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拨云见日

话说鲁鹤轩正在采仙阁与巧颜吃酒，见田腾渊前来径直上了二楼，便心中暗暗有了打算。他先拿出不少金银，叫了不少酒菜，又命鸨儿多叫姑娘来侍奉，鸨儿见他出手十分阔绰，便也殷勤起来。他待时机成熟，便佯装喝醉了酒不省人事，鸨儿见状，连忙命人扶他到三楼的房间休息。鲁鹤轩在房中假寐，待伺候的人都出去了，便起身悄悄前往二楼去。

此时二楼的客人不多，要找田腾渊并不困难，鲁鹤轩趁人不备，溜进与其相邻的雅间，此处只有轻纱幔帐相隔，田公子等人的谈笑之声清晰可闻。他轻轻将自己所在雅间中的一架屏风移到纱帘旁，自己躲在后面侧耳倾听。

田公子开始只是聊些无关痛痒的话，但随着酒越喝越多，他的那些狐朋狗友又一个劲儿的殷勤奉承，他说话也没遮拦起来。田公子向众人细数起自己日日万银的奉与鸨儿，又送过多少华服美衣，珍奇珠宝与那花魁，只为博美人一笑，又笑谈那花魁如何花容月貌，舞姿动人，那些友人都拍手叫绝，那田公子笑道：“这算什么？不日我便要赎了她，购了外宅与她日日一处才好。”众人都惊叹不已，问要多少金银才能办成此事，田公子笑道：“管他多少钱我也出得起。”众人都笑他是痴人说梦，想必连日挥霍已掏空田家的家产，早晚要被田侍郎打断腿，田公子有些气恼，道：“我们田家可是今非昔比了。我父亲有妙计，神不知鬼不觉的便能变出金银来。”众人都笑他吃醉了酒，田公子更气恼了，道：“且不说兵部有多少油水可捞，但说现在有人心甘情愿的往田家送金银，便是你们想也不敢想的美事了罢？”众人听了这话，都不敢再问下去，连忙劝着他吃酒把话岔开了。

与此同时，钱冥在采仙阁斜对面的茶楼包了雅座吃茶，一面监视采仙阁，一面等着在田府、周府等处探听消息的小厮回话。

钱冥拿着一盏茶，却无心吃，只不停的在窗边踱步。正心燎意急之时，忽见街上有一男子走过，那人身量极高大魁梧，虽然穿着北芮的服装，却能从五官上看出乃是外邦之人。他在采仙阁门前徘徊了片刻，时不时驻足在不远处往采仙阁内观瞧。钱冥连忙对身边的小厮说：“去跟着那个身材高大的男人。”说罢又嘱咐道：“千万小心。”那小厮连忙去了。

钱冥等了大约一顿饭的功夫，他派去的小厮便回来了，钱冥连忙问其情况，那小厮道：“爷，小的看见那人与一年轻女子在小巷中会面。小的不敢跟太近，听不清他们说些什么，只看那人将一锦盒交给那女子。”钱冥便问与他相会的女子是何人，小厮道：“他们相会之处离采仙阁不远，小的证实过了，那女子便是采仙阁花魁身边的丫头。”钱冥听罢点点头，又问那男子的来历，那小厮道：“那人身着北芮服饰，小的实在看不出是哪里人。”钱冥沉吟片刻，道：“那人还有什么特别之处吗？”小厮想了想，道：“小的想起来了，那人腰间有一把弯月匕首，上面镶嵌着各色宝石，看上去很是名贵。”钱冥又问那匕首的细节，小厮仔细回忆一番，道：“那匕首上还刻有一狮头蛇身生有九臂的怪兽。”钱冥沉思片刻，想到曾在一本书中见过这个图腾，乃是某部族崇拜的神兽，以此为装饰者必是部族贵族，但却不是哈珠丽的图腾。钱冥心中觉得甚是奇怪，便让那小厮传他的话，令监视采仙阁及田府的小厮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不得松懈，自己则先行回府。

他在府中翻查记载各部族图腾的书籍，确定今日在采仙阁门外的男子果然与哈珠丽无关，于是待鲁鹤轩回来便将此事说与他听。鲁鹤轩道：“即便如此，也不能确定明珠与哈珠丽无关。何况我今日去采仙阁觉得其中问题甚大。”于是也将自己的所见所闻说与钱冥听。他听罢思量片刻道：“莫非整个采仙阁都与案件相关？”鲁鹤轩道：“先将今日之事禀报太子。再看看晟王那边有何进展，之后再做商议罢。”

于是二人一同随便用了些茶饭，便往晟王府去了。待到府中，晟王请他们往西跨院的书斋中。三人坐定，霍玘才道：“太子晚些才能到。两位大人先说说今日所见罢。”鲁鹤轩与钱冥分别说了自己的见闻，霍玘沉吟片刻，道：“本王着重调查职方的掌事周励仁，收货不小。”

原来这周励仁的府邸在耀灵城旁的一条小巷中，其府不大也算不上奢华。周励仁平日在兵部行事低调谨慎，同僚都称他是个老实本分的人。但周掌事却有个心结，便是一直无子。他的夫人替他生了三个女儿，他为此十分不满，随后纳了几房妾室，替他生的皆是女儿。因此事他郁郁寡欢，时常唉声叹气。好在新纳的小妾去年替他生了儿子，本是件大喜事，却不想这小妾的娘家人不省心，其父是个嗜酒如命的贪财鬼，兄弟又烂赌，故常以其女儿替周家延续了香火而向他索要钱银。周掌事养活这一大家子本就有些力不从心，只够粗衣淡饭而已，又摊上这么一群混账的亲戚，日子过的可谓是捉襟见肘了。之前还能问同僚借些银两，因无力偿还，同僚们也不愿理他了，只是看在同朝之谊不催促他还钱也就罢了。不过自一个多月前，周掌事日子渐渐宽裕了起来，不仅还清了欠同僚的钱，还在他儿子周岁之时摆了酒席宴请宾客庆祝。

霍玘将自己所查到的事情向二人详细说了一遍，顿了顿又继续道：“目前田侍郎与周掌事之间的交易，想必两位也能分析个八九不离十。但这采仙阁与其二人是否有所关联，现在还不得而知。”鲁鹤轩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道：“臣虽从未踏足过这些地方，但在采仙阁还是有些不太自在的感觉。”钱冥笑道：“鲁大人乃是正人君子，觉得不自在也是常情。”鲁鹤轩一摆手，对他道：“并不是这个原因。我总觉得那里的姑娘似乎有意询问我的家世背景。按理说这是个花钱买笑的地方，只要出的起金银，管你身世富贵还是贫贱？哪怕是抢来的钱，也与她们不相干。”他又看向霍玘道：“臣以为，这采仙阁必有文章。”霍玘听罢点点头，又问钱冥道：“钱大人以为如何？”钱冥将手中的茶盏放在唇边，却迟迟没有吃，低头思量了片刻，突然抬起头道：“若两个月前来往北芮的外邦人中有哈珠丽的细作，那田侍郎与周掌事钱银的来处想必是靠贩卖情报而来。这也是一个月前二人突然都得了大量钱银的原因！”鲁鹤轩先是点了点头，随后又轻轻摇了摇头，道：“周掌事掌管职方，那么北芮地形地图，边防布局等自然了若指掌，这是哈珠丽与其合作的根本。但从田腾渊今日之言猜测，田侍郎应是知道内情从中要挟获利之人！只是他既然有了周掌事这棵摇钱树，为何又从兵部拿走大量金银？”霍玘道：“田侍郎本来就喜好奢华，加上有个不省心的儿子，自然开销巨大。即使能从周掌事处勒索，却未必能够满足他的庞大开销。又或是先从兵部支了来周转，事后再向其索要。”

鲁鹤轩与钱冥听罢，都点头道：“结合看来便更合情合理了。”于是二人又问下一步如何行事，未等霍玘答话，只听内侍来报：“太子驾到！”