔是宣笔,起码也有个几百年的年份,甚至有可能来头更大······”
余耀接着便干脆介绍了一番。
听完之后,濮杰呆住了,转而眉头紧皱,你还真撂实底儿啊!
但是佟人堂却很奇怪,只是微微一笑,并没有太大吃惊,“市场价值如何?”
余耀实底儿都撂了,也不差这个尾巴,接着便分析了一下。
这两样东西,市面儿上都没出现过,估价只能参考着来。
曾经有一方吴昌硕刻铭的歙砚,应该是拍到了百万高价。吴昌硕是清末民初的书画大家,又擅长篆刻,自己刻铭,确实很独到。而这方歙砚,虽然是汤显祖写铭,找工匠刻的,但毕竟是明代的,历史更古;而且汤显祖的名声比吴昌硕更广。所以这方砚台不会低于一百万。
而这支紫毫宣笔,虽然不能完全断代,但光是这紫毫,就很珍贵,而且几百年的年份是没问题的。参照明代的竹雕御笔,不是紫毫的,也拍出过百万的高价。这件笔管没有雕工,但是紫毫占了极大优势,怎么算也不该低于百万。
也就是说,这一砚一笔,保守估价,总价也该在两百万以上。
濮杰暗道,完了!不光没得赚了,两百万现在也凑不出来!
佟人堂却突然哈哈大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