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1章 两旗内斗忙

次日正午，明军和清军双方在义州城东北五里亭处完成了约定好的交换。明军用一千多具尸首换回了被清军掳劫的一千多名朝鲜百姓，整个过程很顺利，双方都出奇的默契。

郑冲在城墙上看了一会儿后，忽然转头吩咐郑彩道：“待会儿按定好的章程，换回的百姓进城后，你立刻带掷弹兵将他们带到校场，逐一甄别，建奴一定会派细作混进城来的。”

郑彩躬身领命去了，郑冲则继续在城头观看双方的交换行动，心头盘算着，靳奴儿的信也应该送到德格勒手中了吧。

郑冲估计的没错，正午时分，靳奴儿已经将书信送到了德格勒手中。看了书信后，德格勒惊出一身冷汗，他想不到济尔哈朗已经知道了此事，而告密的正是刚刚投靠济尔哈朗的朝鲜大将李廷彪。

再次召来屯布禄、爱巴礼两人密商。爱巴礼听完后皱眉道：“旗主，这事儿咱们是不是上了郑冲的当了？”

被爱巴礼一提醒，德格勒也回过神来，满脸怒容的拍案喝道：“好你个郑冲，居然敢完阴的！”

老实人屯布禄还没想明白，张口问道：“上了郑冲什么当？”

爱巴礼叹口气道：“郑冲这狗贼其实一开始就没打算要和咱们联手，皇太极身边那么多人护卫，怎会轻易行刺得了的？他只是借用知道我们鸿门宴方略之事，想挑拨我们和济尔哈朗内斗！”

经过一番提点后，老实人屯布禄这才明白过来，当下也是恼羞成怒，开始谩骂不止。

德格勒心下更是烦躁，抬手止住屯布禄的谩骂声道：“被郑冲这狗贼算计了，现在济尔哈朗已经知道此事，说不定昨天他就差人飞报皇太极，现下我们该好好想想怎么办！”

爱巴礼苦着脸道：“要是皇太极一来，我们三个将死无葬身之地，家人亲族也将受到牵连，要不咱们反了吧！”

屯布禄摇头苦涩的道：“不可，即便我们领兵反了，皇太极一来，麾下士卒势必倒戈，而且皇太极手握三旗重兵，我们绝不可能赢得了。”

德格勒一筹莫展道：“那该如何？难道就此束手待毙？”

爱巴礼为人阴骘，眼珠子一转道：“不若我们今夜突袭济尔哈朗营地，杀了那告密的李廷彪，捉了济尔哈朗。待得皇太极兵至，咱们领正蓝旗军马挟持济尔哈朗与皇太极谈谈条件，让他赦免我们的罪过。”

屯布禄惊讶的道：“皇太极会受要挟么？一个济尔哈朗怕分量不够吧。”

爱巴礼阴测测的笑道：“咱们手上正蓝旗的军马都是人质，咱们可以告诉皇太极，要是他不答应我们的条件，咱们就归降明军！皇太极才称帝登基，应该不会想看到这时候就有人背清投明吧。只要皇太极下了旨意赦免，咱们才能保全性命，还在盛京的家人亲族也才能保住。”

德格勒一直沉吟不语，说实话爱巴礼这个策略不是最好的，但事到如今似乎也只能这么办，他现在被郑冲坑得是骑虎难下。思索片刻后，德格勒一拍桌案道：“好，就这么办。今夜召集兵马，咱们夜袭济尔哈朗营地，就说济尔哈朗被郑冲派来的奸细李廷彪蛊惑，意欲加害本旗主，本旗主不得已先下手为强！”

数里之外的济尔哈朗大营内，济尔哈朗并不知道德格勒正在谋算自己，还道德格勒一无所知，于是济尔哈朗只是吩咐手下兵马外松内紧的戒备着。

此刻济尔哈朗的注意力还是在义州城，放回去的朝鲜百姓中，他安排了数十名细作混进去。这些细作都是已经归降满清的朝鲜人，说话习惯上是看不出破绽的。这些细作的任务很简单，查探清楚城内薄弱环节，而后传递消息出来，再约定一个好时机，与这些细作里应外合，打开城门，攻陷义州，生擒大明平辽总兵官郑冲，替枉死在他手中的无数八旗勇士报仇雪恨！

入夜时分，济尔哈朗还在焦急的等待城内的消息，按照约定，天黑之后，混进城内的细作便会用弓弩给城外清军射出信函来互通消息，但派往义州城南、城西巡哨的兵马还是迟迟没有消息回报，不禁让济尔哈朗有些担心起来。

“难道派遣的细作被明军看出破绽来了？还是今夜明军城头守卫森严，细作没机会登上城头传递消息？”济尔哈朗胡思乱想着。

正在此时，大帐外忽然一片示警声传来，“不好，敌袭！”“不对，他们穿着正蓝旗铠甲，是自己人！”“不对，他们不是正蓝旗的人，他们是明军假扮的！”“不是，他们就是正蓝旗的人，他们造反啦！”

济尔哈朗大吃一惊，急忙起身来在亲卫服侍下穿戴铠甲，才穿戴了一半，帐外喊杀声已至。济尔哈朗也顾不得穿戴盔甲，火急拿起一柄大刀来，左右十余名护卫扶持着，割破营帐一角，钻了出去。

出了营帐，不想帐外已经被数百兵马包围，都举着火把，火光下看得清楚，都是正蓝旗兵马的铠甲！

“你们干什么？要造反吗？！”济尔哈朗只看了一眼，领军的有许多将佐都是认识的，当即判断这些人都是正宗的正蓝旗兵马，不会是明军假冒的。

“济尔哈朗，你听信明军细作谣言，意图谋害本旗主，想吞并我正蓝旗，你的阴谋败露了！”是德格勒的声音，只见德格勒一身正蓝旗甲胄在身，骑了一匹黑马缓缓来到面前，冷冷的看着济尔哈朗道：“我也不为难你，放下兵刃束手就擒，我和你去皇上面前折辩！”

济尔哈朗闻言大吃一惊，暗想道：“他怎么知道了？”当下济尔哈朗自然不会承认，手中大刀指着德格勒怒喝道：“德格勒！你血口喷人，什么明军细作，什么意图加害，这都是你一面之词！你夜袭我军营，杀我兵卒，形同谋反！”

正在这时，四面八方喊杀声齐至，原来是镶蓝旗的八旗兵们听闻旗主被困，纷纷从各自营帐中出来，点起火把围了中军营地。

德格勒麾下数百人今夜是装作护卫粮队到镶蓝旗营地的，人数并不多，但只因都是八旗兵，正蓝、镶蓝两旗有多是熟识的人，是以也没盘查严密，就让他们欺近了中军营地，一举围住了济尔哈朗。

德格勒见四面被镶蓝旗兵马围住，冷笑一声，朝济尔哈朗大声喝道：“济尔哈朗，让你手下人先退下，我这里围住了你，你不要你性命了？你镶蓝旗营地外，我正蓝旗兵马也陈列在侧，要是两边撕拼起来，死伤重了，即便皇太极护着你，你镶蓝旗只怕也会元气大伤吧！”

济尔哈朗无奈，只得忍下一口气，吩咐身边一名亲卫前去传令，吩咐中军营地外的镶蓝旗兵卒不可轻易动手。

接着德格勒一挥手，身旁士卒推出一人来，济尔哈朗定睛一看，却是那朝鲜大将李廷彪。火光下，只见李廷彪被揍得鼻青脸肿，德格勒冷笑道：“这人乃是义州朝鲜大将李廷彪，他已经招认了，正是奉了汉蛮子总兵郑冲的将令，手持一封假密函来使离间计，陷害于我，说我意图谋害皇上！你济尔哈朗为了吞并我正蓝旗，便将假密函送给皇上，我这也是为了自保，逼不得已！”

济尔哈朗闻言，微微松口气，朗声道：“此事我也只是据实上报，你是否真的意图谋害皇上，乃是皇上定夺之事！你若是觉得冤屈，就该自缚至御前请罪，恭候圣裁，而不是带兵围了我这里！”

德格勒冷笑道：“一派胡言，你包藏祸心，意图加害于我，不知道还勾结明军细作编造了我多少假罪状，我岂能轻易束手就擒？一旦我自缚御前，什么罪名还不是你济尔哈朗说了算的？你若是自问清白，没有陷害于我，此刻就该显示胸怀，放下兵刃，跟我去正蓝旗大营内，过几日皇上来了，我和你同在御前折辩！你若是不敢跟我回正蓝旗营地，就说明你心里有鬼，你意图陷害于我！”

德格勒的话事前都是和屯布禄、爱巴礼商议好的，不知情由的人听来都觉得有道理。

济尔哈朗见左右都是僵局，若是正蓝旗和镶蓝旗今夜火并起来，死伤的可都是八旗子弟，白白便宜了明军。而且若是两旗火并，死伤惨重，即便自己揭露了德格勒谋反真相，损失兵卒太多的话，皇太极也是不会饶了自己的。

思前想后，济尔哈朗决定先稳住德格勒，当下朗声道：“你发誓若是我跟你回去，你不会加害于我，皇上来了之后，跟我去御前折辩，你当着两旗兵将发誓，发完誓我才跟你回去！”

左右济尔哈朗亲卫闻言大吃一惊，亲卫队长急忙劝道：“旗主，德格勒今夜有备而来，万不可轻信他的话啊！”

济尔哈朗摇头道：“若不答应他，今夜便是两旗火并的局面，罢了，让我独自去他营地，他还有家小亲族在盛京，谅他也不敢对我如何！”

当下德格勒当着两旗将士的面起了誓言，随后济尔哈朗便上了正蓝旗兵将牵来的马匹，跟着德格勒回正蓝旗大营去了，那李廷彪也被德格勒一同带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