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五二 攻守
“别杀我！别杀我！我是秦国人啊！”一个汉子一边背着土包，一边叫嚷着，祈求自己能够从守城将士的箭雨里逃出一丝生机。
但他的挣扎是徒劳的，守军们射出的箭准确命中了他的肩膀。
“我也是秦国人！你们为什么要杀掉我！”这个汉子回身看了一眼张弓搭箭对着自己的义渠军队愤怒的向城墙上大喊，却只有纷飞的箭雨作为回答。
守城的士兵非常清楚，让他活着继续背土就意味着义渠人杀进来，城里的官兵百姓就要死去。
眼看义渠的部队把土坡堆的越来越高，可是副将期待中的秦国贵族援兵却迟迟没有到来，这让他越发的焦虑了起来。直到其中一座边城没什么抵抗就被攻破的消息传来，副将即便是全力压制，也还是有很多人知道了这个消息。
到了夜里，不出他的所料，有一支小队悄悄的摸到了城门边。
“站住。”副将从阴影里踱步而出：“现在回营去，我可以当成什么也没发生。”
“老大，我们没希望的…”领头的公士难过的说到。
“有的，义渠人杀了那么多贵族家的年轻孩子作为祭祀，贵族们不会不管这件事的。”尽管援兵迟迟没来，但副将还是非常笃定的说。
“扯蛋。”这位士兵啐了一口吐沫：“呸！小孩儿重要还是权把子重要，难道老子不懂吗？小孩再怎样都已经死了，不借机夺权，你当贵族们和你一样傻吗？”
这士兵说的话一个字都没有错，中国政治的一贯特色就是“攘外必先安内”，自家内部的政治格局还没确定好，怎么愉快的手牵手去打外敌？这些边陲小城注定要在博弈中最先被放弃。
副将不是不明白这个道理，但是如果他放弃了，就意味着打开城门放义渠进来。
“你不走，你有忠心，我能理解。”这个士兵说：“但是你不能阻止我走，因为我回咸阳一样是去战斗，去尽快的让权力斗争平息。只有这样，国家才有希望派出军队，夺回义渠人占领的土地。”
副将的脸上闪过一丝犹豫的神色，挣扎着说：“可是城破了，义渠的军队所到之处必然会烧杀抢掠……”
这位公士也是个大贵族家的子弟，当下就哂笑道：“百姓算什么？不过就是我秦国的猪狗，再过二十年，人又全生了人。但是权力不在手里了，就什么都没了呀，兄弟。”
这位公士本以为自己已经说动了副将的心，没想到副将却摇了摇头说：“擅离职守，就是死罪，国家没有命令让我们弃城，所以我们应该留下。”
“是你留下，不是我们留下。”
“是我们留下。”副将直白的说：“据我所知，政治变更这种事，参与的人越多，国家就越乱。子之之乱就是前车之鉴。贵族如何振权夺利那是贵族的事情，作为边城的士兵，我们只需要服从命令，守好我们的城。”
要说这支小队是回去帮着贵族争权夺利的，这谁也不信，他们能干啥呀？能被派到这种地方来的，想也不是什么重要的角色。按说赶上打仗正是捞军功的时候，只是再多的军功也没有命重要啊……
“我给你说，你不要挡着我。”这位贵族少年没想到主将都已经跑了，副将却还如此的轴，只能色厉内荏的说：“我现在要是喊叫起来，城里多少人都得心神不稳，你放我走就得了……”
话还没说完，这少年就感到自己胸口一凉，他低下头震惊的看着自己心口刺入的长剑，又顺着长剑茫然的看向了副将，他想不明白平时十分温和的副将怎么会突然暴起杀人。
跟随这位少年的，都是他带来的亲兵，当下就拔出武器要和副将拼命，副将手一挥，大量士兵涌了出来，将跟随这位公士的其他人全部就地正法。
杀了自己士兵的副将心如死灰的独自回营去了，每多杀一个秦国人，就在他心上狠狠的划上一刀，这滋味比杀了他自己还难受。
眼看城墙边上的土坡就快要堆成型了，义渠的骑兵拖着简陋的撞拴开始撞击城门，两面攻击让副将分身乏术，只能用惩戒和杀戮恐吓底层的士兵和参与守城。他知道每多杀死一个义渠士兵，秦国的百姓就会少遭一份灾难。
但城中的很多士兵与百姓并不懂，他们只希望副将都能打开另外一扇城门，让自己逃走避免城破被杀的悲惨结局。看着城中人畏惧甚至仇恨的眼神，副将内心十分平静与绝望。
一日清晨，义渠的勇士终于顺着土坡翻上了城头，副将率领守城部队在城头浴血拼杀了一昼夜，总算是暂时守住了城头，避免被义渠勇士占领城门，放大军进城。
秦军早就在城墙上架起了大锅把金汁煮沸。看义渠勇士爬上土坡兜头就浇上一瓢，好多义渠人都被这金汁严重的烫伤了。
要知道这煮沸的金汁不比煮沸的水，它不但恶臭难闻，还会使伤口迅速恶化溃烂。
因此义渠每一个攻城的勇士，即便没被烫伤，身上也滚满了屎。用金汁防御这事儿，田光只听说过没亲眼见过，他知道乐毅守城的时候，也很爱用金汁作为武器。
义渠人再次见到了这位赵国小公子煞白的脸，纷纷像展示功勋一样再他面前展示自己身上的屎，他们嘲笑身上没有屎的人，因为一看就没有上战场。
……
比起义渠人横冲直撞的攻城策略，云中城这边的战争就显得文明多了。
这主要是因为燕国人坚壁清野做的优秀，秦军抓不到奴隶，某些臭不要脸的招数使不出来；还有就是秦燕两军都拥有高级先进的攻守城的工具与手段。
通过较长时间的监听，乐毅基本确定了秦军挖凿地道的方位。幸好秦军是选择在城西挖地道，这要是在城北挖，他还真得担心一下这地道挖深了会不会与屈敏修建的墨家机关地道偶遇。
不过云中城的地基非常深厚，因此司马错的挖地道大队一定会挖着挖着就撞到云中城墙的混凝土地基。夯土做的地基用点力还可以挖开，想要弄开混凝土，司马错可得动动脑筋了。
屈敏留在云中库房里面的重锤冲车被乐毅翻了出来，然后一台一台的被拉上了城墙组装调试起来。这冲车本是屈敏为了修路砸平路面而设计的，但他在临走的时候，对这些留在云中的器械改装了一下，这冲车就被加长了拴着重锤的绳索。改装以后的重锤可以探出探出城墙以外，自由落体砸向地面。
而重锤上的绳索连结着绞盘，士兵可以反复把重锤拉起来丢下拉起来再丢下。
一旦司马错的挖地道小队挖到了城墙边上，乐毅就可以用这些重锤夯击地面，砸塌地道上方的泥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