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小茹

今天的评审,一进门,我先发红包。结果不出所料,成果和汇报都有不少问题,但专家和业主都挺客气。春风化雨,没有过激的语言。

最后形成满满五页修改意见,让我们十天内修改完成。我心里骂着,却谦恭地笑着,对专家表示感谢,保证回去按专家意见尽快修改。

时隔十年,经历上百次评审,我们发现其实专家提的意见都差不多,也几乎是我们能考虑到的。甚至如果让我们当专家,也能提出那些意见。但我们却屡改屡犯,为什么?因为不喜欢这个行业,所以不会用心去做,蒙混过关就好。觉得只是一份工作而已,不须论贤愚,皆是为食谋。

后面两天,我继续关注投资公司那个项目的招投标进展。

余总打了两次电话给吴天,关心投标情况。张教头跟代理钱总经过几次协商,按照修改后的招标条件,最有可能中标的,是我们和老板两家。

为了避免老板放弃投标,造成参与投标的公司数量不够,我们自己准备了三家公司的投标文件,围标。相应地,每家公司需要交十万元投标保证金。

我很相信吴天,相信余总,如今也是骑虎难下。于是做了一个决定:去找张教头借钱。张教头二话不说,立马转给我三十万,欠条都不要。

交完保证金,等待一周后开标。

张教头有天接到我老板的电话,劝阻甚至威胁他放弃投标。张教头笑着,不等老板说完,也不置可否,直接挂了电话。

本来我们在暗处,现在看来,有人出卖我们了。是谁呢?三种可能,钱总、借给我们资质的公司,或者,余总。无论是谁,都不是好的讯号。

我只跟余总对接过,而老板对待我,跟平时没有区别。说明,出卖我们的,不是余总。

借给我们资质的公司,我老板也挺熟,蓉城工程设计行业,就这么几家活跃的。平时大家互相竞争,也互相陪标。既是对手,又是朋友。但张教头跟这三家公司的老总,关系匪浅,不至于出卖他。

那就剩代理钱总了,他是最没有立场的,哪家中标,他都抽成。两边拉拢,两边都不得罪,他才是得利的渔翁。

老板肯定会用尽手段,毕竟这个项目,他提前介入,连初步成果都快完成了。知道有人背后竞争以后,他甚至开会给全公司下令:投资公司这个项目的成果,严禁外泄!

晚上我思绪正混乱,不料大官人那儿,又起火了,让我去陪他喝酒。

去了发现,破天荒没有女人在他旁边,他居然自斟自饮!

我试探地问他:“大官人,啥子情况?”

他欲言又止:“咳!小茹嘛,刚开始我说的很清楚,大家只是玩玩,没想到她赖上我了。我跟她说,我不是做生意的,我从头到尾都是在骗她。她不以为然,反而软磨硬泡,让我离婚,然后跟她结婚。这几天,经常半夜骚扰我,弄的我挺难受。生怕她哪天跑去找我老婆,也怕半夜手机响被老婆发现。

我对小茹的情况不甚了解,只知道她未婚,二十三岁,说实话,完全配得上大官人。

看来大官人是摊上事了,从他的纠结可以看出,他心里有小茹,甚至想娶她。但是离婚的话,就等于抛弃老丈人这个靠山,现在的科长位置和以后的政治前途就没了。什么冲冠一怒为红颜,为爱痴狂那些,都是传说。现实生活中,他这个情场老手,无疑会选择面包。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小茹年轻,好奇心强,招惹有妇之夫。以为火好玩,结果引火烧身,这是她这种女人的宿命。

此刻,我不准备给大官人出什么主意,一是我相信他这个情场老手,既然偷吃就自然有办法擦嘴,从对付以往的那些女人来看,百不失一;二是他今天跟我说这些,也许是想找人倾诉一下,也许是想我给点建议。不管是哪种情况,自古都是,痴男怨女,可怜风月债难偿。

能把这种难言之隐告诉我,也算对我够信任的了,但毕竟是他们的事,我操不了那份闲心。出轨这种事,男人仅仅是为了寻求刺激,只要女人肉体,而女人不同,可能因为一百种理由。

从某种角度,我挺羡慕大官人,他大部分时间都挺闲。如果我在他那个位置,会不会大把捞钱?也像他这样,到处沾花惹草?

但生活没有假设,我为自己焦灼,而大官人为女人纠结,各有各的烦恼,都是庸人自扰,谁也不比谁高明。

他接着说:“我甚至还担心她跑到局里闹,不知道她打听到我工作单位没有。唉,白天晚上都担心,煎熬哦。”

我说:“挥刀斩情丝,其实你心里早有答案,只是有点点犹豫。这种事情,交给时间,说不定明天起床,你就能下定决心了。来,喝酒,喝多了就不想了。”

事大如天醉亦休。

猛喝了两口白酒,他差点呛出眼泪:“我以后不沾染这种未婚女了,弄得大家都难受。”

这是什么结论反思半天,得出的结论完全避重就轻,本末倒置。

我说:“你就不该沾染外面的女人,好吧跟人家已婚未婚无关。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你那么优柔寡断,会死人的。”

他反驳:“你就是对的么?你快刀斩乱麻,人家不死也重伤。”

再扯下去,就是开展批评与自我批评了,果断打住。

隔了一会儿,他说:“最近你和张扬,跟吴区长公子,走的挺近啊?”

我有点诧异地点点头:“你怎么知道的”

他神秘一笑:“有一天小茹生日,我和她从KTV出来的时候,看到你们几个和投资公司余总出来。本来我想跟你们打招呼,但你们几个,都由美女护送着。当时那个场景,我怕余总和吴公子被人认出,觉得尴尬。也不想让小茹觉得尴尬,就带着她先行离开了。”

我说:“蓉城还真是小,这都被你碰见了。你咋认识吴天的”

他说:“算不上认识,只是一年前偶然机会,在一桌吃过顿饭。当时朋友告诉我,他是吴区长的公子,没告诉我名字。只记住了他的长相,他肯定对我没印象了。哪天我请你们三位吃饭,你们给我引荐引荐吴天”

大官人在体制内混,结交吴天,应该会有帮助。不一定能升官,但起码在同僚面前,有面子,办起事来,也会顺当些。

这几年,我一直把大官人当成潜力股,希望哪天,他坐上李局长那个位置。到时候,我就是管局长亲信了。建设局的设计,大半壁江山都会向我招手。

想想吴天也喜欢结交体制内的人员。

成人之美,我答应为他引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